包烟柳道:“老爷,你就放心吧,那些嫁妆一件都不少,待会派人清点入库就行。”
钱若尘乐得嘴都歪了,转身就吩咐钱山带人将大奶奶包烟柳的东西全数搬进宅内库房安放。
包烟柳道:“都将手脚放松些,坏了一丝扒你们皮。老爷,照规据,为妻该去见见众位妹妹、儿子、女儿了吧?”
钱若尘连声应是,打发下人去通知宅里人后就带着包烟柳一行人向主屋走去。
钱文静接到消息没有直接去,带着人先行来到吟风园,汇合大哥之后才出发。边小声商议边走,刚到主屋前就见着正有四个脸生的壮实大汉守着院门。
“哟,钱少爷,您来了,里面请。嘿嘿嘿,我有说你们也可以进?这是正宅主屋,你们这些下人也配进?哪边凉快哪呆着去。告诉你们,钱家现在有章程了,别以为还能像以往般放肆没规据。”
王白玉打量一下周围,心道这就开始摆威风了,看来对手还有点心计。
钱文静冷笑两声,伸手将秀扯回,偏头道:“花忠,抽他两耳光。这才几个月没回家,居然连耗子也成精了。瞧你那腔调,害得本小姐以为错进了青楼。要是敢还手就照死里打,一群****、王八也能进钱宅,真是笑话。”
花忠八个向来只听钱文静的吩咐,见少奶奶发了话,撸起袖子抄起家伙就走了过去。四个打手见势不对摆开架势呼喝着迎上,双方打做一团。在秀的磨练下,花忠八人的身手远非昔日可比,很快就将练了几年呆拳的青楼打手通通打倒在地。
院里的打手们听到同伴惨叫求援,立刻拿上家伙出来助阵。
钱文静依然拉着秀不让她出手,她与王白玉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看看来人到底有什么蹊跷。
八对十九,花忠这边伤了四个就将人全揍趴下。看着霸气十足,下手狠辣的八个壮小伙,包烟柳带来的人全怵了,乖乖地将道让了出来,低头哈腰直说是误会。其实花忠八个心里也在发怵,王家农庄护庄总管秀姨娘正狠瞪着他们,似乎很不满意没人断手断脚。
钱永存冷哼两声,甩了甩衣袖,带着和玉昂然跟在妹妹身后走进主屋。
外面的动静已然惊动了钱老爷,眼见外面狼藉一片,摇头叹道:“如子,这是做什么?过了。”
252。双双把家还(04)
钱文静娇笑开口:“父亲,这可怪不得女儿。女儿现在是王家妇,心里醋性大着呢,刚刚一靠进屋外院门一股浓浓烟花味就直冲脑子里,混沌之余就犯傻了,将自已当做是来青楼抓奸的河东狮了。这位妈妈,瞧你的模样,当年也是红倌人吧?这些年又害了多少良家女子成为红倌人?”
“放肆!这是钱家大奶奶!是你们娘!还有没有规据?”大板牙身为包烟柳第一心腹人自是不惧一个已经出嫁的钱家女儿。
钱文静道:“规据?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规据。三哥。”
钱永在早弊着一肚子邪火,见妹妹开口发话了,箭步上前揪住大板牙就狠揍开了,他是不会拳脚可自幼就与天华县混混们打群架,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绝不是一个喽啰能比的。屋外打手虽然很想进屋帮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花忠八个分立门两侧就像八个金刚一般。
大板牙不是钱永在的对手,几招的功夫就被摞倒在地只有缩身挨踹的份了。钱永在踹够之后,伸指怒骂:“什么东西?!我钱家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来人,拖到外面去。”
包烟柳脸皮是青一阵、红一阵,正要开口骂人却被钱文静一巴掌甩到脸上。屋内屋外瞬间鸦雀无声,钱老爷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钱文静淡然开品:“瞪什么瞪?没有规据,这位子是我娘才能坐的,起来去下首坐着。”
“钱若尘!你是一家之主,就由得这些人放肆?当初你是怎么说来着?行,东西还我,我走!”包烟柳气急败坏,拍着桌子怒瞪钱若尘。
钱老爷急道:“别气,误会。如子脑子有时会犯傻,此事县人皆知。如子啊,她就是父亲继娶的新妇,这个位子她坐得。”
钱文静喔了一声,依旧盯着包烟柳道:“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你不要欺人太甚!”包烟柳本要发作,可不知怎的又忍了下来。
“哟,有叫错吗?难道你不是父亲新妇?姆妈、妈妈可是咱南方乡下的俗语来着,既然你不想当妈,那就算了。堂上的老女人你姓甚名谁?我们也好称呼。”
包烟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昂着头大叫:“包烟柳!这钱宅的女主人!”
钱文静伸出手道:“口说无凭,拿来吧。”
包烟柳愣住了,想不通钱文静让拿什么,红包?
钱文静见状看向父亲,“既然钱宅女主人不明白,就拜托父亲拿出来吧。您是见过世面的,定是知道娶妻是大事,官衙盖印的婚书有没有?没有?那三媒六证为谁?”
钱老爷道:“如子,花那些钱做什么?我自娶妻室与衙门、媒婆有什么关系?”
钱文静转身道:“大哥,大娘当年是怎么进钱家门的?这可是女人一生只有一次的风光大事,大娘一定说过吧?”
钱永存傲然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大宴宾朋!”
钱文静道:“包烟柳,听到了?你活这么大岁数,不会不知道娶妻要怎么做吧?再者,不是我们钱家人刻薄,你以往是做什么的根本瞒不了人。我只需向本地县尊状讼有人诈亲谋财,不出七日就能查清你的根底。乐户、妓籍可不好脱。若你真已是良人,就请拿出所在府县发出的脱籍文书。”
包烟柳哪拿得出,怒目相对,“我自嫁人,与你何干?你何苦要作践我这个苦命人!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就这么让你感到开心?”
钱文静淡然开口:“包烟柳,你没有脑子?既然你要做钱宅女主人,那就是要做我娘,能与我无关?别说我大夏,自打唐朝开始就有明确律法规定良贱不婚,世间也有奔者为妾的古训。父亲,不是女儿蛮横阻止,女儿已是王家妇,大户人家讲求脸面,哥哥们进学也要脸面,日后做官更要脸面。如今继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作妾也就罢了,做妻首先官府那边就过不去。”
253。双双把家还(05)
钱老爷摇头轻叹:“如子,你说得是在理,可她是个不幸人,何苦为难?”
包烟柳闻声痛哭起来,捶胸大说世上根本就没有自愿沦落风尘的女人。不等众人回话,又伸手前指钱家众兄弟,高声让他们摸摸良心在说话。
钱永在本就窝着火,见包烟柳指向自己,立时怒了,抬手就要打过去。
包烟柳昴起道:“打,用力打。我倒要问你,你有没有去喝过花酒?我们这些可怜女人递暗话求救之时,你正眼瞧过吗?除去脱可怜女人的衣服你还干了什么?现在装圣人,你配嘛!?”
钱永在愣了愣,立在原地良久方缩回手转身坐下,黑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钱文静道:“装可怜没用,你逼可怜女人接客时的嘴脸更加不堪入目。包烟柳,别说我们钱家人抱成团欺负你一个人。若你真是有心从良,真是想与父亲安度下半生,就请向我们展示一下你的诚意:拿来脱籍文书,请来三媒六证,坐着大红花轿,在满县父老的注视下从钱家正门跨进宅里!”
包烟柳嘴张了张,又闭了起来。她做过青楼名妓也做过老鸨,当然清楚脱籍文书要是好办,哪还会有那么多的可怜女子终身贱籍。
钱文静又道:“父亲,不是女儿与哥哥们为难人,相信父亲也不想日后没脸面出门做买卖吧?只要东西齐全了,别说自家人,就是外人也没有话说。”
钱老爷觉得傻女儿说得话很在理,可又不好意开口,只得看向包烟柳。
钱文静不容包烟柳开口说话,又道:“包烟柳,你自思办得到以上的条件就去办,但在这之前你只能是父亲的妾室。你若是真想从良,就绝不会带着一丝遗憾嫁人!你明面上已经有十万家私,相信只要肯拿出万儿八千两就可打通关节,为何不做?莫非别有隐情?”
包烟柳被堵得无话可说,好半天哼道:“是你父亲说要省钱,我才没办,怪不到我头上。”
钱文静不管这些,一字一句地高问能不能办!?
包烟柳咬着牙挤出一个‘能’字,想想叫道:“我可以拿出诚意,你们呢?当我做到以上条件时,你们保证能不再挑刺?!”
钱文静道:“你有诚意我们便有诚意。不过现在还请包姨娘离开这正妻之位,去下首安坐。”
包烟柳被‘姨娘’两字气得双眼怒突,可过了好一会也没有发作,反倒是极恭敬地挨个给几位姐姐见礼,弄得别人觉着不应不好可要是应的话便很别扭。
钱文静站在一旁看得是直起鸡皮疙瘩,心道:“偌大年纪居然能如此泰然自若地叫何姨娘做八姐姐,这份脸皮不愧是老鸨级数,不愧是久历风尘之人,能屈能伸!”
钱老爷见包烟柳也同意女儿提出的条件便也不再坚持,叫来钱山让他先将钱文心母女当年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包姨娘正式升级成钱家正妻前就在那委屈一阵子了。
众人见事情已经暂时得到解决也就没心情留在主屋,纷纷起座离去。钱老爷心中自知理亏,便也不阻止,反正他也正打算去库房盘点一下以后要姓钱的包姨娘嫁妆。
一行人并没有各回各屋,陪着钱永存回到吟风园。
“文静,能拖多久?”张姨娘、周姨娘皆是良家作妾,自然容不得老鸨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254。双双把家还(06)
“一来一去,上下打点,顶多半年。几位姨娘先回去休息好了,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做,我还要与哥哥们商议一下。”钱文静想想又张口叫住何娇杏:“何姨娘,我会设法从父亲手中要回你的卖身契。来者不善,你都是先自己思量一下退路的好。”
何姨娘愣了愣,嘴角动了两下,轻轻道了声谢谢后转身离去。何娇杏十分清楚自身的处境最是凶险,说破天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妾室,一如田青、卫好般没有纳妾文书,只要卖身契还在他人手中,就永远是件待价而沽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