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白天的情况吧。”孩子们一走,莫氏便迫不急待地问谷庭仪。
“一切还好,就是太皇太后昨上船时,特地又和我提到了明年春天,要寻香带着孩子进宫的事。”谷庭仪的眉毛白了不少,虽然精神还算健朗,可是毕竟是古稀之年,沉重的公务令他苍老许多。
“请辞的事,皇上没批?”莫氏皱着眉问。
“昨下午皇上到巡州府衙来时,我们谈过这事,他让我培养一个后人起来接任。谷家的子孙有谁可用?”谷庭仪哀叹道,“我给皇上说,还是另派他人吧。他却说,在浑水县时,他看谷老三还不错,虽然智谋不够出众,可学识却是有的,为人虽不够高尚,处处胆小谨慎,这与许多人比,倒是一个优点,至少不会象许多人一样,坐上高位便大肆搜刮。以老三的资历,做个县官还是可以,要做个州官,我…真是不放心。”
谷家谈家事,老王不出声,只津津有味地吃菜。
寻香担着祖父年纪大了,不经折腾,经过前阵的战事后,她觉得对于许多人都应该重新认识,谷柏新并非一无是处,皇上对他的评价很中肯,微笑着道:“皇上已经这么说,不如祖父让三叔从县官再做起。人总是要历练的,就象强儿和笙儿原来跟着他的父母沾染许多不好的性情,可是跟着祖父祖母后,明白许多事理,渐渐有所改变,何况三叔是个大人,书又读得不少,只是原来科试屡不遂心。我想,经历前阵的战事,他应该也明白了许多做人和为官的道理。”
莫氏笑着摇头,“若是只为早点卸下你祖父肩上的担子,这个建议不太好。”
老王这时一边啃鸡腿,一边插嘴:“我看寻香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谷庭仪直摆头,“还是让他们在家老老实实地种地吧。”
寻香提议:“今年秋天不是有秋试吗?三叔早就过了乡试和州试,差就差在最后一层科考上。我知道祖父怕三叔能力不够,保举了他,将来惹出非议是小,办不好事是大。以前我祖父说过,有的人不是能力不够,是历练太少,吃的苦太少,现在三叔在家种地,又经历了前阵的战事,人是会变的,不如让他秋季又去参加科试,若是考中了,名正言顺地录用,将来便无人闲话,这对三叔也极公平。”
老王香喷喷地吃着菜,笑道:“谷老头,别顽固定不化。谷老三要是凭自己的能力考中的,你再阻拦便不厚道。”
莫氏笑眯眯地看着谷庭仪,“寻香的提议甚好。”
“这事让他凭本事来吧。”谷庭仪话峰陡转,“寻青他们可有消息?”
寻香摇摇头,“下午我让飞叔他们出去打探消息了。”
谷庭仪面色凝重,不出声地吃饭。
饭桌陷入沉闷的气氛。
老王啃着油酥排骨,“我看彩凤和春桃虽然命薄,却不是短命之相。至于明年春天,太皇太后让寻香带着孩子进宫的事,这事还早,大家别弄得太紧张。我就不信这么长的时间,大家想不出一个对策。”
莫氏笑起来,“你真是个看得开的人。不过,我们真是要学习你这样的精神,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谷庭仪脸色微缓,“那就等等寻飞他们的消息吧。”
现在只能这样,大家恢复平静,只能耐性等候。
太皇太后离开巡城了。次日一早,林家便来拜访了。太皇太后在寻园时,寻家和林家简直就没往来,只是过年时,派人给林家送了些年货去,林家又回了些礼物过来。
因为寻香怀孕了,林家夫妇也不多坐,叙了半个时辰话就告辞了。
林家刚走,龚志明带着几个包装样急急地来了,因昨天和寻迁约好今天早上看新包装样,他在茶铺等了一阵没等到人来,后来风伯到铺子里来说寻迁有事出去了,包装样只有请少奶奶看,他才带着包装样来到寻园。
前堂客厅里。
“少奶奶你现在有身子了,本来我不该来打搅你的。”龚志明向寻香表示欠意。
寻香让吴妈妈把先前的茶器撤了,重新泡新鲜的茶上来。听到他这话,轻轻一叹,“应该是我们表示欠意才对。本来你和迁叔昨天约好的,可是事情突然”
龚志明摆摆手,“不妨事。我知道最近事多。迁叔不在,这些包装样你定一定吧。”
桌上摆着三款包装样。寻家茶行经历曲折,曾经落入周正之手,借太皇太后之力又夺了回来,后来巡城又遇战事,所以寻香想今年的包装换一换,以图个吉利。因她有了身孕,这些事一律由寻飞和寻迁代管。
“包装样极好,比往年的更好看,更有趣。”寻香发现每个盒子上都巧妙地多个香字,看着更显意趣和韵道,香字又暗合她的名字,指着香字笑道:“这是谁的主意?”
龚志明四下看看,小声道:“是顺叔。原来我以巡城再找不到能与我相较高下的人,想不到顺叔竟是这方面的行家。”
“真的?”寻香惊讶极了。
“别看他是个下人,肚子里的学问可多,光一个字香字便能讲出几箩筐的典故,他住在我家后,我跟他学了不少东西呢。”龚志明喜悦道,“可惜少爷不在,不然我们一起摆弄这些,一定有意思极了。少爷他现在当大官,往后不会再回来玩泥巴,跟我学雕刻了吧?听说西居后面有一片泥土极好,我特地取了些回去研究过,那是难得的烧泥,虽不可成器,但烧陶时将其裹在胚泥外,烧出来的陶器会更细腻。有好多上等窑器进窑烧时,都要包泥烧上好几次呢。”
寻香道,“少爷现在虽不在,可是以后一定会回来的。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烧一套旷世瓷器出来。”
“我可等着他了。”龚志明激动得声音略涩。
寻香笑着点点头,心里却依然失落。沛林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得呢?
137 好,好,好
春茶要上市了。莫氏不让寻香操心制茶的事,午后寻香在屋里睡觉,彩凤春桃的事还没得到安全的消息,仍是睡得不够安稳。
终于寻飞先回来了。
莲儿在外间一直盯着外面,看到寻飞的影子,一步射出去,“飞叔,回来了?”
寻飞快步走到走廊上,和她小声道,“少奶奶在午睡?”
“跟我进来,我叫醒她。”莲儿瞟一眼隔壁秋菊秋惠的屋子,门窗关闭,她们也在午睡。
莲儿进屋叫醒寻香,寻香让莲儿把寻飞叫到隔壁的陈列室。
“少奶奶,我们昨下午出去后,猜测前日修嬷嬷她们押出去的箱子,必定是往水路走,到河边打听得,前日果然有一大批箱子上了皇家的大船,那些东西虽上了船,可是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没上船,因此必须等到昨晨才会起锚。我们想,青哥他们一定也是这般找到河边,可是一晚未回,便猜谢嬷嬷和修嬷嬷暗中有使手脚,极有可能把装人的箱子悄悄运走或沉入河底。皇家大船停在巡城码头,在这里沉入河底不太可能,如是往上游运走也不可能,必定往下游走,因此我们沿下水一路打听,果然打听到前天晚上就有一只小船神秘地从巡城往小船出去,皇上在巡城时,巡城码头有戒严,不可能有寻常的小船出入,找到十八坡的河边时,意外发现青哥留下的记号,顺着记号我们上了十八坡,在背十坡找到杏儿家,果然青哥他们在这里,守护着身受重伤的彩凤和春桃。”寻飞一口气说道。
莲儿眼睛一红,惊愕道:“修嬷嬷对她们下了手?”
寻香也是一惊,“青叔他们是怎么样救到人的?彩凤她们现在可有脱险?”
寻飞继续道:“少奶奶别着急。彩凤她们已经救活过来。青叔他们和我们一样往下游寻着那小船去。到了十八坡河边,那小般靠了岸,修嬷嬷和谢谢嬷嬷带着两个禁卫军抬着个大木箱上了岸。上岸后,禁卫军把箱子里的人放出来,修嬷嬷说皇上要杀彩凤和春桃,太皇太后不忍,所以才用这个法子放走她们。谢嬷嬷还拿了一包珠宝给她们,说是给她们往安身用的。彩凤和春桃便跪谢两位嬷嬷,修嬷嬷又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四周乌漆麻黑的,我还是送你们一程吧。’谢嬷嬷和两个禁卫军留下来守船,修嬷嬷举着火把带着她们往十八坡走去。上过背十坡后。看到前面有一片竹林,修嬷嬷说那里有人家,便带她们去投宿,那里只有杏儿一家,修嬷嬷敲开杏儿家的门。拿出一声银子,杏儿的弟弟见是三个女人,自是收留她们,将她们安排在后面的茅屋里,这时修嬷嬷与她们告辞。彩凤和春桃夜里一口气上了八道陡坡,很是疲惫。更洗好后,便上床歇息。两人以为逃过一劫。不想睡着后,修嬷嬷倒回来偷袭。在她们身上一人刺了一剑,从前胸刺穿到后背,离开背十坡,下到十六坡地时遇到青哥他们,拦着他们叫道:‘我等你们一晚。你们现在才来?太皇太后要我杀彩凤和春桃,并以剑上的血渍回去复命。’说着取下背上的双剑。在火光下一照,每把剑上都有两道血痕,行家一看,便是刺穿过人的身体的痕迹。’青哥恼道;‘你怎地下得了手?’修嬷嬷道;‘昨出门前,谢嬷嬷有教彩凤透过箱隙滴血给你们报信。我断定依你们的阅历,很快就会追到这里来。我虽是刺穿了她们的身体,可是并未刺穿要害。只要你们即时感到,她们便不会有性命之危。我回去复命了,从此人世间再没彩凤和春桃两个人。你们快去杏儿家救人吧。’说罢飘然而去。青哥他们火速赶往杏儿家,在后院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两个姑娘,因为失血过多,两个姑娘已经昏迷,但嘴上都含着水参子片,青哥和柳长河连忙封了她们的穴位,救护她们。因为怕太皇太后不放心,还会派人来追杀,两个姑娘伤重不能移动,他们只有停在杏儿家等我们去后援。”
寻香和莲儿听得额上冒汗,想活生生的人给利剑刺穿了,还能活着,都有些不敢想象。
寻飞见她们吓坏了,补充道:“修嬷嬷的剑术极好,虽是刺穿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