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谷园给了沛林,那才是最大的损失。因此,她决定再退一步,还是打发点寻香吧。
“寻香,虽然你嫁过来有些陪嫁,可是为了娶你,谷家花了不少钱。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这笔帐自然不能算到谷家的帐里。为了操办你们的婚事,加上布置新房,各种行头,配下人,这笔钱用得可是不少……”
祖父看着寻香,暗暗赞赏,这孩子真是好有勇气,林儿娶到她是福气。
到这份上,寻香拉下脸来了,“你就说,我的陪嫁还剩下多少吧。”
“昨晚我和秦妈妈看帐薄时,算过,你嫁过来,谷家用了足足一万两银子。还有,寻家不少田地,可是谷家花高价买过来的,当时因为你和沛林的婚事,现在看来,谷家没理由为你贴那笔钱吧?”
49 谣言
“请大伯母把帐算好,拿出来看吧。”寻香说罢转身离去,本来滞沉的脚步,变得轻快,甚至有点小小的喜悦,能够脱离文氏这样的人,就是阿弥陀佛。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寻家的孩子很有骨气。
祖父脸色柔和下来,“那就这么办吧。柏熊、柏新你们协助大嫂把家里的帐好好盘点一番,然后把帐册给我拿来。”
要离开谷家了,在谷家襟祻了多年的灵魂,有种说不出的自由的舒服。虽然梁妈妈不在了,可是寻香毫不惧怕离开谷家,一个人面对未来的事。
沛林一上午没看到寻香,睡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檀木珠帘处。
“六少奶奶。”吴妈妈在外边轻轻叫了一声。
帘子轻动,寻香掀开木珠帘,走进屋里,沛林咧嘴一笑,一上午他都担心着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么久没看到寻香,感觉她一定有事。
寻香平静地走进屋里,与沛林期盼的眼神相遇,两人会心一笑。寻香握着他的手,比昨天多了点淡淡的温热。
沛林的目光询问地看着她,你上哪去了,一上午不见你。
“我进城了一趟,去看了看梁妈妈,她年纪大了,染了风寒。”寻香淡然地回答。
沛林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关切地,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寻香拦着他,娇嗔道:“没什么,人家从来没见过梁妈妈生病,所以就担心得哭了。王大夫去看过了,说没事,吃几幅药就会好。”
沛林目光柔柔,关切地看着她,似安慰她。寻香苍白的脸一红,点点头,看她这样,沛林放心地闭上眼睛,撑了一上午,虚弱的身体很累。
端详着沛林的模样,他是怎么变成谷柏新的儿子的呢?前世,可是从未听说过这事的。
春和院。
“蠢货。”
谷柏新憋足了怨气,回到屋里,指着范氏大骂。让清禾叫来陈氏和华锦,啪一耳光打在华锦脸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偷听大人说话,还拿出去讲!”
范氏挨了骂,不敢拿丈夫出气,横眉瞪眼地看着陈氏。
“这下好了,就要分家了,少分一份,你俩个往后就干下人的活,省下些口粮吧。”谷庭仪气得提起一张凳子向华锦砸去,陈氏连忙挡着,气呼呼地回道:“老爷你不公平!对个外人,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
“这屋里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谷柏新一扫读书人的斯文,冲她泼叫,“你娘儿俩就给我好好等着瞧吧。还有你。”他狠狠地剜了范氏一眼,转身往书房走去。
“你怎么就管不住华锦的嘴?”范氏埋怨陈氏。
“华锦是小孩,你是大人,怎么你也没管住嘴?”陈氏不服地顶撞。
“好呀,敢顶撞我?清禾,钱妈妈,拿家罚来!”
“打死人了呀,啊……”
谷柏新在书房里,听到厅里传来陈氏母女被打的惨叫,闭上眼,瘫在椅子上,懒得出去看。
东院上房。
文氏和沛华、秦妈妈,兴奋地整理帐目。
“母亲,你打算还给寻香多少嫁妆?”许氏抱着宝芸,坐在一边看他们理帐,好奇地问。
“多少?待算罢帐再说吧。你抱着孩子回自己院子去,我们得把这些帐整理好,明天和老二老三一起清帐呢。”文氏头都不抬,挥挥手驱赶许氏母子出去。
沛华抬起头说一句:“母亲,你比三婶先嫁进来,怎么你原来就不知道沛林那事呢?”
文氏皱紧眉头道:“谷柏新狡猾,有一年范氏回娘家,正好怀了孕,在娘家就吐得厉害,就在娘家住下了。老三和老太爷一起上锦县看过她,那时老太爷还在巡州当官,老三经常去巡州,因此范氏就在娘家生了孩子,后来是老太爷和老三一起接了他母子回来的。所以,没有人怀疑。只是我想不明白,怎么老太爷会让老三养着个外人的儿子,还把他当个宝一样供着。”
秦妈妈想了想,岔嘴道:“莫不是老太爷的私生子?”
许氏抱着宝芸,还没出去,道:“这种事,怎么可能?又不是不许纳妾。”
文氏点点头,“可能是老太爷原来在外面的朋友的孩子,他答应过人家一定好好照顾,又是个死要面子,讲究信诺的人,才把他弄回来给柏新做了二儿子。”
“还好大太太精明。今天早上在园子里转,听到华锦和柏亭的女儿美瑾在北院后面的花园角角说悄悄话,听到了那个秘密。不然,大家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秦妈妈侥幸不已。“不知老太爷犯什么毛病,对个外人的孩子,比对亲孙还看重。若是头脑发热,把谷园给沛林,可就麻烦了。”
“就是。”沛华知道沛林不是他堂弟后,对他的情感立即降到谷底,凭什么要对一个外人好,还要分一份家财给他?
谷家明里暗里传遍寻香和沛林的事。关于沛林的身世,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说得最多的,还是说沛林不是老太爷,就是三老爷私生子,那女子不是娼妇就是贫民,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登不得大雅之堂,而且那个时候,谷庭仪的母亲还在,绝不会允许谷庭仪或者谷柏新娶个没有身份的女人回来。
傍晚,寻香走出屋里,站在走廊上,看看天边美丽的夕阳,提着个小竹篮往海棠苑走去。老王大夫说,可以摘海棠花熬点烂粥,给沛林喂上几口。
棠苑里除了秋海棠,还有好几种稀有的棠花,有种西海棠最开胃健脾。
满目粉艳,寻香在花海里找到西海棠,小心掐摘。
“谷家要分家了,连晚膳都不用到北院吃了。害得我们去外面摘菜回来,自己做饭。”两个丫环抬着半筐菜,从东面穿棠苑边的小径往东院方向走去。
“出这么大的事,坐在一起吃得香吗?听说那寻香和老太爷哟……可能有那个事情的。”
“不是吧?寻香才十四,老太爷老得都掉毛了,两人在一起,那事做得起来吗?”
“你没听说?男人最不正经,越老越想小姑娘,做不成,抱在怀里都舒服。”
“呸呸呸,恶心死我了,你从哪听来的?打胡乱说。”
“你还不信?你没看出来,老太爷那眼睛看六少奶奶时,直勾勾地,眼睛都长到她脸上,她身子里去了呢。”
“胡说胡说,六少爷是老太爷的私生子倒是有可能……”
寻香僵在花海里,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半天不到,谷家的谣传太邪恶,太别有用心。
50 老人的心
算了,反正就快离开谷家了。寻香镇定下来,吸口气,继续挑摘鲜花。可是,离开谷家后,怎么过呢?大伯母,又会还她多少嫁妆呢?
祖母绿戒指在夕晖下散发着好看的光芒。
可惜,碧宵境里的种的水参子,才几天,而且要一年以后才能掏挖。
本来交给梁妈妈一些珠子和四个小金锭,可是一场大火把它们烧到哪去了?虽然县太爷让人把城南寻家的小院用绳子围了起来,没有人守着,别说菜地的菜会被人偷,就是废墟,只怕晚上也会有不少人去掏。
身边只有回门走时,梁妈妈给她的十两银子。若是沛林没受伤,有十两应付着,顶多过得寻常一些,只要等到明年种的水参子长成土参子,便好办了。现在,不能把水参子拿出来卖钱的,竹简上记载了,水参子的生长极不容易,要五十年才能开始结果,若无几百年,长不出那一池水参子果。
这个时候,她好怀念寻家的大宅院。若是寻家的宅院还在就好了。
摘了十朵西丝棠,天色渐渐暮黑。寻香提着篮子往北院走去。虽然谷家绝大多数人都坏了,好在祖父还是有个原则的人,吴妈妈依然忠心,月鹃又是个报恩的人。
回到北院,月鹃帮着她,一起熬好一小锅粥,自然,寻香又悄悄地放了水参子和灵池水。月鹃已经习惯了,寻香当面或背里地往粥放东西,知道她怕人知道手上还有水参子。只是月鹃很奇怪,寻香把水参子藏在哪里的呢?她帮寻香收过屋子,除了那个茶壶,寻香老是端来端去的,别的没有东西放水参子,又没见她回过松香院。就是傍晚这会她采花回来,只是空篮子出去,回来多了几朵花而已。
“沛林,吃几口烂粥。”
寻香端着冰水降过温的粥,温柔小心地给沛林喂粥。
莫氏和月鹃站在帘门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发生这么多大事,寻香还能保持着冷静,采花为沛林熬粥,不象别的妇人般,只会哭哭啼啼。莫氏对她不只喜爱,还生出几分敬重。心中那根‘扫把星’的刺,被文氏的闹腾,反而给挤了出来。
莫氏正要掀开帘门进去看他们,周妈妈从外面进来,拉拉她,无声地向她招手。
莫氏回到自己屋里,周妈妈脸色难看地,把嘴附于她耳边悄言一阵。莫氏气得浑身打颤栗。看一眼,靠在榻上养神的谷庭仪。忍了忍气,老爷子这会在养神,莫扰了他。
谣言如此凶猛难听,莫氏陷入沉思中。
谷庭仪终于睁开眼睛,晚饭他没吃多少,一直在思索事情,坐起来,对莫氏道,“跟我进里屋去,周妈妈守着外面。”
“我们的小金库还有多少东西没上帐?”谷庭仪已经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