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高兴地解开那几大包物品,“郝大娘,柳大娘,你们快来把各自的物品清理一下吧。”
“柳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上岸去把客人的麻货全捡回来。”柳家爹安排儿子。
“我们去帮你们。”郝家的大儿说道。
先前还在血雨腥风的恐吓中,现在大家极快恢复了宁静和快乐。月色下,沉塘沟的两首乌木棚船,此时显示出劫后的欢愉。
那商人跪在船首,对着天上的月亮,足足叩了三首,才朗声道:“第二帮恶人来时,我许了愿,请求月神搭救,若是今夜能捡回性命,便舍去这些财物。谷家小媳妇神勇,手上的戒指在关键时刻发出奇异的光芒,定是月神显灵到她身上了。我这几百捆白麻,送给谷家小两口了,当结识一个朋友,给你们补个新婚贺礼。”
寻香还没进内舱,看着吴妈妈和孙氏、柳家女人清东西,听得此话,愣了愣,脸红红地道,“大叔不必这么客气。我那只是侥幸打伤贼人。再说月神显灵,只是借用了一下我的戒指,是月神的功劳,不是我的。你在外作生意,奔波劳碌,也不容竟,几百捆白麻,值不少钱。”
“值的不多不多,也就一两百金,这些货进得就贱,不是我的主营,我只是租了船去浑水县搜蚕茧,顺道捎了点白麻去而已。若是谷家小夫人看不起我林双全,我便只有给月神长跪不起了。”林商人说得极为虔诚,“明日我到了浑水县,还要寻个清净的寺院住上几天祈福的。小夫人,你若不收下它们,叫我如何能安心进寺?”
“那你把它们兑了钱,给寺里添香油吧。不是你身上的银子都没了吗?”寻香不是贪财的人,绝不肯白白要这些货。
“小夫人,我在浑水县有好朋友。进寺祈福,自然有足够的香油安排。我在月神前许了诺,绝不能食言。你若不收下,月神会处罚我。”林商人是个古怪的人,极迷信,他觉得寻香刚才的神勇,还有那戒指的光芒竟然可以扎伤人的眼睛,肯定是月神显灵,月神显灵到她身上,她一定是月神庇护的人,因此报答的事一定要落实到她身上。
柳家女人笑道,“谷夫人,林客人都这么说了。今晚的事,的确很奇怪。本来,我还没想明白,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经林客人这么一说,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是月神借你的戒指显灵。这些白麻货,你真得收下,还有我们这些东西,都应该送给你,不然月神会处罚我们没有良心。”
寻香啼笑皆非。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这世上真有月神?真的是月神显灵,把月光汇聚到她的戒指上扎伤了那些人有眼睛?
可她觉得,最应该感谢的是她重生时,黑暗中送给她戒指的美妇。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那美妇称沛林为林儿,应该是沛林的娘。难道沛林的娘是神仙?
寻香越想越觉得有趣,嘴角笑得弯弯的勾起,象个漂亮的月芽一样。
“我真的不能要这些东西,若是要了,月神才会真的生气呢。”寻香坚持不要大家的东西。
林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隔壁船上,远远地指挥几个年轻人,把货抬上郝家船的后舱。一捆一捆的白麻,捆得又大又沉,堆得前舱后舱满满的,船身沉进水里一大截。
寻香手脚无措的,要拦着郝大两兄弟和柳家几兄弟,可是拦着这个,却拦不着那个。
倒是吴妈妈灵活,“林商人,既是这样,说说你在巡州的住处,往后我们两家就真的结个朋友吧。”
“好。”林商人欣喜不已,能与月神庇护的贵人结为朋友,而且是谷家的孙子,他觉得自己算是高攀了。当即把林家的地址报给吴妈妈,还说:“你们在巡州城若是有什么事,用得上我林双全的,不论是出力,还出声的事,都尽管上城北的林家绸庄来找我。”
“原来林大爷是专门经营丝绸的,难怪说贩白麻是贱货。”吴妈妈恭维了一句。
寻香见吴妈妈问了他家住处,想着到巡州城再说吧,现在这么推来弄去的,麻烦得很。便进了内舱,看老王给沛林扎银针。
屋里,沛林身上扎满银针。寻香掀开竹帘子,抬头看着天上渐圆的月亮,心中升起个奇怪的疑问,是月神在帮我们呢,还是沛林的娘在帮我们呢?或许沛林娘就是月神,不然怎么会生得那么美。
二、安居立业
1 新家,我来了
一出沉塘沟便是巡河,巡河到巡州城外一分为三,一路称锦水流经锦县,中路主流巡水直通辘轱县,另有一路小支流称为二水,由东流经巡州城内,从西而出与主流汇合。
巡州城被二水中穿而被分为南北两片,由两座大石桥连接贯通。此地环山抱水,风景优美,离皇城只有二百里,可谓商贸及仕途的必经之地,甚为繁华昌荣。
次日中午,郝家的船到了城南巡水大码头,大小小的客船、货船彼此相挨,排列了三里多长。
郝家的船停得到靠东的最外边,刚一泊好船,岸上便冲下一路拿着扁担和绳子的担夫。
寻香和吴妈妈、白胜、郑四站在船头,激动地看着美丽热闹的巡州城,今天起,他们就要在这片土地上落脚了。
“少奶奶,新家在哪啊?”白胜的心里已经在活动,若是能把家里的人接来,就好了。
“那些货怎么办啊?”郑四看着船头船尾堆得高耸耸的麻货,担心地看着寻香。
“白胜,你对巡州还算熟吧?”寻香问。
“原来来过两次。大致的方向还熟。”白胜不解她的意思。
寻香已经想好,绝不能要林家的货,拿出几块碎银给他,“你辛苦一点,雇几个人,把这些货送到城北的林家绸庄,然后不需过桥,就在北城往东走,我们的新住处在最城东的一座青砖绿墙的院子里,门口两边种有两棵冲天高的皂角树,我会让郑四在门口处给你画个记号,以免你回来时走错了。你下去时,先叫几个厚道点的上来帮着郑四抬少爷和挑衣物。”
“好。”白胜接过银子,先下了船。
寻香拿出五两银子交给孙氏,“郝大娘,一路上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王已经背好药箱,看着寻香手上的银子,眼睛瞪了下她,这么多?
孙氏笑道:“说好的三两,就是三两,不敢多要。”从衣袖里摸出一些碎银,寻香却不要,“此番若非我们,恐怕你们也不会遇到强盗。他们可是劫走你不少银子。”
“我们放在船上的钱不多,不过就五六两。遇上匪人,不怪你,是我们都撞上了。”孙氏干脆把碎银交给吴妈妈。
吴妈妈想着一无所有的新家,心中就发虚,虽然不知少奶奶把银票藏在哪,没被强盗搜走,可是少爷的伤,实在会很费钱,便笑着接过碎银。
“少奶奶,这是刚请的许家三兄弟。你安排他们吧,我再去找人搬货。”白胜领着三个二十几岁的壮小伙跑上来。
“你们拿俩人抬我家老爷,另一个跟郑四挑担子,往二桥去城东头。”寻香吩咐。
“好嘞。”许家三兄弟年纪相差不大,个个穿着青色无袖对襟,头束黑方巾,腰上扎条白汗巾,穿得整齐干净,是码头上的长年担夫。
“郝家爹,郝大娘,告辞。”
寻香和吴妈妈下了船,老王大夫指挥着许老大和老二抬沛林,郑四和许三走在最后。
“你们路上还顺利吧?”许老大和二弟抬着沛林,下了船边走边和寻香聊天。
吴妈妈满脸恐怖,欲说昨夜之事。寻香拉拉她的衣角,暗示她不要多说。昨晚遇了两起抢劫,寻香总觉得有问题,不想张扬他们在巡州城的行踪。
从大码头往回的方向,沿东北方向去,有一座二桥,直通北城的东面。
许家几兄弟见他们不肯多言,也不再问,只是把脚步轻快地直往目的地而去,担夫的脚程比寻常人急速,不知不觉地,寻香他们得连走带跑才跟得上。老王背着个沉沉的药箱,落到后面,郑四连忙道,“几位兄弟,稍慢一点,等等大夫。”
“我们平时为了多做活,走路快成习惯了。”许老三挑着个轻飘飘的担子笑道,“你们有两位妇女,一位老先生,的确走不赢我们。”
寻香虽然天天在空间里劳动,身体比原来结实许多,可是跟着许家几兄弟小跑一会,又爬长长的上坡路,还是不停喘气,额上冒着汗,拿着小帕儿不停地扇。
吴妈妈已经累得脸色发白,“你几个走慢点,我……和少奶奶快跟不上了。还有,别走太快,颠着我家少爷了。”
“你们姓什么呀?”许老大觉得,这话题可以聊一聊吧,不说话,又不让走得太快,路上闷得很。
“我们姓……”寻香和吴妈妈同时说道,对视一眼,吴妈妈笑着闭了嘴,寻香答道:“我们姓林。”
“哦。林夫人,你们来巡城定居,还是经商呢?”许老二盯了眼担架上的病人。
“我们来这里给家人治病。”寻香慢慢回答。
“你们从浑水县来吗?”
“不,我们从更远的九尾镇来。”
“你们是九尾镇的?来巡州治林老爷的病,真是明智,巡城有两个大夫可是出名得很,城南的赵大夫正骨,城北的罗大夫治内疾。”许老大热情地介绍。
老王听了这话,轻咳一声,略有不自在,这几个小伙,真是不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他的名气可是也不小的,原来巡州城还有病人专到浑水县找他看呢。
许老三看一眼老王,在后面笑道:“人家带有专门的大夫呢,恐怕是九尾镇的药不全,才来的。”
老王淡淡一笑,心里却极舒服,却客气道:“小兄弟抬举我了。”
二桥下的河象条深深的溪沟,桥下有不少孩子在河边摸鱼玩。
上了二桥,一刻钟后便到了城东头,寻香满头大汗,吴妈妈累得直揉胸口,瞪着许家三兄弟,直埋怨,“你几个猴子跑得飞快,累得我快没气了。”眼睛看着这一带虽然不在主街上,人户渐稀,大白石街道整齐干净,两旁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