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特拉少校在背后把你夸不绝口。”
“少校是个好人。”
“把拖缆拴上要花乡长时间?”
“要是借用你们的直升飞机,再碰上运气好,大约一个小时。”
“直升飞机不成问题;不管怎样,它反正是属于海军的。”
皮特转身朝下看着沃利斯号,这时布特拉正非常小心地把拖船向着泰坦尼克号的直上直下的老式船头倒驶过来,直到相距不到一百英尺。“我想是用直升飞机把拖缆吊到船上来吧?”
“是的,先生。”巴斯科姆回答。“我们的缆索直径十英寸,每七十英尺重一吨。这种缆索份量不轻啰。在大多数场合,我们先把一条小缆绳抛到破船的船头上,再逐步把直径愈来愈大的粗缆绳拉过去,最后用大缆索拴住。但这种操作方式需要用电绞盘。泰坦尼克号是一艘死船,人力又远远干不了这种工作,我们就采用直升飞机这种不费力气的办法。否则,累得船员们得了疝气病,把打捞船上的病房挤得满满的,那多没意思。”
即使有直升飞机帮忙,把大缆索系在规定位置上还得巴斯科姆和他的船员一起动手。斯特吉斯干起活来象个老行家。他熟练地操纵着直升飞机,把沃利斯号的拖缆的一端投到泰坦尼克号船头甲板上,干净利落,好象他多年来就干这个行当似的。从斯特吉斯投下缆索再飞回卡普里科恩号,直到军士长巴斯科姆站在船头上,两只胳膊在头顶上挥舞,发出信号说连接任务已经完成,前后只花了五十分钟。
布特拉在沃利斯号上鸣了一阵汽笛,表示看到了信号,接着按铃通知引擎房:“慢速前进。”
与此同时,莫尔斯号上的厄普希尔也完成了同样的工作。
两艘施船慢慢地增加速度。沃利斯号跟在莫尔斯号后面,两者之间有一条三百码的钢缆连接着。沃利斯号松动一下大缆索,泰坦尼克号在后面约四分之一英里处不断上涨的波浪中忽而升起,忽而沉下。接着,布特拉举起一只手,沃利斯号后甲板上的船员们把巨大的拖缆绞盘的制动器轻轻地松开,大缆索逐渐绷紧了。
从泰坦尼克号的最高处向下看,那两只拖船象是小小的玩具船,它们一会儿被抛到巨浪的巅烽,一会儿又隐没到连桅灯也看不见的深深的浪槽中。这样两只小船居然能拖动净重四万五千吨的船,这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它们联合起来的一万匹马力,起初难以觉察地,而后开始慢慢地产生效果了,不久就可以看到泰坦尼克号褪了色的载重线附近翻起了一串串泡沫。
它几乎以觉察不到的速度向前推进——纽约还在西边一千二百海里以外——但它毕竟离开了一九一二年那个寒冷之夜沉没的地方,再—次向着港口前进了。
不祥的乌云在南方水平线上翻接着升起。那是飓风带。甚至在皮特眺望的时候,飓风带也似乎在不断地扩大和加强,把大海变成了一片深灰色的阴影。说来奇怪,风反而小了,每隔几秒钟就漫无目的地变换方向。他注意到过去成群飞翔在打捞船队周围的海鸥现在已经不见了。能够见到两只有朱努号在泰坦尼克号侧边五百码处平稳地行驶着,这才使人有了一些安全的感觉。
皮特看看他的表,又向左舷栏杆外张望一眼。然后慢慢地、几乎是心不在焉地走近了健身房的门口。
“伙计们都在这儿啊?”
“他们都不耐烦透了。”乔迪诺说。他蜷缩着身子,站在通气口旁边,似乎在徒劳地避开冷风:“要不是海军上将管制有力,你本来会碰到一场大暴动的。”
“每个人的工作都清楚了吗?”
“都清楚了。”
“你能肯定吗?”
“请相信我乔迪诺的话吧。伙伴们谁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甚至没有人上厕所。”
“那么,我想该轮到我上场了。”
‘我们的客人们有什么怨言吗?”乔迪诺问。
“还是老一套。他们对居住设备总是不满意,不是太凉就是空调过头啦,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
“天哪,这叫我怎么办?”
“给他们讲讲笑话嘛。”
乔迪诺对皮特愠怒地瞅了一眼,冷冷地咕哝了几句,一面转身走向苍茫的暮色。
皮特又一次看看表,走进了健身房。自从开始拖船以来,三个小时已经过去,最后阶段的打捞活动已进入常规。桑德克和冈恩正不断地用无线电向西达五十英里处卡普里科恩号上的法夸尔询问阿曼达飓风的最新消息,其他船员则坐成半圆形,紧靠着一个柴油火炉,这只火炉太小,散发出的热量实在不够。
皮特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抬头期待地看着他。他终于说话了,在只听见轻便发电机的嗡嗡声的异常静寂之中,他的声调显得异常柔和,“对不起,先生们,让你们久等了,不过我想短时间休息可以恢复你们疲乏的体力。”
“别讽刺了。”斯潘塞脱口说道,话音中充满了怒意,“明明有工作要干,你偏偏把我们叫到这儿来,让我们坐等了半个小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皮特心平气和地说,“几分钟之内,斯特吉斯上尉驾驶的直升飞机将在暴风雨到来之前最后一次在这只船上降落。除了乔迪诺和我以外,我希望你们,也包括你,海军上将,都和他一起回卡普里科恩号去。”
“你说这种话不是莫名其妙吗?皮特。”桑德克平静地说。
“你的话有一定道理,先生,不过我坚决相信这样做是对的。”
“你得把理由讲清楚。”桑德克象凶暴的热带齿鱼要把一条小金鱼一口吞掉拟的激动地说。他要充分发挥他的作用,担负起分派任务的重要责任。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泰坦尼克号的结构强度受不住飓风的袭击。”
“自建成全字塔以及任何人士制造的物体,都不象这只破船那样受过那么多的折磨。”斯潘塞说,“现在这位伟大的预言家德克·皮特,竟预言这个老姑娘会低头认输,风暴一到就会沉没。”
“谁也担保不了它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不能或者不会沉没。”皮特推托地说,“让不必要的更多人的生命去冒险是愚蠢的。”
“看我是不是正确理解你的话,”德拉默顿身向前,他的老鹰般的脸上露出了专心致志而又愤怒的神情,“除你和乔迪诺以外,我们其余人都要抛弃过去九个月来拼命得来的一切东西,到卡普里科恩号去躲避一下,直到这场风暴过去.是不是这个意思?”
“找你们班的头头去吧,德拉默。”
“伙计。你发疯了。”
“办不到。”斯潘塞说,“光看守水泵就要四个人。”
“吃水线以下的船体,昼夜要有人检查有没有新漏缝。”冈恩补充说。
“你们这些英雄都是一个样。”德拉默慢吞吞地说,“老是作出高尚的牺牲来救别人,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两个人怎么也看管不了这只破船。我建议我们都留下。”
斯潘塞转身观察他手下六个船员的脸。这些人由于睡眠不足而眼圈发红,他们也都看着他,一起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斯潘塞又看着皮特:“对不起,伟大的头头,斯潘塞和他管理的水泵小组已经决定留在这儿。”
“我同你们在一起。”伍德森庄严地说。
“把我也算在内。”冈恩说。
军士长巴斯科姆碰了碰皮特的胳膊:“请原谅,先生,我和我的伙计们也要呆在这儿。那根缆索在暴风期间每小时都得检查磨损情况,缆索穿过的护板也得涂上大量润滑油,免得损坏。”
“对不起,皮特,老弟。”桑德克带着明显满意的心情说,“你输了。”
斯特吉斯的直升飞机在休息室的舱顶上盘旋着,准备降落。皮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好吧,那就这么办吧。我们一块儿沉没或者一块儿游泳吧。”之后,他疲乏地微笑了一下:“你们最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填填肚皮。这也许是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将当头碰上这次飓风。我也不必说我们会遇到什么情况。”
他匆匆地向后转,出门向直升飞机平台走去。这一次成绩不坏,他想。成绩确实不坏。他从来不曾当过电影艺术科学研究院年度奖金的候选人,但是真见鬼,那些着了迷的听众都认为他的话很有说服力,真正有意思的是这个。
杰克·斯特吉斯身材又矮又瘦,忧郁的眼睛没精打采的。他咬着一根长烟嘴,下巴突出,实在家富兰克林·罗斯福。皮特走上平台的时候,他刚从直升飞机的座舱下来,似乎在起落架下面摸索什么东西。
斯特吉斯抬头一看。
“有什么乘客吗?”皮特问。
“这次没有。”
斯特吉斯若无其事地轻轻弹掉烟嘴上的烟灰。“我知道我本来应该躺在卡普里科恩号上温暖舒适的船舱里。”他叹了口气,“迎着飓风飞行将是我的死日到了。”
“你最好还是离开吧。”皮特说,“现在暴风随时都可能到来。”
“已经没有区别了。”斯特吉斯冷冷地耸耸肩,“我什么地方也不去了。”
皮特看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受骗啦。”他指指螺旋桨。一块两英尺长的翼梢象柔软无力的手腕那样耷拉下来,“这儿有人恨直升飞机。”
“你降落时碰到过舱壁吗?”
斯特吉斯露出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样子:“没有,我重复一遍,降落时我没有撞着任何东西。”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就挺直了身子,“这儿,你自己看吧,哪一个狗崽子把锤子塞在螺旋桨里面去了。”
皮特拿起锤子检查一下,锤子的橡皮柄上和螺旋桨接触的地方有一条深槽。
“我毕竟是为你们效劳的。”斯特吉斯说,“这就是你们对我的感谢呀!”
“对不起,斯特吉斯,不过我请你别老想当电视里的侦探。你的头脑太缺乏分析能力,容易作出错误的结论。”
“别那么说,皮特。锤子本身没有推进工具,不会自己从空中飞过来。一定是你们当中哪一个人在我降落时塞在里面的。”
“不对,我能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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