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责问,倒把凌三凌七的婆母给吓得够呛。武氏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有钱,手头捏着好些营生,又与各世家夫人勋贵女眷交好,可是开罪不起的。
然后两位老太太立马表示,她们可没有欺负过媳妇,只是媳妇是个孝顺的,想念生母,时常回娘家看望生母,也是情有可原,她们也是做母亲的人,哪能拦着媳妇尽孝道呢?
武氏冷笑说:“原来是这样,我还真以为妹妹在婆家过不下去呢。只是,妹妹这个孝道也实在不敢恭维,一回来就惹我家老太太哭泣,这又岂是孝顺的表现?若非在婆家受委屈了,妹妹如何会在老太太面前哭成那样,还口口声声说要长住娘家。哼,我闺女在婆家呆不下去,也没在我面前哭成那样。”武氏摆出一副“我妹妹就是在你们家受了天大委屈”的架式,然后又暗示老太太们,“只要把你的媳妇管好了,我就在生意方面多照顾你们家也是当得的。”
蒋家杨家的老太太们都是活了一大把岁数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武氏话里的另一层涵义,当下表示,一定要对媳妇好的。
然后,凌家清静了半个月。
但也只是清静了半个月而已,这让凌芸很是郁闷。
武氏捏她的鼻子,低声笑咒,“你这个促狭鬼,半个月也差不多了。”凌峰凯旋而归,又得圣上看重,家里自然要热闹一番的。凌三凌七肯定要回来,紧接着,马上就要过年了,更是得来往,这是非常正大光明的来往,不管是蒋老太太还是杨老太太,也无法阻止的。不然,就真成了苛刻媳妇的婆母了。
因为凌峰快回来了,武氏心里高兴,便没去过问凌三凌七。一边与众人闲聊着,一边朝门口引颈相望。
一些人对于武氏的笑容非常刺眼,凌三侧头对凌七小声道:“又不是亲生的,有何好得瑟的?”
凌七撇唇,深以为然。武氏不过是凌峰的嫡母罢了,庶子出息了,对嫡母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呢。武氏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忘掉这茬了?
凌三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武氏,越发不顺眼了,心头暗恨,“别人家遇上这种喜事儿,都是聚在老祖宗那儿,大家围着老祖宗说话凑趣儿。哪像这武氏,就这么大刺刺地在她自个儿的地盘上会客,眼里心里哪有母亲的存在?更可恨的是,整个凌家居然无人敢站出来说什么,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凌三又发现,凌芸坐在凌八身边,与凌八低声交谈着,那眉间神态,哪有被婆家欺负借住娘家的可怜样,分明把这当成自己的地盘了。真是聒不知耻的,出嫁女不好生服侍公婆丈夫,居然回娘家长住,还要脸不要?
大概是凌三的眼神太过毒辣,凌芸抬头,回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然后又继续低头与凌三说起笑来。
凌三气得怒火蹭蹭往上冒,正要发飙,忽然一个婆子急匆匆地进来,接连叫道:“太太,世子爷回来了。”
武氏高兴地起身,才走了两步,厚实的毡子就被打开来,一身青色斗蓬,藏青长袍的凌峰出现在众人眼前。
“母亲。”凌峰大步上前,跪于武氏面前,含笑道:“儿子回来了,让母亲担忧挂念,是孩儿的不是。”
武氏赶紧扶着他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连说了几个“好”字,凌峰又与屋子里的长辈们施礼,轮到凌三时,凌三似笑非笑地道指着凌芸,“峰儿,你姐姐要长住在家中,这下咱们家可热闹了。”
凌峰看向凌芸,笑着说:“姐姐回来了。”
凌芸点头,“峰弟路上辛苦了。”
“姐姐的事儿,小弟在路上已经知道了,姐姐做得很好。我凌峰的姐姐,岂能被人这般欺负的?姐姐安心住在家中,谁要是敢说半句不是,就是我凌峰的敌人。”
众人心中一悸,凌峰出乎意料的行为,让好些人大失所望。
凌峰低头看着凌芸藏在厚实冬服下并不打眼的肚子,笑着道:“姐姐快坐下,千万别累着我外甥了。知道姐姐有了身子,我在山东就特地采买了好些当地特产,也亏得我提前得了消息,没有往叶家送。不然我可吃亏了。”
凌芸说:“峰弟有心了。”
“一家人,何须说两样话。”凌峰淡淡地道:“叶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姐姐也别难过,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不足为奇。最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开开心心才好,别人的眼光又算什么?大不了关起门来自己过,反正谁也不欠谁的,咱们也求不着谁去。”
凌芸感动,凌峰这话与其说给自己听,实则是说给在场诸人听的。她知道这些人对她颇多微辞,因碍于母亲先前的动作,不敢再放肆。但心里可没少说她的闲话的,凌峰这话可是实实在在地告诉众人,我一不欠你们,二不求你们。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们看不过眼,大不了不来往便是了。
但是呢,利益权势面前,他们敢与凌家不来往么?
凌三凌七原本还想借凌峰来埋汰凌芸,但见凌峰出乎意料地维护凌芸,不得不打消了先前的主意,凌三说:“自从峰哥儿去了山东,你祖母可是没有睡过一回好觉。峰哥儿,如今你平安回来了,好歹也得去瞧瞧你祖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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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原来如此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众人都知道凌老太太并非凌峰的亲祖母,这想念孙子的话,也亏得有人说出口。
但凌三凌七却并非一般人,凌七压根不在乎旁人的心思,也跟着说:“是呀,刚才我去见娘的时候,娘都还在叨念你呢,说你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这回出去了那么久,也不给捎封信回来,让人担心死了。我知道峰哥儿一向最是孝顺不过的,现在就赶紧过去给你祖母陪个不是,让祖母放宽心,老人家消气了,咱们也皆大欢喜,不是?”
凌峰笑着说:“我也很想念祖母的,只是我自小就淘气,总是惹祖母生气。如今祖母年纪也大了,万一再让她气出个好歹,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听七姑母的意思,我又惹祖母生气了,可令我恐惶万分了。我想,还是暂且不要出现在祖母面前罢,等祖母气消了,我再去向她老人家请安。三姑母七姑母一向是祖母身边的解语花,贴心棉袄。我们任何人都是比不上的。有两位姑母陪在身边,相信祖母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武氏淡淡地道:“峰儿说得确是有理呢,咱们家除了两个妹妹外,恐怕任何人都入不了老太太的眼了。”
凌三隐忍着怒火,说:“大嫂,这可是就你的不是了。峰儿好歹也是母亲她老人家的孙子,孙子从外头回来,哪有先见母亲不见祖母的道理?大哥大嫂一向是最规矩的人家,不至于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凌峰一脸苦恼:“我也想去见祖母,怕就怕祖母看到我又要生气了。这去吧,万一惹祖母生气,岂不是我的罪过?不去吧,更是不孝。唉,这事儿还真难办。三姑母,三姑母,你们说是不?”
凑三压抑着怒火,说:“不过是让你尽尽孝心,怎么就变成了为难了?你祖母又不是洪水猛兽,不过是想含贻弄孙的可怜老人家罢了。峰儿,你自小读圣贤书,难道不知道顺从长辈才是孝顺么?”
凌峰看了凌宽一眼,凌宽会意,厉声斥责凌峰,“你姑母说得很有道理,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回来那么久了,也不去看望你祖母,实是不像话。还不赶紧去瞧瞧你祖母去。”
凌峰赶紧领命,凌三得意不已,“我们也一起去瞧瞧母亲。”她看了屋子里的众多女眷。
凌家的
“三妹,刚才说到孝顺二字,那为兄倒要问个明白,老太太在家里过得好好的,可两位妹妹每次回到娘家,就会惹得老太太生气,成日里不是哭天抹泪,就是气如斗牛,这是何理?难道这就是三妹所谓的孝道?”
凌三滞住,辩驳道:“大哥此言差矣,我对母亲最是孝顺不过了,三天两头就回来看望她老人家。如何会惹母亲哭泣生气呢?大哥可真是冤枉我了。”
凌宽冷笑:“那可难说。如今上下一大家子,哪个不知道你们姐妹一回来,就会惹得老太太恸哭生气,这还有假?”
武氏悠悠地道:“每次两位妹妹回来,老太太就会对我们长房破口大骂,说我们不顾妹妹的死活。还真是怪了,两位妹妹哪一次回到娘家,不是大包小包带回娘家的?怎会不顾妹妹们的死活呢?”武氏又看向两个妹夫,蒋天宏和杨月清。
“两位妹夫倒是说说,我们长房怎么就对妹妹们见死不救了?”
七妹夫杨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赶紧抱拳道:“大嫂,您和大舅兄的恩德,月清一直铭记于心。七娘不懂事,记不住大哥大嫂的好,但三姐夫和月清却是时常记在心里的。”
月清是杨暄的字。
蒋天宏被武氏这么一提醒,也差点站不住脚了,恶狠狠地瞪了凌三一眼,大声斥道:“大哥大嫂对你我那是没得说,我们要一直铭记于心才是。你还嫌这嫌那,像什么样?”
凌三凌七都被丈夫喝斥了,当场就下不了台,最后还是武氏打圆场,“唉,这也不能怪妹妹们,自古以来,女心向外本就是常有的事。不然怎会有胳膊往外拐这话呢?不过妹妹呀,胳膊再是往外拐,也得量力而为。万一拐得狠了,把胳膊拐断了,那谁也救不了你了,是不?毕竟,这胳膊也很脆弱的,可经不起一而再而三的折腾。”
武氏这是变相地警告凌三凌七,再是向着婆家也得量力而行。娘家就像胳膊一样,哪经得起回回的折腾,真要被惹恼了,那就谁也救不了你了。
蒋天宏杨暄听懂了武氏的话,心里一震,很不是滋味,面色讪讪的。凌三凌七面色也是抖了抖,一言不发地去了延寿堂。
凌峰去的时候,凌老太太的延寿堂已坐了两位老太太,凌三老太太和卫老太太,以及卫老太太的孙女儿卫琴。
凌峰向老太太请安,并说了一堆告罪的话,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