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有什么闪过。
似乎曾有那么一刻,她落入湖中,正准备游泳自救的时候,却被一个白衣的身影抱在怀中,没有办法动弹。
伴随着这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模糊一幕,绯月突然想起数日前,她站在城楼上的时候,脑海中也曾闪现过一个画面。
城墙上,一个身着黄袍的男子执剑而立,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女子正搬运石块往城下扔去。而城墙下,一个冷绝冰寒的男子,身着白色盔甲,傲视一切。
这些游荡在脑海中的情形,就如同梦中的人物一样,看得清动作,感受得到神情浮动,却偏偏,看不清楚容颜。
可是她分明感觉到那些人中,有轩辕冷。于是一个问出一个很久不曾注意的问题,“我从月华国出现在傲风国之前,曾经见过你?”
她向来随性而为,根本不在乎那些沉寂于过去,没有印象的往事,所以一直也不太在意这个问题,此番问起,也只是希望可以多拥有一些关于他的记忆。
只要是关于他的,无论是好是坏,都值得她珍藏。
既敢爱,何须悔2
轩辕冷闻言,气息有了些微的波动,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是,我们在那之前见过,你是风语国的公主,我当日率兵攻打风语国的时候,你的父皇、母后,皇姐都殉国了,而你作为亡国公主死而复生,随我到傲风国。
父皇赐婚,我拒婚,之后你与我针锋相对,然后意外的失踪三年,再回来时,你已是月华国的公主。”
他只是客观的描述了那些烂熟于心的事实,却不曾加诸任何的感情,因为他要给她一个公平判断的机会。
他自然惧怕她的离去,但是他没有办法骗她。
往事已经不可弥补,她的父皇、母后、皇姐,都间接的因他而死,他如今就算还她一个风语国,就算把傲风国送给她,也无法让一切回到当初。
所以对于那些不可更改的过往,他无能为力。
绯月闻言,看进轩辕冷的眼底深处,发现那里有一丝被平静包裹的恐慌,他其实是害怕她介意这往事的吧。
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这并不美好的相逢往事,因为在她心中,她不是风语国的公主,不想承受那些浓烈的爱恨国仇,亦不是月华国的公主,不想承受那些精巧的算计。
她只是绯月,是那个自小无父无母,无可依靠,在黑暗中挣扎的孩子,是那个以近乎残忍的方式自我训练只为了执行任务时多些保命筹码的杀手,是那个让所有杀手闻之避让的幽灵刺客,是那个稳坐第一杀手宝座,谈笑间取人性命的绯月。
这个时空的许多东西,都入不了她的心。
她看着轩辕冷,握紧他的手,看着水中相依的倒影,“此刻,我唯一的感觉是遗憾,遗憾没能亲自忆起那些关于与你的过往,初见不尽人意也罢,针锋相对也罢,我都不在意,因为我爱你,坚定不移。”
曾经,她以卑微在姿态求生的时候,没有父皇。
曾经,她用自伤的方法,换取杀敌保命的机会的时候,没有母后。
曾经,她满身伤痕,子弹偏近心脏,奄奄一息的时候,没有皇姐。
那么如今,她一样不需要。对于轩辕冷口中的那些亲人,她有的只有崇敬,敬他们与国同丧的胆魄,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既敢爱,何须悔3
轩辕冷,是她唯一可以停泊的港湾,她何必去为了那些关联不大的人,失去拥有的温暖。
因为心中有温情,基于对亲情的重视,转身和所爱之人错过,一场深情变成天涯相隔的苦恋大戏,爱而不能守,这样的戏码,不适合她绯月。
她也绝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耿耿于怀,然后放开轩辕冷。
他这一生都只能是她的,她绝不给任何女子喜欢他的机会。
而轩辕冷的眼中薄光闪烁,映着月色,因为解开了很久的心结,所以心情比以往更好。他一生之中战功无数,得到的荣傲无数。
可是唯有三个时刻是最高兴的。
第一次是打算去拒绝联姻的月华国公主的时候,原本抱着等候绯月的心思去拦轿拒婚,因为除了绯月外,任何女子都只是他不需要的摆设,却不料那轿中的女子张狂以对。
听到那久违的傲然语气,他便知轿中是绯月。
三年的等待,不期的相遇,他的心便如同敲响的春鼓,发出击打心灵的声音。
第二次是等到赴三年之约的绯月,他看见她纵马而来的身影,突然觉得一向空荡的心圆满了,他等到的不仅是三年之约,还有她对他情意的接受。
为了她的爱,他已等了两个三年,至此才算落幕。
寻常男子在这六年中,或者挑灯苦读,以求金榜题名,或者勾心斗角,但求位尊人贵,或者娶得佳丽坐拥美人,或者以原有的方式求简单生存。
而他,却把这关于年轻岁月的六年,全部用来等待一个人,朝朝暮暮,日日夜夜,分分秒秒,不疑心意,亦无悔抉择。(至此,如果有人还觉得绯月应该因为那一穿越就被灌输的原来身体的记忆和轩辕冷产生隔阂,产生短暂的分歧,某悠只能遁走,某悠是亲妈,笔下的人物,都不忍如此虐。)
第三次,便是此刻,他向来知道她想法异于常人,对于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却没有料到,她对于往事能够释怀的那般容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圣洁的月光笼罩在他们周围,如同一层薄纱覆在他们身上,池水寒凉,冷月无声,他们之间的感情却逐渐的化作沉淀,不惧岁月侵袭。
爱情的堡垒,在他们心中变得越加坚不可摧。
清音师傅1
翌日,月华国军队的驻地中,月离丢出一系列的令牌开始发号施令。他的士兵都大部分都失去撑过严冬的棉衣,粮草储备又严重不足,此时唯有背水一战,才有可能挽回一点败局。
原本情绪低落的士兵早已整装待发,此时对他们来说,唯一的选择就是,竭尽全力一战。
傲风国风城,绯月收到月离攻城的消息,转而看着轩辕冷,“他这次倒是学乖了,不再倾兵而出,可是上次五十万兵马都久攻不下,难道他以为这次,就能攻下?”
轩辕冷毫不在意的扯扯嘴角,“如果想赢,对他来说,还是白日做梦比较快。”上次他昏迷的时候,月离攻不下风城,如今他身体虽然无法复原,但是对付月离,更加绰绰有余,。
将领向来以谋略定输赢,月离的任何攻击方式,在他眼中,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样的人实在不配做对手,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上次用诡异力量伤自己的人若是相助月离的话,他就需要另外安排了。
而绯月似乎也想到这个问题,一双眼逐渐的静了下来,“上次伤你的神秘人物,似乎是站在月离那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能不多加防备,能够那么轻易的让轩辕冷命悬一线,她也许也不是那个神秘人物的对手,如此的话,又该如何应对?
此番设想,并非妄自菲薄,她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一旁闲坐的慕容书幻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清音身上移开,看着绯月,参与话题讨论,“我家娘子体内的那股力量和你家轩辕冷受到的诡异攻击力量很像。”
这股力量,在体内以一种古老而繁杂的方式攻击血脉,而据他所知,武学一脉中,根本没有这种武功。寻常的武功都是凝聚力量发动攻击,伤及经脉,会直接将人致伤或者致死,随着攻击的消失,经脉受损到一定程度就会逐渐趋于稳定。
较为高明的武功,则会化力量于无形,攻击经脉,伤及肺腑。
可是绝没有一种武功,释放出的力量可以长久的停留在受伤者的体内,然后不断的吞噬经脉,牵引真气,直至死亡。
说起来,这力量在体内的游走方式也格外奇怪,既不是按照经脉的顺序转移,也不是在体内毫无章法的乱窜,而是逆行倒转。
在慕容书幻说完那神秘力量的具体情况后,绯月看着清音,“你知道自己体内的古怪力量是从何而来的吗?”
当日攻击轩辕冷的人,她尚未见到,自然无从得知更多的消息,如今只能看看清音能否提供什么消息。
清音师傅2
清音素白的衣襟划过那琴弦,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感怀,“是家师植入我体内的,她的真面目我也不曾见过,只知是女子,有洁癖,善琴。”
昔年她只是幼龄女孩,在无忧山庄的大火前久久伫立之后,准备离开,一个鹅黄衣衫的妙龄女子突然从天而降,素纱覆面,身段窈窕。
就连那声音也带着几分天外之仙的感觉,飘渺如雾,“你想复仇?”
她没有做任何的思考,便点头,不去猜为什么眼前的女子知道她的心思,她只当那凌风降落的女子是踏入凡尘的仙子。
又或者她只是不愿意用小小的脑袋,费劲心思的去考虑太多,因为对她来说,任何事情都及不上复仇重要。
彼时,面前的女子秋水般的双眸中暗藏着她看不见的冰冷,“我教你武功,让你有复仇的资本,不过这武功必须以爱情为祭奠,你将来都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她忙不迭的点头,唯恐答应的迟了,就失去了变得强大的机会。
当时的她亦不懂什么是爱情,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父母惨烈的死状和全庄的其他人躺在血泊中的情形。
而那女子其实也未曾亲自教她多少,只是教授了一些吐纳调息之法和修炼方式,然后丢给她一本琴谱和绝情心法。
后来,她按照那心法修炼,发现心口处变得越来越冰冷。
每次用琴音驾驭他物之后,就会因为意识耗损,歇息很长时间。
可是除此之外,她的身体并无其他状况。十年后的某日,她的师傅姗姗而来,依旧白纱遮面,一身少女装扮,衣饰精巧,“我来检验你的琴技造诣。”
她笑着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