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取出一把稍大些的单刃刀来,轻轻搁在聂龙牙的胸口上,斜斜一拉。
小寒玉一捂眼睛,没敢看,柳自行倒是轻呼一声。小寒玉从手指缝里看去,聂龙牙面色痛苦,五官扭在一起。而赤裸裸的身上已经被孙思邈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孙思邈这刀显然是分寸拿捏的极好,鲜血缓缓的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孙思邈从鼻子里一哼,一边的方心相显然也早已经准备好,急忙递过去手里的木架子。
孙思邈接过木架子,随手递给柳自行,柳自行举了起来悬在半空。孙思邈双手撑开聂龙牙已经被搁破得肚皮,柳自行急忙用那木架子一挡,聂龙牙的五脏六腑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小寒玉从手指缝隙间看去,那红红白白的一些还在不住蠕动呢。
孙思邈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小寒玉,急忙又把头低下,随手抓了个白布捂住嘴说道:“拿针给你师傅镇痛!”
小寒玉慌忙一惊,取出银针,走到床头,在聂龙牙眉间刺了一针。
扎好针,回头看去,孙思邈取出几条水蛭放在聂龙牙肚子里,随后取出一把小刀来,在聂龙牙肚子里割下了些什么,往一边得木盆里一丢,小寒玉大骇,急忙凑过头去。
几条水蛭在聂龙牙肚子里紫红的肝上趴着,身子已经肿胀成一个长圆的球来。孙思邈取来一双蘸了米醋的筷子在水蛭身上一擦,然后用筷子夹住轻轻一拉,那水蛭就被取下。如此再三,几条水蛭均被取下。孙思邈看了看,随后又取出两只放在肝上。
在水蛭吸血的时候,孙思邈轻轻拉起聂龙牙肚子左上得皮肉看了看,取出小刀轻轻得刮了下,又放了回去。伸手进聂龙牙的肚子内,如同摆放物品一般,把聂龙牙的肝脏,肠子一一对准了位置。取下两只水蛭后,孙思邈一摆手,小方急忙把聂龙牙的肚皮合了起来,擦去一些鲜血,孙思邈随手拿起身边早已经穿好的针线,居然一针一线的给聂龙牙缝起肚子来!
小寒玉和柳自行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柱香的功夫过去,孙思邈才堪堪缝完。
孙思邈直起身子,晃动了下腰,长出了一口气。
小寒玉急忙道:“孙爷爷?这样算是做好了?”
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叫小柳来。”
“我?”柳自行茫然道:“我能做什么?”
孙思邈取出一把刀和一铁锤:“你力气大,来把你师傅胸口这两根骨头打断。”
孙思邈在聂龙牙胸口上划了两道痕,柳自行无奈的看了看小寒玉,运起力气,在聂龙牙胸口一按一捏,众人就听得“喀吧”两声,聂龙牙全身猛的一抖,想是胸口的骨头已经断了,柳自行收回手,看着孙思邈,他可不敢用刀,万一扎的深了,师傅不是要当场死掉?
孙思邈微微点头,拿刀,慢慢的划开伤口,掀起一大块皮肉来。
这边柳自行又取来一个小木架撑住聂龙牙胸口。小寒玉从胸口打开的洞里,看见一个倒挂着的犹如鲜红的巨大得桃子一般的东西正在一缩一涨,心下了然,这便是人的心了。
孙思邈见胸口被打开极好,探两手进去,细细摸了摸,回头道:“针线!”
方心相急忙递过针线,孙思邈一见,喊道:“最小号的!”
孙思邈接过重新换过的针线,埋头缝着些什么。小寒玉被孙思邈身体所挡,看不见什么,心知焦急也无用,便出来给聂龙牙换针。走到聂龙牙脑袋前一看,大吃一惊!
聂龙牙原本还稍微有些红润的脸上现在竟然变的煞白,嘴唇深陷了进去,小寒玉慌忙叫了孙思邈。
孙思邈抬头一看,面不改色:“失血过多。”
“怎么办?”小寒玉急促的问道。
“没办法,看他能不能撑下去了。”孙思邈低头继续忙他自己的。
小寒玉看着聂龙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忽然转身跑上楼去,把那鞭芝取了下来,撕下一大块就要向聂龙牙嘴里塞去,孙思邈急忙大喊:“住手!”
小寒玉怔怔的停了下来。
柳自行给孙思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孙思邈手下不停,嘴里说道:“已经是人参和首乌下去了,要知道,虚不受补啊。”
小寒玉颓然停下,双手抓住聂龙牙的手,无助的看着聂龙牙的脸。
这边孙思邈已经将那根断了得管子接好,从怀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皮状东西包裹在上面,然后把聂龙牙胸里的大量血块和血水一齐清理了下,取出了架子开始缝合。
小寒玉一眨不眨的盯着聂龙牙的脸色,手心里全部都是汗水。
“快把药材拿来,燃起,熏!”孙思邈跌坐在地下大声喊道。
一边的方心相显然已经受了嘱咐,急忙取过一把药材,在大锅下引燃了,带起一股烟来,放在床下熏着。
小寒玉闻了闻,是仙鹤草,五加皮之类的药物,都是孙思邈之前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小寒玉探了探聂龙牙的脉息,无力而沉涩,显然是气血严重不足,可是眼下又无计可施。只好焦急的看向孙思邈。
孙思邈知他的意思,道:“现在慌也没用,一会烟草燃完,再看看吧。”
柳自行憋了一上午没说话,这下终于开口道:“流了这许多血,便是常人也受不住啊。”
“你师傅之前体质极好,经过这些天的养息抵挡过这下还是大有希望的。关键还是在后面几日,如果过得十日,伤口还没红肿,流脓,那便是好了十之八九了。”孙思邈沉吟了一下,说道。
说话间草药已经燃烬,小寒玉急忙上前给聂龙牙号了号脉,虽然脸色还是十分难看,脉象还是稍嫌混乱,可是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众人方才放下心来。
当日下午,萧柳二人就在院子里给聂龙牙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二人轮番看护起聂龙牙来。
小寒玉每日都取些草药给聂龙牙敷在伤口上,那鞭芝和黄精汁液也每天都给聂龙牙服用,三天过去,不但外伤快速的好了起来,连眉目间也不再是灰黑色了,二人自是欣喜万分。
第四日晚间,小寒玉刚准备上床,柳自行却急忙来喊:“寒玉,寒玉,师傅全身都好烫,快来看看。”
小寒玉急忙下楼来,孙思邈也被吵醒,披着衣服走下楼来。
聂龙牙果然全身如同火烧,孙思邈马上开了几味药,吩咐小寒玉细细碾成粉末,混在水中,喂聂龙牙服下。
“这两天那些补药都别吃了,你二人用冷水毛巾在额头和双手处不断敷上,直到烧退为止。”孙思邈说完,叹息一声转身上楼了。二人急忙忙活了起来,直到天明时分,聂龙牙的身上才渐渐没那么烫了。
如此又过了一天,开完刀后的第七日晚间,轮到小寒玉看守师傅。
午夜时分,小寒玉给聂龙牙号了号脉,十分满意,喂着聂龙牙喝了两口水后,想起驱敢蚊虫的香草还没点起,顺手把茶碗放在床边,自己走回前厅取香草。刚刚到得前厅,就听见天井里一“啪嗒”一声,小寒玉急忙跑回天井一看,自己摆放在床边的茶碗摔碎在地下,聂龙牙的右手垂在床沿下,正抖动着向上挪呢!
“师傅!”小寒玉楞了一下,才清醒过来,显然是师傅已经清醒了过来!
聂龙牙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偏过头看了看,才知道自己终归是没死掉。一时间心里也是激动不已,手一动想坐起来,碰倒了放在手边的茶碗,自己也同时感觉全身无力,微微一提真元,竟然是全身张痛难忍,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声陌生而熟悉的呼喊。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因为是夜间,聂龙牙也看不清面容,正要张口问呢,那少年却扑倒在自己床前,失声哭了起来。
聂龙牙这才看清楚了,分明是小寒玉的脸!心下高兴,张口说道:“是小寒玉吗?”
小寒玉听得师傅叫自己,更是开心不已,急忙道:“师傅,是我是我!”看见聂龙牙微微弯起的嘴角,忽然想起柳自行来,急忙大喊:“大师兄!师傅醒了!”
“喀嚓!”柳自行屋子里正对着床得窗户忽然碎开,柳自行直接从屋子里跳落在天井中,口中不住道:“真的?真的吗?”眨眼间到了床边,一见聂龙牙那火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耳朵里听见那沙哑的声音:“小柳?”柳自行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忽然一涌,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老聂,真是你醒了吗?”孙思邈开心的从楼梯走下来。
“孙老头啊~”聂龙牙见到孙思邈心里也是开心,大嘴咧了开来。
孙思邈嘿嘿一笑,拿起聂龙牙的手腕号了号脉,微笑着说:“恭喜你能再睁眼了!明天叫你徒弟好好给你做一锅大补汤喝喝!”
小寒玉听得此言知道师傅性命算是保住了,大喜之下,跳了起来,抱住孙思邈的腰,哈哈大笑起来。
柳自行急忙擦掉眼水,嘿嘿的傻笑,话都不会说了。
当夜,萧柳二人围在聂龙牙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聂龙牙受伤,出山,寻房子,找人参一齐说了过来,听的聂龙牙心惊肉跳,却又感动之极点。虽然小寒玉吃得那不全的女娲石,身体没有完全好起来,不过有了一番奇遇,自己又没死,已经是万幸了。
这下一说,直到了天色将明放才罢休。以后的几日,聂龙牙的身子一天好过一天,待到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聂龙牙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这日,前厅无事,聂龙牙寻到前面来,坐在了正摇着蒲扇乘凉的孙思邈对面,张口就说:“老孙,给我说说我得身体吧。”
孙思邈一楞:“说什么?不是活过来了吗?”
聂龙牙微微摇头:“虽然是能吃能睡能说话了,可是我身体里的真元却是一丝一毫也用不得了,这样下去,我不是废人一个了吗?”
孙思邈冷笑:“废人?我们没真元的便是废人了吗?我实话跟你说,你本就是个死人的命了,如果不是你徒弟们不要命的给你寻药,如果不是我用那开肠破肚得千古奇法把你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你怕是现在已经埋在黄土里了,还想什么真元!安分点吧!”说完,手里的蒲扇猛摇了几下。
聂龙牙听的黯然,低声问道:“真没法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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