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对女子又是一阵劝慰之后,这才听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这位美丽的女子叫青姝,之前一直和多病的父亲还有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就住在这片桃林的下面。
她目光幽幽地望着前方。既悲伤又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一年也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而且那桃花比任何一年都开得更浓更艳更香,许多人都是闻着桃花的香浓气味,情不自禁地走进了桃林。也是那一年,我的父亲渐渐病重,直到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更是那一年有一位俊美的书生走进了我的生命里,当然她也是闻着桃花的香气走进来的。”
几个人也不搭话,只坐在一旁凝神听着。
青姝继续说道:“那一天我刚刚从外面采野菜回来,正准备煮饭。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从门隙向外窥之,问了一声:‘谁呀?’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进来,他说道;‘迷路了,求口水喝。’”青姝继续说道:“听这语气我就知道是个书生。便打开门将他放了进来,不但给他端了一碗水,当天还留他吃了午饭。然后我才知道他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因为连日来天热赶路,走到这里之时已经中了些暑气。而且更是因为贪恋桃林美景,而迷了路,故而才又渴又饿敲门求水喝。”
“那后来呢?”裴子慧无法抑制她眼中那好奇的目光,托着下巴眨着眼睛瞧着青姝,等着她下面的故事。
青姝苦涩一笑,如画的容颜,顿现几分憔悴,“当时我的父亲虽然卧病在床,但是人还没有糊涂。见那位书生长得慈眉善目,便留他在家里休养几日。父亲虽然只是个猎户,但当年也是读过书的人,所以与这书生相谈甚是投机,父亲直说与他真是一见如故。父亲喜欢吃凤梨,他也喜欢吃凤梨,所以每逢他和父亲品茗谈心之时,我都会切上一盘凤梨摆在他们面前,每次他们都将凤梨吃得一块都不剩。后来待书生要离开的时候,父亲就拉着他的手说自己命不久矣,希望以后的日子他能照顾我。”
原来这媒人是她自己的父亲,而青姝竹筐里的凤梨也是由来于此。
“书生信誓旦旦,说这次入京一定考取功名,然后回来将我明媒正娶。”说到这青姝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继续说道:“哪曾想到他一走数月,音信皆无。京里发榜的日子都过了,他也没有再来我们家。父亲不甘心,就让我去京里寻他。待我到了京里,挤到榜单前去看,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我知道他高中了,就在人群中找,可是在京里找了好多天也没有找到他。回到家中之后,我将事情原原委委地说给父亲听,父亲气不过,当即病情加重。我典当了家里所有的东西给父亲治病,结果还是无力回天,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父亲又想到了那个书生,结果一口气没有上来,人就西去了!”
“啊!”几人不由惊叹出声,没想到书生如此薄情寡意,更没想到青姝父亲会这样含恨而去。
第136节:如此巧合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己穷困落魄时信誓旦旦,功成名就之时就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样的人不好,不好!”裴子慧气得直咬牙,愤愤然地继续说道:“而且既然办不到的事情,当初就不要答应,这样轻易失信于人,实非君子所为。”
“这样做人真是不好。”顾婉琴也皱着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妹妹们且先听我说,”青姝见裴子慧和段婉琴听得又是心急,又是气愤,于是打断她们继续抽抽噎噎地说道:“去京城寻他时,我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钱。回来后父亲病重,我又变卖了家里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再后来我就开始四处找人借钱,葬了父亲。我跪在父亲的坟前哭,哭了几天几夜,才突然明白,那书生已经高中,他是做官的人了,而我只是一个猎户的女儿,我已经配不上他了,所以他才不会来找我。”
虽然自古以来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但是裴子慧这回真真实实的见到眼前这位梨花带雨的美人,内心的触动还真是不小。她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只好欠着身子,轻轻拍了拍青姝的手,示意她不要难过了。
青姝点点头,继续说道:“后来,我一个人带着弟弟在桃林边的老房子生活,做手工采山货挣钱还债。可是在我迟迟还不上银两时,那借钱的人竟然让我做他的七姨太,我一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结果把那个人打怒了,他给我三天时间,如果不还钱,他就带人来抢亲。甚至还以弟弟青竹的性命相要挟。”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裴子慧的手心里已经泌出了汗珠。
“真是没有王法了。欠债还钱,哪有要人的道理。”顾青城也是一脸怒不可遏。
青姝摇了摇头,苦笑两下说道:“后来我身无分文,不敢回家,生怕那个人来抢亲。让我做了他的七姨太。于是就带着弟弟流浪街头,可是我们住在破庙里,四周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人,除了几个少有的妇人带着孩子之外,都是一些成年的男子,我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目光的危险,晚上都不敢睡觉,甚至有一个人半夜里竟然爬到我的身边对我动手动脚。”说到这,青姝的眼泪又哗哗而落,她极艰难。极难以启齿地说道:“万般无奈之下。我就去兰香院当了一名歌伎。”
“兰香院?”段婉琴瞪大眼睛失声而呼的同时。突然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失仪,于是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裴子慧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听这名字,还有“歌伎”二字。她大约也猜出了七八分。
顾青城是凤阳县县令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是的,兰香院。”青姝沉吟了片刻,苦笑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就是去了兰香院做歌伎。也可以说是自卖自身,然后拿着钱还了欠债,也算是一身轻松了。在兰香院虽然我是卖艺不卖身,但我知道那同样是被人瞧不起的,那是一个不光彩见不得人的地方。在那种地方呆得久了,即便你说你的身子是干净的。都没有人相信。”
她说这样的事,裴子慧和段婉琴两个小姑娘,自然不便说什么,而顾青城就更是不便发表什么意见,只好听青姝继续说下去。
可是说着说着。本来面容凄苦的青姝,脸上竟然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到了第二年,桃花又开的时候。我因为思及些许前尘往事,回到家里去看。结果在门隙上看到一张已经有些褪色的字条。字条是他留下的,上面写道:因为家中发生变故,故高中后没有及时前来赴约。然家中之事现在尚未解决,希望我能带着父亲和弟弟自行去京里寻他,后面留下了一个京中的地址。”
听到这,顾青城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一亮。
“这样说来这位书生并不是薄情之人啊,或许他真是因为家中有了变故,所以才迟迟没来找你的。”裴子慧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同时又为自己刚刚口不择言地怪罪书生无情而有些懊悔。不过想到青姝依旧在这里苦等,脸色随即又暗淡下来,不解地问:“青姝姐姐,那你当初为何不去找他?或者是去了,依旧没有寻到吗?”
“我没有去。”青姝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时我拿着那张便条放声大哭。哭得累了,又跑到父亲的坟前哭。直到兰香院的人寻了来,才将我在大雨中拖了回去,我发烧,说胡话,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待我病好了,兰香院的妈妈就拿着药方子给我看,说我这一病不但影响了她的生意,更是花去了一大笔药费钱,我若想离开兰香院不但要还了药费,还要赚出一笔赎身钱。”
“即便是还她医药费,再赚够赎身钱,也不至于一直到现在还没存够吧?”鲜少急躁的裴子慧,这下也无法淡定了。
“医药费两个月就赚够了。可是那笔赎身钱真是数量可观,我在兰香院内不分白天黑夜的唱,唱到喉咙几次失声,也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存够那笔银子。”青姝眼中闪过一抹激动,说道:“两年的时间,虽然我把钱存够了,可我在凤阳县内也出名了,走在街上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兰香院的歌伎,甚至有人公然捧着银两砸到我面前,问我愿意不愿意做他的小妾。你们说说看,两年的时间会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初衷,我不敢说他还是两年前的他,万一我去了京城寻到了他,而我们都已经回不到两年前的样子,那又怎么办?”
这个问题倒是把三个人都问住了。
是啊!沧海桑田,世事变幻,这确实需要一份极大的勇气。
青姝摇了摇头,叹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青姝了,虽说在兰香院是卖艺不卖身,可毕竟那是风月场所,说起来真是一个好说不好听的地方。而他现在是官家的人,我不想给他抹黑,也不想污他名声,所以就一直没有去找过他。有时候我就在想,与其相见两烦恼,不如就这样吧!”
“可是你还忘不了他,依然在这里苦苦等他不是吗?”裴子慧继续追问。
青姝再次苦笑,“我以为桃花开的时候,他还会再来一次。可惜……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来过,而我等得越久,越是没有勇气再去找他了。”
裴子慧心底的意愿是不支持她这种不勇于抓住幸福的做法的。其实若是当年他发现条子就去找,至少也算回头是岸。可是她在风月场所混了这么多年之后,恐怕那颗对待男女之爱的心早已冰冻尘封了,何况事隔多年,那位书生的生活恐怕也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这么突然的走进他的生命,这确实需要一定的勇气。
“青姝姐姐,请问那书生叫什么名字?我的父亲也在京中为官,他们会认识也说不准的。”顾青城问道。
青姝有所犹豫,但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他叫,叫凌一鹏。”
她话未说完,裴子慧已经跳了起来,“啥?那人叫凌一鹏?”
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凌一鹏不是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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