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轩像是没有看到宁华的窘态一般,优雅地走到老太太跟前,很规矩地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后,又给宁华行了一礼。
靖宁侯静静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坚毅的嘴角抿得紧紧的,拿眼直横宁华,这个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惹怒儿媳妇不可,好吧,如今在新女婿面前出尽了丑吧。
“既是身子不适,就不要强撑着了,早些回屋歇着去吧。”侯爷走过宁华,冷冷地对宁华说道。
宁华听了如获重释,目中含泪看了上官子怡一眼,哽声道:“你六哥哥这两天伤好了些,你难得回来一趟,要记得去看看他,劝他好好读书,娘将来……也只能靠你们兄妹了。”
当着侯爷的面说这样的话,等于是在无声的探诉侯爷待她不好,侯爷的脸色越发的铁青,也不管赵昱轩还在,就对宁华吼道:“你罗嗦些什么,要是过得不如意,你大可以回娘家就是。府里头的事情,就交给心悠和老三家的管着就好了。”
宁华听得一震,她的郡主身份没了,但侯夫人身份还在,还在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侯爷竟然当着新女婿的面,要把当家权给那个狐狸精,这就她如何承受得住,原就伤痛遍身,再又被婉清气得伤肝伤肺,现在又被侯爷一激,顿时一口气就没有接得上来,眼一翻,又一次华丽丽的晕过去了。
上官子怡就站在宁华的身边,宁华身子一歪,她极时地扶住了宁华,看着亲娘脸上触目的伤,和她苍白虚弱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痛,再看那始作甬者顾婉清,正浅笑嫣然的与自己的相公眉目含情,怨恨和妒火纠缠在一起,将她的心都快烧灼了,她强吸着一口气,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在赵昱轩面前发火,只是一美眸里满含着嗜血的怨毒,像是要将婉清生生撕碎了一般。
婉清讥诮地看着上官子怡眼里的怨毒,她突然就想恶作剧地再惹怒一下上官子怡。
拜见完岳母,依礼赵昱轩就要和上官夜离和侯爷一起去前院喝酒,上官子怡则要留在后院与老太君和婉清几个在后院用饭,侯爷先一步出去了,上官夜离黑着脸,陪在婉清身边亦步亦趋,明明还发着烧,身上的伤也还缠着纱布,他就是不肯先离开,也不肯去陪侯爷,婉清眼看着赵昱轩要随侯爷出去,娇声唤道:
“表哥请留步。”
赵昱轩回头静静地看着她,婉清急走几步上前,当着上官夜离,上官子怡和一屋子的亲戚的面,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来,递给赵昱轩:“表哥,秋闱在即,你就要下考场了,妹妹没有别的好东西送给表哥,亲手做了个醒神清脑的香囊,望表哥不要嫌弃才好。”
上官子怡只觉得身上的血全往头上涌去,一股极致的愤怒在冲击着大脑,在炙烤着她的意志,她紧抿着嘴,手中的帕子死死地绞着,她在等,等赵昱轩的反应,如果赵昱轩真的会接这个香囊,她不在乎现在就闹起来,哪怕赵昱轩从此会对她更冷淡,她也要把婉清的名声闹臭。
赵昱轩愕然地看着婉清手里的香囊,心骤然一阵慌乱了起来,曾经,他那样的求她,但凡她肯给他一点暗示,一点承诺,他哪怕拼了这条命去,也会想方设法娶她,可是,从来她就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从来她就不肯越雷池半步,送给他的东西,也是经存良之手,转来的,不是书袋,就是笔洗之类的,半点也不肯愈矩,而如今,她已嫁,他已婚,她却将自己亲手绣制的香囊拿来送给他……一时间,他的心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更不知道是不是该接住。
赵音轩的迟疑让上官子怡的心中稍安,内心汹涌着的愤怒略微平静了一些,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算勾引相公又如何,相公最是守礼之人,决不会当着这些亲戚的面,不合规矩的收她的礼的。
婉清眼里滑过一丝不忍,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打击上官子怡而撩拨了赵昱轩,她真没那个意思,但愿这位聪明的表哥不要误会才好啊。
“表哥,愿你金榜高中。”婉清收起眼里的嘻笑之意,诚恳地对赵昱轩道。
此刻婉清的眼神真诚而纯粹,不含半点杂质,赵昱轩这才回过神来,刚要伸手去接,那香囊在半路就被上官夜离截了过去,“我也头昏脑胀得很,这个香囊娘子就送给我吧。”
“大哥,嫂嫂难得送我一次东西,你又何必横刀夺爱呢?”赵昱轩是真的舍不得那个香囊,虽然今生无缘,他也早就认命,但她送的东西,他又怎么舍得被别的男人拿去,就算这个男是是她的丈夫。
“相公,香囊拿来。”婉清冷着脸将手伸向上官夜离,目光冰寒一片,她刚才的举动,除了要刺激上官子怡外,也是为了激怒上官夜离,她现在很烦燥,这样的日子让她过得像要窒息了一般,心中的郁火全堵在胸口,找不到发泄口,她就是想惹上官夜离生气,就是想惹他不开心,他越难受,她也越烦躁,但不气他,又让她堵得慌,所以,这个时候的婉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理了。
“娘子……”上官夜离有些挫败,他知道现在的婉清正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浑身上下都竖着坚刺,谁靠近她,都会被她刺伤,可这一切,都是来自于这个复杂的家,太多的阴谋算计让婉清生厌了,让她恼火了,他看出了她的失望和疏离,而正是了解了她的痛苦,才让他感到无奈,他一直都在努力,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不是能够一蹙而就的,娘子啊,再给我一点时间,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护好你,就能专心专意的宠着你,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一直陪你到天长地老。
你说过,你要陪着我走下去的,你说过,不许我中途退场,我在为这个承诺而努力,那你就要遵守承诺,要坚持下去,不要抛弃我啊。
“只是一个香囊而已,相公,不要太小气。”看着上官夜离眼里的那抹忧伤和哀求,婉清的心一软,声音变得柔和了起来。
“你也要给我一个,娘子,我也要一个,要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婉清的心软让上官夜离一阵窃喜,像个得到了嘉奖的孩子一般,扯着婉清的手央求道。
“嗯,这样的香囊我做了好几个,明儿回娘家时,我还会送一个给存良的,你的当然和这个不一样。”婉清柔声说道。
上官夜离的脸色立即漾开一朵美丽而魅惑的笑容,立即大方的把刚抢来的香囊塞到赵昱轩的手里道:“拿去吧,妹夫,反正娘子这里还有些个呢,不差这一个。”
赵昱轩心中微苦地接这那个香囊,很小心的放到了袖袋里收好,笑得云淡风轻:“不管三妹妹做了多少个这样的香囊,她能记得给我一个,我心里就很高兴。三妹妹有心了。”
上官子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相公将婉清送的香囊珍重的收好,才消下去的妒火又蹭的窜了上来,终于忍不住那股怒火,冲到赵昱轩面前,伸手就去夺他的袖子:“相公,香囊我也会做,你把那个扔了好不好,我给你做个更好的。”
赵昱轩抚了抚她的秀发,神情优雅而温润:“娘子,不要胡闹,岳父还有前头等我,你就在这里多陪陪老太君,用过饭后,我来接你啊。”声音温柔又清朗,不带一丝的烟火气,却无端让上官子怡生出一股距离感来,她无力地看着赵昱轩轻轻拂开她的手,潇洒的向屋里的亲戚们一辑,转身大步离去。
上官子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往下落着,抬起晶莹的泪眼哀怨地对婉清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五哥对你还不好吗?你已经有了五哥,又何必还在招惹他,你明知道他的心从来就没变过,为何不再狠心一些,将他伤更深一些,要做这些事情给他希望……就算你为了报复我,恨我曾经欺负过你,可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为什么你不放过他?”
如果上官子怡像先前那样夹枪带棒地骂自己,婉清会用更刺人的话给反击回去,但现在的上官子怡,只是一个被爱伤害的可怜女子而已,不管她以前有多么恶劣,她对赵昱轩的那份爱是真心的,是不含半点杂质的,面对这样的上官子怡,婉清有些无措,有些慌乱,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上官夜离在一旁叹息一声,将她搂进怀里,对上官子怡道:“你少胡说八道了,你自己与妹夫之间的感情不和,何必要扯到你嫂子身上来,一个香囊能改变什么吗?当初你是如何才与赵昱轩定亲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你,但你还是要嫁给他,那你就应该做好了被他冷落的心理准备,你们之间的症结是赵昱轩不喜欢你,至于他喜欢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让他回心转意,你嫂子若与赵昱轩之间真有点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嫁到赵家去吗?”
上官子怡如遭棒喝,眼泪汪汪地看着上官夜离,这是她与上官夜离成为兄妹以来,上官夜离对她说得最长的一番话,也是最真诚的一番话,其实大哥一切都明白得很,大哥早就知道赵昱轩的那点小心思,却还是处处维护着婉清,以大哥那冷情的性子,既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只能说,他对顾婉清情根深种到了极致了。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得了他的心啊,他那个人,顽固得很,什么事情都不露在面上,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从来不发脾气,哪怕我再吵再闹,他也是哄着我,对我笑,可是……他却连我的房门都不肯入,哪怕是新婚之夜也是如此……只拿考试当借口……”上官子怡哭得伤心伤意,不顾大太太,三少奶奶几个雪亮的八卦眼,扯着婉清的袖子像个迷路的孩子。
婉清叹了口气道:“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你若想得到他的心,就用心待他,用心待他的家人,你要相信,只要你真诚以待,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少用些小心思,少耍小手腕,表哥是最心软的一个人,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他的心的。”
上官子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