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婉丽和王嬷嬷就扶着林氏走在前面,顾大奶奶就故意放慢了些脚步,叹息一声对婉清道:“三妹妹,我也知道你的苦,难得回次门子,就被婆婆排宣了一顿,幸亏你是嫁得好,自己有本事,挣了这么贵气的身分回来,妹夫又是心疼你的,能压得住她,可是我呢,我嫁进顾家也有好几个了,好不容易为顾家添了金孙,一回府来才知道,整个顾家被弄成了个空架子,府里的老底子卖的卖,典的典,铺子庄子就没剩几个了,也亏得我还有些嫁妆,不然,诺大个府底,还不知道要怎么支撑下去,可大太太还三不两时的要闹上一场,我才回来一天,就找你大哥哭了三回了,都是为了四妹妹……”
说着,她的声音就有些哽咽,拿了帕子试泪道:“三妹妹,你以后有空了,还是多回家几趟吧,也帮嫂子撑撑腰,嫂子想整顿整顿这个府里,又怕名不正,言不顺呢,如今大太太只顾着为四妹妹的事闹,玉姨娘拿了权又不肯放,一心只把钱往她自己兜里扒,二爷正在长身子,以后还在娶妻生子,大爷又被闲置了,至今还没有给个实职……府里再这么着下去,可真要揭不开锅了呀。还得请三妹妹帮着想想办法才是。”
婉清这才明白,顾大奶奶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客气热情了,不过想想也是,她作为顾家的长媳,婆婆强悍霸道又自私,而姨娘也是个厉害狡滑的,最难受的是婆婆还把诺大个家业给败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妹子,这让她如何不气?想重顿家业,却又谈何容易?
自然就想攀上自己这根高枝了,为她撑腰助威了。
婉清脸色就挂了笑,也懒得绕弯子:“大哥哥的事,倒不是很难,康王如今管着吏部,我家相公与康王又是发小,只是打声招呼的事,只是,大嫂,我最惦记的就是存孝,如今母亲是越发的昏溃了,我也没什么时候常回门子,存孝的事情,就要烦劳大嫂多多看顾了。”
顾大奶奶一听婉清这么爽快就应下了顾存仁的差事,立即笑嫣如花,对婉清就更加热情恭敬了,忙不迭地回道:“三妹妹你放心,只要嫂嫂我一日在家,就会护住二爷一日,保证不会让二爷受半点委屈,以往就听说三妹妹最是心善贤德,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婆婆是糊涂了,有这么好的姑奶奶,不知珍惜善待,反而还想法子为难你,三妹妹你就当她老溃了,不要与她计较。”
婉清听了她的保证,便松了一口气,想着一直没看到婉容,便问道:“怎么没看见二姐姐,可是还在屋里绣嫁妆?”
顾大奶奶听了眼里就含了一丝怒气,冷笑道:“她哪里会老实地呆在这里待嫁,从我回来,就见过她一面,一大早又去了寿昌伯府,人还没嫁呢,就不顾羞耻的往婆家跑……”
婉清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怨忿来,就试探着问道:“二姐姐的嫁妆可都打包装箱了?我今儿来,还打算给她添箱的呢。”
顾大奶奶就冷冷道:“她怎么会不打好包呢,成天找人看着呢,在自个家里,也跟防贼似的防着,把自个儿家人当成什么了?”
这倒是婉容一惯的作风,婉清想起前次在比武看场上的,婉容像是有预见一般的率先离场,心里越发的怀疑那场宫变与寿昌伯是有关的,最让她奇怪的是,寿王出了事,寿昌伯府却安然无恙,虽然慕容凌云最后倒戈背叛了寿王,但寿昌伯就没有参与吗?
从那一次婉容中毒事件起,婉清与婉容的关系算得上是调和了,姐妹二人后来也算得上是交好一阵子,但后来,因为救婉丽的事情,两人关系又僵了下来,而婉容一惯的虚伪和自私也寒了婉清的心,她再也不奢望这几个和血缘的姐妹会真心相待了。
她突然心念一动,对顾大奶奶道:“大嫂可清楚,母亲为何会把家里弄成空架子?”
顾大奶奶听了脸色就有些沉郁:“我也问过婆婆好几遍,她只说是为救四妹妹,把钱都花光了,我问得急了,她就发脾气,就要冲出去找二妹妹拼命,又骂三妹妹你……”
说到一半,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忙闭了嘴。
婉清明白,她其实也是怀疑自己也吞了顾家的钱的,她笑了笑道:“说起来,那天的确是我救了四妹妹出宫的,母亲也确实给了我不少钱,不过,那天我只花了不到一万两,把剩下的三万两全数还给了爹爹,这事大嫂若不信,可以去问爹爹的,当时我还劝爹爹,不要再把当家权给母亲了,不然大哥大嫂回来,府里还真会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不过,那先进宫去救四妹妹的是二姐姐,我出来了好一阵子都没见着二姐姐,后来我想问她来着,可是她好像对我有气,不肯与我多谈,这事也就罢了。”
顾大奶奶听得很仔细,脸上果然越发的沉郁起来,握了婉清的手道:“三妹妹,多亏了你告诉我这些,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家的钱都填到那个坑里去了呢,怪不得,二妹妹那般用心地护着她的嫁妆,原来如此呀。
爹爹既然还拿回了不少钱,我心里也踏实多了,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艰难,只是不知道爹爹手里的钱如今还在不在他手上……”
言下之意是怀疑顾大老爷把银子都偷偷的给了玉姨娘吧。
这种话,婉清就不好接了,这是顾家内部的事情,在顾家,她所牵挂的就只有顾大老爷和存孝,其他人要如何,她没有气力去管。
说话间,她和顾大奶奶就一同到了屋里,在花厅里坐下后,顾大奶奶就让人抱了豪哥儿来,给婉清看,豪哥儿才一个多月大,小小的五官还皱在一起,不过,顾存仁和顾大奶奶的遗传基因好,豪哥儿的眉眼俊秀可爱,再加上粉嘟嘟的模样,婉清忍不住将熟睡中的豪哥儿抱在了手里,顾大奶奶神情有些紧张,但还是干笑着把豪哥儿放在了婉清的怀里,婉清亲了亲豪哥儿的小脸,让碧草拿了个紫金长命锁送给豪哥儿。
顾大姐姐看着豪哥儿安然无恙的回到奶妈手里,又接过沉甸甸的紫金锁,脸上的笑容就亲切多了,一个劲的说着好话儿讨好婉清。
那边的林氏却是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瞪着婉清,那眼神就要吞了婉清似的。
婉丽不时地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袖,现在的婉清神情婉顿,容颜憔悴,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当初的娇蛮霸道,她还不到十五岁,属于这个年纪的浓丽在她脸色已经看不见,整个人都显得萎顿和畏缩,她发现婉清看过去时,微抬了抬眼,就立即垂下眼眸,像是害怕与婉清对视一般。
但婉清还是清晰地看到婉丽眼底的的一抹恨意,她的心骤然一紧,警惕地眯了眯眼。
但让她惊讶的是,婉丽很快就再次抬起眼眸来,怯怯地看着婉清道:“三姐姐,上回你说过,会为妹妹我求情的……也不知道你最近有空没有……”
这样怯懦的婉丽婉清还是第一次见到,但她刚才一闪而逝的恨意还是让婉清提高了警惕,她笑了笑道:“寿王爷如今还没有被处置呢,就算要替妹妹求情,也要看寿王最后的结果才能定下来,若是皇上开恩,只是免寿王的王位,那妹妹你就还是可以嫁给寿王的,也就不存在要姐姐我去求人,是不是?”
婉丽听了眼里也露出一丝稀翼来,正要说话时,就听见婉容从外面进来道:“只怕是不用等了,寿王越狱了,有人从宗人府把寿王救走了,这下好了,就算皇上肯饶恕他谋逆之罪,只怕也不能饶他叛逆之罪了,打伤狱卒的武器被查出,是属于西戎的,看来,寿王怕是早就跟西戎勾结了,不然,人家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求寿王走。”
此话,全场顿时哗然,林氏和婉丽的脸色瞬间刹白,叛逆的罪名太大了,皇上这回肯定不会善了,那与寿王有关的那些官员大家族们,只怕都会受牵连了。
婉丽终于失声大哭了起来,捂着脸哭得惊天动地,她这些天也着实压抑得太久了,所以,一旦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之后,她就失去了控制,嚎啕大哭。
顾大奶奶再也忍不住,冲过去就是一巴掌打在婉丽的脸上,骂道:“哭丧啊,这一切全是你自己造的,你自己想死,没人拦着,你偏不肯好好的死,要拉着全家人跟你一起倒霉,现在好了,叛逆之罪,我看你如何担得起。”
林氏一见大怒,起了身就是一巴掌向顾大奶奶的脸上打去,顾大奶奶看着娇柔细弱,身手却是灵敏得紧,反手就捉住了林氏的手腕,将她一甩,林氏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顾大奶奶又骂道:“你疯了吧,为了个没用的陪钱货,把家底子都掏空了,如今她为家里带来了灭顶之灾,你还在护着她,我看你要护到什么时候去,最多我和大爷搬出去单过,再也不管你们这些腌渍事了。”
说着,就要收拾东西走,婉容却是一脸笑的拦住她道:“大嫂莫要生气,明儿就是我大喜的日子呢,你就是再住得不舒服,也帮我在家里理一天的事吧,等我出嫁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到时,妹妹还送一份大礼贺你乔适之喜。”
林氏听了就向婉容吐了口唾沫,呸她一声道:“贱蹄子,还我银子来,容氏,我的钱全是给她这个贱蹄子骗走了,她也帮我救你四妹妹,跟本就没去救,贪了我两万两银子,你去,去帮我讨回来。”
婉容听得更气,对林氏道:“那些钱可是你哭着求着给我的,我早打点宫里的人花掉了,哪里还有银子,你再找我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想被抄家灭族,就别得罪了我。”
婉容的口气还真大,她以为,她是皇太后么,竟然敢威胁一个四品诰命夫人,说要给她抄家灭族?
婉清坐在一旁并不说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巴不得林氏和婉容闹,也省得她总把矛头对准自己。
林氏像是豁出去了,不顾王嬷嬷的阻拦就冲了过去,揪着婉容的头发就开始打,一边还高声对顾大奶奶道:“你带人去,把她的那几箱嫁妆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