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所住的屋子很小,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是一件用具还算齐全,亚娜儿也被调回去了,身边再没有服侍的人,这倒无所谓,既然是俘虏,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赤颜在外头说着什么,婉清没有听见,但很快外面就传来敲门声,一个低沉粗哑的声音在外头威严响起:“五殿下,王后娘娘召您,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赤颜皱了皱眉,不满道:“我不去,母后怎么能让顾夫人住在这里呢?她又不是宫里的宫女?”
“殿下,这是王后娘娘的旨意。”那位嬷嬷的声音冷静而不带一丝情绪。
“好,我就去见母后,喂,我说姓顾的,我会帮你的,你不要害怕,母后是个很慈祥的人。”赤颜在外面大声说道。
婉清估计赤颜离开了,才打开了门,宋嬷嬷穿着胡族的宫廷服装,踩着花盆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婉清。
其实大戎的宫装与婉清前世所见的清朝服装有些相似,只是头饰不一样,发式与蒙古族的很相似,头上扎着很多小辨子,婉清看得出,这位宋嬷嬷在宫里的地位不低,因为她身上穿着自己买到巴颜的土蓝色的羽绒服。
“顾夫人,王后娘娘有请。”宋嬷嬷不卑不亢地说道。
大戎的王后年红五旬,是个有点福态的老太太,坐在高高的坐椅上,眼神淡淡地看着婉清从宫门处缓缓走来。
“你就是顾婉清?”王后审视了婉清一遍后问道。
婉清给她行了个汉礼,点了点头,眼神直视着坐在高位上的老太太。
“本宫听说,身上的这身衣服是你做的?”王后声音很平淡,但却也并不怎么严威,像是在谈家常一样。
婉清很感谢巴颜的办事效率,她从昨天来时,就发现,宫里不少女人都穿上了她制作的羽绒衣,也许,这让王后娘娘对她早就存着一丝好奇和好感了吧。
“能让娘娘垂爱,是婉清的福气。”婉清微微一福回道。
对婉清的从容和淡定,王后很满意,她眼里滑过一丝怜爱,但脸上仍是淡淡的:“听阿云那孩子说,原本,你是他最先定下的妻子,只是阴差阳错,所以,你才嫁给了别人,是这样的么?”
婉清没料到这位王后娘娘的性子也是如此的爽直,说话如此直接,她想了想回道:“回娘娘,女子婚姻自古便由父母作主,婉清只知道听从父母的意思嫁到了靖宁侯府,其他一概不知。”
王后保养极好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来:“你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身为俘虏,却没有一丝怯懦,其实,你之所以这么大胆和无畏,倚仗的就是阿云对你的感情吧?”
婉清听得一震,垂着眸并没有抬眼,怕王后娘娘看见她眼里的那一抹慌乱和羞愧,明明就是个长相普通,气势也并不凌厉的老太太,但婉清在大戎王后面前,却比在大周太后面前更加紧张,王后那双看似苍桑的眼睛,有着看透一切的睿智,看来,能在深宫里混到如今这个地位的女人,不管是汉族的,还是异族的,都一样是了不起的角色,根本容不得她轻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婉清的表情被王后全看在眼里,她眸子微眯,脸上终于挂了丝淡淡的笑容,暗想,这个女子也不是传说中那般的深沉,一点子心理全都写在脸上了,心里反而对婉清改了些看法,正要说话,却见婉清抬起头来,直视着她道:
“婉清确实如王后娘娘您所想,有点倚仗世子对婉清的情份,但这不是婉清勇敢的真正原因,婉清不害怕,不恐惧的其实是因为,害怕只是一个人的情绪,对于现状和事情都没有半点帮助,反而会让你的敌人看着高兴,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让敌人高兴呢?”
王后没想到婉清竟然当着她的面直陈自己就是她的敌人,脸上的那抹笑容迅速抹去,沉着脸道:“你果然大胆,如此冲撞本宫,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婉清不是傻大姐,也不是愤青,刚才那番言语正是迎合了王后的意思去的,对于一个深居后宫的女人,自己就是一个迷惑她孙子的狐媚子,胡人虽然礼教不若大周严苛,但堂堂王室嫡孙竟然坚决要娶一个已婚妇人作嫡妃,这必然让王后讨厌和愤怒,但孙子倔强得很,又是为国建立了大功勋的,正面反对会伤了孙子的心,所以,心里的那股子火自然便都移到了那个狐媚子身上,认定这个女人必是心机狡诈,手段厉害的角色,婉清故意简单直抒胸臆,就是为了减轻王后对自己的厌恶感。
大戎人还是喜欢爽直女人的。
“已经被俘虏过来了,死是迟早的事,致于是您杀了我,还是我自尽,结果都一样,没什么分别。”婉清表情也是淡淡的,她不想在王后面前表现出一丝的软弱来。
王后听得怔住,大惊道:“怪不得你不怕,原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你就那般看不起阿云么?本宫的阿云又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妇人罢了,在你们大周,和离后的女人,根本就是遭人唾弃的。”
婉清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位理直气壮的老妇人,不由唇边勾起一抹讥笑来,天下有这样的家人么?强抢了别人的老婆,还怪别人的老婆是嫁过人的?
“原来王后娘娘也知道婉清是已嫁之女,婉清还以为大戎王室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婉清是大周正正经经的已婚妇人,是云世子强行将婉清掳掠来的,对于一个掳掠自己的强盗,婉清凭什么要看得起他?”
最终,大戎的王后成宫的被婉清激怒了,她冷笑一声道:“好狂妄大胆的妇人,你既然如此瞧不上我的云儿,我便让你给我的云儿为奴为婢,来人啊,把她送到云世子的屋里去,由她为云儿铺床叠被,做屋里人。”
慕容凌云正在自己的屋里看书,当宋嬷嬷传达完王后娘娘的旨意时,他半晌也没回过神来,等宋嬷嬷走远后,他看着眼前目光清寒的婉清,无奈地苦笑道:
“你非要把自己弄到如此田地才心甘吗?”
婉清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站在一旁,默然无语,并不答他的话。
“外面风大,进屋里来吧。”慕容凌云一身胡人紫色长袍,衣服上再也不见往日那朵骚包的金线大菊花,身材高大而修长,眉头轻蹙的他,没有了以往的张狂的肆意,倒显出几分忧郁的俊美来,只是婉清没什么心情欣赏突然变身的忧郁王子,冷冷道:
“世子若没有吩咐,便请让人带本夫人回住所吧。”
慕容凌云看她一副油盐不进,非要与自己闹僵的样子,不由心火直冒,伸手便将她扯进屋里,一挥手,让屋里的侍女都退了出去,邪笑道:“王后刚才的旨意你没有听到么?如今你已经是本世子的屋里,屋里人是做什么的,想来你应该很清楚,本世子就不相信阿离没有几个屋里人在屋里放着。”
“阿离与我感情深厚,我曾经对他说过,他若想要屋里人,就要先告诉我一声,我给他腾地方,我的感情世界里,只有唯一,没有多项选择,我的眼里容不下半粒砂子,我既然这样要求他,自然要先遵守,所以,我不管你口里的屋里人是什么意思,除非你杀了我,我不是会屈服的。”婉清淡淡地回答道。
慕容凌云邪笑道:“是吗?你放心,我也说过,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了,我慕容凌云虽然喜欢女人,但从来不强迫女人,想给我慕容凌云当屋里人的多了去了,我女何必在乎你这个嫁过人的,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铺床垫被,磨墨添香,服侍我。”
说罢,他转身坐回去看书,再也不看婉清一眼,到了婉清,婉清也不知道自己要睡到哪里,慕容凌云也没强迫她真给自己铺床垫被,却是也不管她,看书到深夜后,当着婉清的面,衣服一脱,自己卷被子睡了,把婉清生生凉在一边。
婉清站了一下午,腰早就受不了,屋里其他的侍女早得了令,没有一个人进来,婉清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只好窝在椅子上抱成一团坐着,外面的雪下了一天,屋里虽然烧了地龙,但窝在椅子里仍然很冷,婉清无端觉得好生委屈,但路是自己选的,苦也就只能自己受,她给自己调整好一个舒服点的姿式,竟然抱着身子,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昏暗的宫灯下,慕容凌云隔着一层纱帐眼睛瞪得老大,狠狠地看着椅子上那个倔强的小女人,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
明明自己并没有再逼着她嫁,她只要在王后面前说几句软话,不激怒王后,就能在大戎过得好多得,至少比现在这种情形要好,她偏偏要反道而行,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道这样,自己就会放了她回去么?
正想着,他看见椅子上的婉清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似乎是脚麻掉了,身子一动,差一点从椅子上载下来,他心中一紧,掀开被子就想跃起,却见婉清迷糊地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了眼四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后,又继续歪着睡了。
慕容凌云气得心一狠,掀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她自讨苦吃,就让她受些苦也好。
可睡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婉清脸上那抹清丽的苦笑象个磨影一样的往他脑子里钻,婉清嫁给上官夜离后,过的日子他很清楚,曾经他暗暗发誓,只要她肯跟着自己,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可是现在呢,让她受苦的好象就是自己,她以前跟着阿离,至少不挨冻,还是个正经的少奶奶吧,现在呢,祖母把她贬成了奴婢,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心里哪会舒服?
听到椅子上那人并不通畅的呼吸声,慕容凌云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指点在婉清的昏睡穴上,轻轻将她抱起,放进自己睡得暖融融的床上,自己又去柜子里抱了床绒被来,就在床边的榻上铺开,睡下了,听到床上的呼吸声终于均匀绵长了,他也开睡有了睡意,感自己的呼吸与她的纠缠在一起,心也没来由的觉得踏实安宁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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