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拿捏皇上性命的解药也有了,皇上窥覷的宝藏也得到了,上官夜离夫妇再没有什么值得皇上惦记和图谋的了,以后的生活,应该简单快意得多了吧,如若不是,这个世子爵位是靖宁侯的心愿,上官夜离巴不得连爵了辞了才好。
出了乾清宫,婉清便看到太子殿下正站在太和殿外的走廊上,负手立着围栏,眺望着远方,紫禁城内,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热闹而满是活力,太子身边并没有站一个护卫,背影虽然伟岸,却透出一股子孤独和寂廖来,上官夜离却步顿了顿,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太子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看到婉清也在,清冷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温和的笑意道:“父皇没有为难弟妹吧。”
太子仍以弟妹相称,让婉清稍感亲近和松快,笑了笑道:“臣妇如今也算是个大使了,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皇上英明,并没有为难我。”
太子听得脸上就有了笑,抬眼看婉清头上插的那根熟悉的簪子,眼中笑意更深:“烟妃总是在本宫面前念叨你,何日有了空便进宫看看她吧。”
婉清弓身应了,她也很想念婉烟,只是这阵子很忙,又加之家里有热孝,出门拜客实属不便,便没有去东宫。
应下了去看望婉烟的日子,婉清又双手恭敬的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呈给太子:“多谢殿下的一番好意,当初若非殿下所赐之特,臣妇可能再也见不到大周的山水了,如今臣妇既然安全回国,自然不能再存殿下之物,如此物归原主,请殿下收回。”
太子也没看那盒子,只是笑着看了眼婉清头上的发簪,竟然没有推辞就收下了那个婉清出发现,他特意送的盒子,眼底滑过一丝欣慰:“还是没能护得住弟妹,让弟妹受惊了。”
素来冰冷的太子,如今气质仍然冷厉,但对婉清却是温和得如春风一般,上官夜离默然地站在一旁,婉清又福了福后,便牵着上官夜离的手与太子道别,总管太监从后面追了上来,带着婉清向冷宫方向去,迎姐儿被关在冷宫里。
“发簪为何不还?”上官夜离脸色不豫地问,到底还是没忍得住,哪个男人愿意自家娘子身上留着别的男人给的首饰,尽管那东西是个防身的武器,但心中还是很别扭的。
“这是我仿造的,连太子都没看出来呢,相公,是不是很像啊?”婉清嫣然一笑,调皮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上官夜离立即心头一松,随上取下那簪子,拧开看了看,果然此簪要新得多,上面还有打造时留下的新痕,脸色好看多了。心下却了悟过来,暗暗佩服自家娘子的心思巧慧,若婉清不留此簪,一是会让太子没有面子,二是,太子可能不会轻易收回所赠之物,太子以为,婉清还留着一根簪子,其他物品虽然归还,至少还有个念想在,至少婉清对他并非全然无情,减去了当面的尴尬。
等太子打开那盒子,看到原本的簪子还在,虽然会有失落感,但总比当面回绝他的好意来得舒服一些吧。
早有人带了迎姐儿出了冷宫,婉清看着那个长高了不少个头,但面容却清瘦了很多的小姑娘,不由鼻子一阵发酸,寿昌伯心机深沉,运畴围幄想要灭了大周,阴谋算尽,自己拿到了最大的政治畴码,回国便能继承王位,他何时又关注过迎姐儿,迎姐儿何其无辜?
看着那双仍然清亮,却带着怯懦和瑟缩的眼睛,婉清冲动地走上前去将迎姐儿拥在怀里。
迎姐儿僵着身子,抿着嘴,在婉清怀里一动不动,小声道:“慕容迎拜见贵人。”
小心翼翼的行礼,小心而保险的称呼,婉清不相信迎姐儿就忘记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可她这疏远的称呼却让婉清心酸不已,这孩子,不知道在宫里受了多少苦,才会变得如此怯懦和小心。
“我是清姐姐,迎姐儿忘了么?”婉清的声音有点哽咽。
“小的记得,姐姐带小的摘过野山菊。”迎姐儿声音清脆,却脱不了怯意。
“你想回到你父亲和大哥身边去么?”婉清回来时,慕容凌云一再的求她,望她救迎姐儿回去,至于婉容和赵淑媛,则是寿昌伯的意思,毕竟这两个女人曾是他父子名下的,如果在大周另嫁,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污辱,如若两国没有友好下去,这两个人,若孤苦一生也就罢了,若改嫁,心早都是个死字。
男人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女人向来只是他们利用的工具。
不过,这是相对于某一类男人来说的。几个如自家的那个傻相公一样,宁愿背负叛国的罪名,也要深临险境去救自己。
“不想。”迎姐儿回来干脆。
婉清听得一震,诧异地问道:“为什么?你们想他们吗?”
“他们不要迎姐儿。”迎姐儿的眼神坚决,虽然仍然怯怯的,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婉清便明白,寿昌伯和慕容凌云是真的伤害了这个孩子了,她难过的抱了抱迎姐儿:“那你跟着姐姐回去,跟姐姐一块过日子好不好?”
迎姐儿审慎地看着婉清,似乎想在她眼里看出虚假和应付来,婉清迎着她的目光,含笑任她察看,好半晌,迎姐儿眼里泛起泪意,小身子扑进了婉清怀里,哽声道:“清姐姐,你真的是清姐姐。”
婉清便叹了口气,好生哄了她一会子,又告诉她,再过一两天,自己便能带她离开冷宫了,又告诉了她,不能再在就带她离开的原因,迎姐儿虽然很不舍,但最后还是哭着,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冷宫。
在大理寺大牢里看到婉容时,婉清几乎没有认出她来,顾家几个姐妹,原本都长得俏丽妩媚,婉容尤其以娇媚见长,可如今的婉容,形如槁骨,瘦得可怕,两颊瘦得只见颧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骨鲁鲁转着,颇有些碜人,见到婉清时,婉容一点也不惊讶,她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句话便是:
“我知道,你一回来,定然是会来看我的。”
婉清心有不忍地看着她,颤声道:“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就算是从顾家打到大牢里,满打满算婉容在牢里的日子也不过三两个月而已,又不见她身上有伤,如何会消瘦至如斯地步?
“我出嫁那天,你不就清楚了吗?如何又来装糊涂,是要看我笑话吗?”婉容的话仍然很不客气,一如她从顾家出嫁之前那般。
原来是巫蛊的缘故,婉清不由出离地愤怒了起来,大声道:“他逃走之前为何不给你解药?难道他还想要控制你吗?”
婉容桀然一笑道:“他若顾得上我,又何必把我留在京里给他打掩护,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放弃,我一个强嫁给他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看婉清默然无语,婉容又道:“是你要来救我,还是他要来救我?”
“都有。”婉清回答得也算干脆。
“我便是出去了,也不会去北戎,就算他已经成为了北戎皇帝,我也无须再去仰他鼻息,三妹,你既然能安然从北疆回来,那你定然能有本事领我回去,也能养你二姐一辈子,对不对!”婉容眼里又滑过一丝讥讽来,身子微微有些晃动,似乎体质太弱,支撑不了她的身体一般。
婉清忍不住就伸了只手进去托住她的腰,点头道:“自然养得活你的,何况二姐你也不是个要别人养活的人,你既然不想去北戎,那便跟着我过吧,最多我吃什么,你也吃什么就是。”
婉容终于笑了,半睨了眼道:“你不怕父亲没脸,会说你?”
“父亲就要回汝阳了,如果你肯跟着他一起去,父亲也会养你一辈子的,再不济,还有存孝在,存良在,你又怎么会流离失所?如果你愿意跟着我过,我也不反对。”
没说欢迎,只说不反对,婉容的笑意就更浓了,半晌才捧着腹道:“难为三妹妹你还是原样儿,一句假话都不肯说圆了。真不知,就你这傻样子,如何还能从他的手里逃回来,还骗了北戎的公主当了的。”
婉清有点无语地看着婉容,上官夜离早就站在一旁不耐烦了,他素来不喜欢婉容,不婉心机太多的女子,但毕竟是婉清的姐姐,婉清要如何,他就只能等着,听婉容到了如此田地,对婉清还是不客气,早就来了气,黑眸里杀气乍现,冷冷道:
“其实寿昌伯最想要讨回的就是迎姐儿,若你一心不想去北戎,想求死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你就此死在牢里,只说我们来时,你便受不得刑,早死透了。”
婉容听了便毫不犹豫地啐了上官夜离一口,冷眼道:“若不是我这个笨三妹,你们靖宁侯府如今还能护得住那上下几百口子的命?皇上怕是早就拿你们泄愤了,你也不瞧瞧,慕容世家在大周活着的,还有几个,尸体怕早就成山了,皇上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你如今到我面前来横什么,连自家的老婆都护不住。”
这话正好戳了上官夜离的痛处,他的眸子都变红了,火星快要冒得烧着,婉清忙道:“若不是相公深赴险境去救我,我如今哪里能再站到二姐面前说话,又如何有本事能救得二姐出牢笼,二姐的嘴还是如此尖利,保不齐当初寿昌伯不肯带你一起逃,也是不喜欢你的这张嘴。”
婉容被踩中痛脚,隔着栏杆,跳起脚来骂:“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没见过你这般护男人的,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么,又不能去块肉,你就这么听不得?”
姐妹一个牢里,一个牢外,骂得不亦乐乎,上官夜离唇角却是带了笑,婉容虽然瘦到如此地步,精神头却还在,婉清其实是最知道婉容的骄傲的,自从知道林氏要拿她的婚事当畴码后,她便把自己的傲骨发挥得淋漓尽致,情愿受伤也不向林氏妥协,婉清怕的就是婉容会在牢里自杀,尤其是在看到自己风风光光回大周之后,两相相比之下,她的面子上肯定是受不住的,先头那故意说要跟着婉清过日子的话,不过是气上官夜离的罢了。
如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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