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华郡主听了干笑了笑道:“不过是一对镯子罢了,老太君您都发了话,儿媳还怎么好责罚她,只是,到底是摔了太后娘娘赏下的东西,不责罚于太后那边也说不过去,那就依了老太君的,罚轻一些,来人啊,把这丫头拖出去,打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还是轻罚?这一顿板子下去,碧草不死也得残啊,婉清的眼泪顿时就盈了满眶,宁华郡主的令都下了,就是老太君也不好再说情了……
一时,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了进来,一人一边就往碧草身边来,婉清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去,眼巴巴地看着碧草,碧草的脸色苍白,眸中有着无尽的依恋和不甘,婉清想起自己曾经对碧草说过的话:放心,有我的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
言犹在耳,如今却要眼睁睁看她赴死,誓言就是如此的不可靠么?她突然就想要不顾不顾的冲上去,抱住碧草,哪怕又要再回到济庵堂那个冰冷的草房里……
碧草对她猛摇头,那两个婆子已经围了上来,正要伸手去拖碧草的手,婉清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悲凉。
“我娘子的人,谁敢动?”一条清冷的声音在在大厅里淡淡地响起。
婉清睁开眼来,巴巴地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的目光冷漠地越过她,慢悠悠地起了身,走过来,清冷冷地看着那两个婆子。
那两个婆子顿时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呐呐地不敢上前,但也不敢退下去,同样眼巴巴地看向宁华郡主,宁华郡主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官夜离是在挑战她的权威,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公然与她这个继母作对,让她下不来台,她尽力平息着胸中的怒火,尽量量让自己优雅淡然地转过头去,然后,眼睛微湿地看向靖宁侯,这种时候,她发火或是妥协都不是最好的方式,所以,她把解决的权力交给了她的丈夫,靖宁侯,她想看靖宁侯的态度。
靖宁侯收到了她的目光,却是眉头微蹙了蹙,俊雅的眸子微眯了眯,他这个小动作宁华郡主很熟悉,曾经有次,她的贴身丫头打碎了他书房的一个墨玉笔洗时,他就是这个表情,然后,那个陪她一起长大的丫头被他辇了出去。
靖宁侯很不高兴,宁华郡主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但是,她不会妥协,这一场,不止是她和继子之间的纷争,更是她给儿媳妇的第一个下马威,也是她在侯府地位的体现,如果她妥协了,那这个新进门的小妮子是不是就可以恃宠而娇,从此不把她这个继母看在眼里了呢。
“离儿,你要为一个丫头与为娘作对吗?”宁华郡主的声音很低沉,似在压抑即将暴发的怒火。
“我娘早死了。”上官夜离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冷冰冰的如同金属相碰。
“你……”宁华终于破功,气得胸口急剧起伏着,转过头含泪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此时却正耷拉着眼皮,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只差没打出小呼噜来。
宁华郡主再一次石化,心中暗骂:个老狐狸。
眼皮一挑,她看向了排排坐着的某个女人。
“五弟,你也是的,不就是个丫头么,打就打了,丫头犯了事不罚几下,侯府的规矩还不得乱了套了,二婶子是心慈,换了别人,犯下这么大的错,早就直接乱棍打死了。”开口说话的是二奶奶冯氏,她是宁华郡主的姨侄女。
三少奶奶听了也笑道:“就是,就是,可别为了一个丫头伤了母子情份,啊呀,二老太太,您喝了三盏茶了呢,我还等着弟媳妇来认我这个三嫂子,我也好痛痛快快地喝碗茶呢。”
二老太太听了笑道:“你这猴儿,我老太太就多喝了一碗茶也被你惦记了,要不是看你平日介对我孝顺,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在府里白吃白喝了呢。”
三少奶奶听了立即大声道:“冤枉啊,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嫌弃二老太太您啊,我讨好您还来不及呢,等堂弟回府,您搬回去住时,记得把您那屋里的好东西赏我两件儿。”
二老太太听得哈哈大笑,屋里被这两个人一笑一闹,大家选择性的都忽略了碧草的事情,宁华郡主对那两个婆子一瞪眼,那两婆子就偷偷上前去拖碧草。
上官夜离把婉清一拽道:“还杵这做什么?带着你的人回去。”
婉清听得一楞,有点没反应过来,“茶礼还没敬完呢……”
上官夜离瞪她一眼,一手拽着她,一手拎起碧草的衣领子,晃晃悠悠,却是毫不费力的往外走,那两个婆子哪敢从他手下去抢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垂手立在一旁。
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了神,宁华郡主气急,忍不住说道:
“顾氏,你的眼里也没有我这个婆婆么?”
这一招狠,儿子没办法,儿媳定然是不敢违命的,婉清无奈地回头,想顿住脚,她没胆子在第一天就跟婆婆唱对台戏啊。“母亲……儿媳……”
她话音还未落,整个身子就直直地飞了起来,某个面摊男人直接把她从大厅里扔出去了……屋里一阵惊呼。
等双脚轻巧地着了地时,婉清的头还有点晕,屋里那个明明晃悠悠的男人却是瞬间提着碧草一起出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只是脸色苍白,便移开目光,扔了碧草,径直先走了。
某个男人在生气,后果很严重!
婉清在原地顿了顿,抬眼见碧草也是一脸苍白,但却完好无缺,婉清不由觉得宛如隔世,动情的张开双臂抱住碧草,声音有些后怕:“对不起,差一点就让你挨打了。”
“没事,没事。”碧草对她的这种不顾身份的行为有些不自在,心里却是很感动,迟疑了一秒,忙挣脱出去,侯府来往的下人多,若让人看见少奶奶这样,肯定会遭闲话。
看婉清还有些发愣,碧草指了指前面晃得很慢的上官夜离好心提醒:“少奶奶,爷在生气。”
婉清忙丢下碧草追了上去,歪着头睃那人的脸色,一脸狗腿的笑:“相公,今天天气好好哦。”
某人连一个表情也欠奉,仍是晃晃悠悠的走,婉清大胆去牵他的手,他的身子微怔,眼睛朝前,目不斜视,被她抓住的两根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挣开,婉清笑着将他的大掌拉起,摊开来,边走边看:“呀,相公,你的婚姻线好长哎,咦,这里分了叉,分出好多细线呀,你不会还娶很多小老婆吧,不行啊,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有通房,也不能有小妾,我这么喜欢你,你可不能辜负我……”
听她像只小赖皮狗似的巴在身边碎碎念着,黑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纹,大掌轻轻将她调皮的小手包裹住,薄唇微微翘起,那晃悠悠步子也变得闲适了些,天气好像真的很好呢。
“相公,园子好大哦,你带我逛逛吧,省得我以后迷路。”抬眼看到他嘴角的微笑,婉清偷偷笑得像只小狐狸,拉着他大手两头晃。
他没说话,脚步却是改了方向,朝着园子里开处正好的一片杜鹃走去,艳丽的花丛中,一只只美丽的彩蝶在花间飞舞,婉清顺手摘下一朵来,歪了头上下打量男子,一踮脚,插在男人的鬓间,呵呵直笑:“相公,下次你再扮人牙子的时候,插上这朵花吧,你上回那花忒俗了。”
上官夜离唇边的笑意立即消失,低头狠狠地瞪她一眼,将鬓间的那朵花摘了下来扔在她的脸上。
婉清嘟嘟嘴,切,又生气了,坏心眼的就是想逗他:“其实你扮女装也很好看呢,以前我在府里头看过演旦角的,就是男子扮的吧,那唱腔,可真够勾魂的,我和烟姐姐两个还跑去后台偷看他呢。”
话音未落,那个就甩了她的手,对着跟过来的长随秋石道:“以后看紧了,不许少奶奶看戏。”
说着,人就大步流星而去,那步子,哪有一点晃悠。
婉清拔腿就追,“喂,你等等我嘛,要是你去演旦角,肯定比那个人更好看呢,相公,我说的是真的。”
前面的步子就慢了些,婉清又上前牵住了他的手,身子半倚着他,一步一挪,神情很惬意:“相公,太阳晒着好舒服哦。”
他就伸了一条胳膊环住她,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步子也很轻缓,婉清舒服地叹了口气,差一点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世子爷,该吃药了。”一个清淡的声音很不和谐地在一旁响起。
婉清忙直了身子,从上官夜离的怀里钻出来,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表情严肃的仆妇躬身站在上官夜离的身侧。
“见过少奶奶。”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
那仆妇微怔了怔,便立即走到婉清的面前,规矩地给婉清行了一礼:“见过少奶奶,奴婢夫家姓韩。”
韩嬷嬷?是上官夜离的奶妈吗?婉清忙笑着拿了个荷包递给她:“韩嬷嬷不用客气,以后院里的事还要嬷嬷多多操心。”
韩嬷嬷接了荷包,垂眸回道:“奴婢分所应当,少奶奶尽管吩咐。”
态度不卑不亢,行止也很规矩,到底是大家子里训练出来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干爽利的劲儿。
“相公,回去喝药吧。”婉清也想看看上官夜离喝的是什么药,更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病。
一进院子,就见张婆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见婉清和上官夜离回来,忙笑着上前行礼:“奴才张家的见过世子爷,见过少奶奶。”
上官夜离轻哼一声,算是回应,婉清道:“妈妈一大早儿在院子里做甚么?”
张嬷嬷跟着往前走,边走边道:“少奶奶新婚第一天,院子里的人都还没认主呢,奴才就帮少奶奶把人都叫齐了,一会子拿了名册来给少奶奶看,少奶奶也仔细瞧瞧,哪些个是得用的,哪些个是吃混饭的,该添的添,该减的减,把咱这院子里的规矩给立起来。”
还真是能干啊,管家应该是韩嬷嬷吧,自己还没接手这院子呢,这就开始争权了?还调摆到自己头上去了,仗着林氏给她撑腰么?
婉清就转眸看了韩嬷嬷一眼,却见她神色淡定,脸上一丝不豫都不见,心中佩服她的忍功。
“张嬷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