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蜻蜓你好恶心,快找找,看看是什么啦!”蝶依说着,两个小身影便在园中穿梭起来。
“蜻蜓,这里,这里有个人啊!”
蜻蜓听到叫声,连连跑了过去,果然,见一个小男孩倒在了杂草堆里,粗衣麻布掩饰不了他的风情,看自家小姐那红扑扑的脸和亮闪亮闪的眼睛,蜻蜓就知道,蝶依被一眼击中红心了。
“小姐,你不要叫,引来护卫会把他赶走的。”蜻蜓比蝶依大,自然也懂事些。看着院墙之外的那个破洞,知道他定是从那个洞里钻进来的,想不到住个破院子也挺好,上天竟然送了个哥哥来和小姐作伴呢!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萧招弟运到了床上。也亏得百草园除了主仆二人便全是草,其余丫头偷懒的偷懒,外出的外出,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多出的人儿。两个孩子也没什么提防之心,将人运到床上,便打了水,东擦擦西摸摸,将一个灰不溜秋的人儿擦了个干干净净。
当那如玉的小脸露出,小蝶依更是忍不住眼冒红心,好美的人儿哪!比姐姐整日里瞧着的那三皇子不知道美了多少,改日一定要喊姐姐来瞧瞧,好歹自己也有一个地方值得炫耀了!
“小姐,你看,他的鞋子脱不下来了。”蜻蜓为难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蝶依往脚下看去,却看见那暗红的血迹,禁不住心中一疼,看他这个样子,肯定是哪里来的难民,脚都走成这样,该是走了多少路啊!
“蜻蜒,你去厨房熬点粥,等他醒了,再给他吃。这个脚要请大夫,我现在就去告诉夫人。”
“小姐不可以的。”蜻蜓一把拉住了要外出的蝶依。
蝶依不解,生病了就要看大夫啊,为什么不可以?
“小姐,他不是府上的人,夫人肯定不会给他请大夫的,说不定还会因为他罚我们呢,咱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可是他的脚再不治会废掉的。”蝶依很是为难。
“小姐,他脚上有股草药味,说不定是他自己懂得如何医治,等他醒了再说吧。”
蝶依犹豫一阵,终是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萧招弟足足睡了半天,在黄昏的时候才醒了来,看着房间的摆设,闻着自己身上清香的味道,有那么一刻竟陷入了迷茫,这是在哪里?他记得他刚刚明明被狗追了,后来,后来他沿着将军府不断的奔跑,最后钻进了一个小洞里,然后酬
“哥哥,你醒了?”
一张明艳的笑脸忽然出现在眼前,小女孩看着他全是好奇的打量与善意的温柔。
萧招弟一愣,这样的笑容看起来纯粹阳光,竟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梦。这个女孩是仙女吗?想到这里,他抬起左手,在自己的右手背上狠狠一掐,嘶的一声,钻心的疼。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脚痛?”蝶依脸上的笑容顿时化为了担忧,正要多解释点什么,却听见他肚子咕咕的叫声,两人均是一愣,随即蝶依便反应过来,“原来哥哥是饿了,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叫蜻蜓给你熬了粥了,这就端来。”
萧招弟却是羞得满脸通红,他是皇子,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被一个小女孩看到如此窘迫的一幕实在尴尬。然而这窘迫维持了一秒钟,便被浓浓的食欲取代,因为,蜻蜓端着一碗白花花的米粥,走了进来!
若是在以往,这些贱民的食物,他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可是对于当了三个月难民的他而言,却胜过山珍海味。他一把夺过那白米粥便狼吞虎咽起来,饿,真的好饿。
“哥哥,你慢点吃,不着急,厨房有很多的。”蝶依惊讶于他吃饭的架势,禁不住走上前安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虽然爹爹和姨娘不喜欢他,外公外婆表哥也不喜欢他,甚至下人们也对她不好,但至少她每一顿都可以吃饱,不用走路,不用穿烂衣服,真好!
萧招弟三下五除二将一碗米粥喝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碗里的一粒米也被刮了上来。蜻蜓见状,又去盛了两碗过来,同样被他吃干抹净,到最后五碗稀饭下肚,他打了个饱嗝,这回是真饱了。
“谢谢,啊——”想下床道谢,但休息半天,那脚早已化脓,这一着地便又挤出脓水和血水来,疼得他一声尖叫,眼泪直冲而上。
“哥哥,你没事吧?”蝶依和蜻蜓一左一右将他扶到了床上,看着那地上的血脚印,忍不住心中一阵阵的疼。
“小公子是不是懂药理,可以把药告诉蜻蜒,蜻蜓溜出去给你采。”
谁知萧招弟却是摇了摇头,他本是极其聪慧的,可是当时一直在饥饿之中,而且山野大夫,每日里用的药也不一样,也叫不出名字,这让他如何识别?
“这鞋子黏在你脚上,我们力气小都拔不下来,不如哥哥自己拔,然后我和蜻蜓烧点热水,用热帕子给你敷敷,姐姐说这样有用的。”
萧招弟闻言点了点头,这鞋子他也有十来日没脱了,确实该换换。他身上穿的都是干净衣裳,虽然是个小裙子,但是干净的,所以他一点不介意。只要把鞋子也换了,他便又是整整洁洁的皇子了。
然而这鞋子又岂是说脱就脱的。那鞋底早已经和肉黏在了一起,萧招弟咬着牙,狠心一撕,一股恶臭随即散发出来,甚至还飓出脓血来,看着蝶依脸色惨白,只得寻了个借口出去。不是他嫌弃,实在是哪鞋子上撕下来一块肉,看着太吓人,没有尖叫,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萧招弟何尝不是泪流满面,他不是想哭,而是忍不住,痛到极致,眼泪不由人,自己就涌了出来。两只鞋子脱下,他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直接痛晕了过去。
蜻蜓任劳任怨,打扫好房间,又烧来热水给他敷脚。他在睡梦之中痛得眉心紧蹙,却终究没能醒过来。
“蜻蜓,蜻蜓你摸,他额头好烫哦。”半夜,两个女孩像两只小老鼠,围着萧招弟不停的转悠。
傍晚下人们回来的时候,蝶依谎称不舒服,不让人进房伺候,生怕她们闻到什么不该闻到的味道。这样才躲过一劫,没让任何人发现萧招弟。而她和蜻蜓自然也没出房门,就在软榻上睡了。
可半夜听到床上轻轻的呢喃之声,蝶依走进一摸,才发现他发烧了,这样可怎么好?
“小姐,我听说身体太烫,会把脑子烧坏的,你说他醒了会不会变成傻子?”蜻蜓也终究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个时候已然乱了阵脚。
“不……不会吧。”蝶依更是迷惑不已。
“小姐,咱们明天把他丢出去吧,他要是傻了,留在院子里会出事的。”
“不要!”蝶依一口拒绝了蜻蜓,“他不会傻的,肯定不会的。”她还等着等他病好了就带他去见姐姐,和三皇子比比谁更好看了,怎么会傻呢,绝不会!
“蜻蜓,你去睡吧,我帮他降温。”
“啊?小姐,怎么降啊?”蜻蜓一脸茫然。
“你,你不用管,反正,我有办法的。”蝶依明显的底气不足,小脸红透,好在是在夜里,蜻蜓也看不真切。
蜻蜒半信半疑,还是决定听从小姐的吩咐,转身回去睡觉了,她已经决定了,如果他明天醒来真的傻了,她一定说服小姐,把他丢出去。
身后,蝶依放下帘子,将小男孩脱了个精光,又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老师给大姐和二姐讲课的时候,她偷偷听到,传递体温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坦诚相待!
只是,这样,自己算不算失了清白呢?黑暗之中,蝶依一脸纠结,萧招弟却因为身侧的冷源,不断向她靠近,不多时,便将她揽进了怀中,一夜好眠。
不能让蜻蜓发现她的异样,第二日,蝶依早早醒了过来。一摸萧招弟额头,见温度退下去不少,她露出个欣慰的笑容,将衣服穿了上去,也帮他穿了衣服。然后下床。她决定了,要想个办法请个大夫来,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不会让他傻掉或者残废掉的,一定!
小人儿走后,床上的萧招弟也睁开了眼睛,看着蝶依离去的方向,他满脸的挣扎,怀抱中清新的味道还萦绕鼻尖,小女孩的笑脸犹在眼前,他贪婪这温度,这芬芳,可是他……
不可以,他要去将军府,他来华国是当细作的,绝不能贪恋这点小温暖。但是对方为了他已然失了清白,他虽然不大,但也是堂堂男子汉,绝不能不负责任!好在他们都还小,等他长大了,功成名就,他再来对这个女孩负责,也来得及。想到这里,萧招弟唇角一弯,露出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天大亮以后,百草园的下人们便又出去溜达玩耍巴结讨好其他主子了。蜻蜓见萧招弟已然大好,对蝶依佩服的五体投地,跑厨房也更勤快了,然而吃饱喝足之后,大家目光放在萧招弟双腿之上,也明白那伤确实拖不得。
“蜻蜓,给我拿把剪刀来!”蝶依目光一沉,已经想到了办法。
蜻蜓不疑有他,拿了剪刀便递给了蝶依。蝶依做到床上,脱下鞋袜,一狠心便将剪刀扎进了脚板心!
“啊——”
“小姐——”
“姑娘——”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蝶依疼得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一把丢开剪刀,脚底下鲜血直流。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萧招弟被吓坏了,这女子明明才三四岁模样,怎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实在是……
“蜻蜓,去外面取点脏泥巴。”蝶依咬着牙,强行控制着自己不要晕倒。
“小姐,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去告诉大小姐,我现在就去。”
“蜻蜓,站住!”小女娃这时候倒是体现了她身为小姐的威严,“去取污泥,不然我把你赶出去。”
“小姐……”蜻蜓满脸犹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
“快去!”蝶依沉下脸再说一声喝,声音稚嫩,却很好的震慑住了蜻蜓。
取来污泥,蝶依二话不说,将受伤的脚伸了进去。
“你疯了!”萧招弟想拖开她,却碍于行动不便无法起身,只好干着急。看到这里,他是傻子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