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了她,萧仁贵却在自己最壮志酬筹的年华里,损了自己,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怨恨的。非但不能怨,往后,她还要代替萧蝶依,好好护着这个家,护着这里的人。
萧仁贵点点头,似安慰似宽心,接着道:“蝶依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都去做了吧,爹不想你留下遗憾。”
萧仁贵一开始就知道,蝶依并不想嫁给三皇子。当时皇上和自己提起,自己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在自己的印象里,这个女儿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可如今,见了四年之后的蝶依,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变化,他对她生出的不只是怜惜,更多的是愧疚。
他欠了她太多。
第一次踏进她百草园的时候,看见她给自己拔剑上药的时候,听到她说没有期许,不奢望关怀的时候……
他欠的,有生之年,也许也还不完了。
把妻子的死归结在她身上,本来就是一场荒谬。是自己为自己的错误找的借口而已。当年妻子之所以难产,是因为怀着孩子的时候心情不顺,而之所以不顺,却是因为自己纳了妾。
出门左转。当年和妻子和如今的女儿是多么的相似。她之所以会难产,之所以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不过是为了惩罚自己的不忠罢了。然而当年年轻气盛,自己却把她的死归因在了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给了她一个不详的名头,让她背着这样的名声活了这么多年!
不仅如此,还因为大夫人的一句话,将一个12岁的小女孩丢在千里之外的普渡山,不闻不问,连赐婚都只去了一纸家书!
萧仁贵,你何其残忍!
“蝶依如果喜欢自由,就想办法退了和三皇子的婚事吧,往后咱们一家人去隐居,到江南找个宅子住下,远离朝堂,可好?”
蝶依闻言一颤,看着萧仁贵,久久未能言语。
是日,蝶依进宫,以天机老人弟子的身份,求见天颜。
皇上召她在御书房见驾。
“臣女萧蝶依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天机老人的弟子,不知急看见联有何要事?”这个时候蝶依以这个身份进宫,皇上自然是能猜到一些的,肯定和兵法有关,却不知她要提什么条件而已。
“皇上,臣女想用整部孙子兵法,换一生自由!”蝶依对上皇上的眼睛,无惧无畏,“臣女保证,此生,这部兵法再不会落到任何人手里。”
皇上眉头紧蹙,眸光锁定着蝶依,十分不解。他想过他会用这部兵法换萧家永世荣宠,想过她会换自己一世平安,换三皇子得蒙圣恩,却独独没想过,她会想换自己的自由!换自由做什么?嫁给老二?
“萧蝶依,你用什么保证?”换她的自由,也不过是取消了她和三皇子的婚约而已,如今她已经是铭儿的女人,取消这婚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如此,也不算自己对不起老三了。
“天机老人是杜撰的,路寻欢是我假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为的就是换自己的自由而已。”
“大胆!”皇帝一手拍在龙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蝶依,眼中阴桀一片。这个女人竟然大胆到从回京之前就在策划着解除婚约。难道她想解除婚约不是因为失身于铭儿,却是因为根本看不上他们皇甫家的男儿?
“不瞒皇上,蝶依从一听到这个婚事的时候,就没打算过遵守。”蝶依眼中毫无惧色,看着满脸阴沉的皇上,直迎而上。
“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皇上眼中怒火不灭,强压着火气坐了下来。
“蝶依在江湖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遵礼法、不守规矩,自知粗鄙,配不上皇家,唯恐冲撞天颜,只能求远离这权利的中心。”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皇帝冷哼一声,却显然脸色缓和了不少。
“那么如果皇上同意,还请写下圣旨,许蝶依一生自由,不干涉蝶依的婚事。圣旨到手,孙子兵法同时奉上。”蝶依说得干净利落,她所求不过一个自由,如今萧仁贵遇刺,她更能带着萧仁贵同时离开,到时候萧家找一个地方居住,做一方霸主,却也是怡然自得的。比在这权利的中心步步为营,不知好多少倍。
“你已经是铭儿的女人,却想走到哪里去?”这是皇上最大的疑问,他认为,一个女人若是失了身子,该是祈求着嫁给那个男人的,却怎么会是这般巴不得离开?莫非将军家的女儿便是如此不知廉耻,还想着日后能嫁给别人?
哼,皇家用过的女人,即便是弃之不要,也不是其他人要得起的,何况,铭儿还对她存了几丝情分!
“你若是交出兵法,朕许你一个恩典,赐你做铭儿的侧妃,如何?”婚前失贞,这样的女子已经不可能为正妃,加上她曾许过三皇子,做侧妃已是最大的恩典。
“皇上怕是没懂蝶依的意思,蝶依不想和皇家沾边,甚至不想和权力沾边,蝶依要的是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请皇上恩准!”
“不识抬举!”皇上一把将龙案之上的奏折砸了下来,蝶依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生生受了。如果他发泄一番可以换自己的自由,那承受一下又何妨!
皇上见她眼中毫无惧色,更是大怒,这个该死的女人,真当自己不会杀她不成?果然是不遵礼法,不守规矩,粗鄙不堪!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皇甫家的男儿!
“给朕滚回去待旨!”
“臣女告退!”蝶依小心翼翼,完全没有任何的不耐和怨言。她相信,以皇上对她的厌恶,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的。
出了御书房,蝶依唇角一勾,向外而去。
“传太子太傅见驾!”御书房内,沉沉的声音响起,随即有人领命而去,蝶依听到这声,蹙了蹙眉,太子太傅,就是当时在蝶城看见的那个老头吧,也是君弄月的师傅呢!
不知道那个小孩来京城了没有,当时被云鹤群看着,根本没心思去注意他,如今忽然想起,却不免勾了唇角,那是个很有趣的孩子呢!
在宫里一路无阻,不期然看见了太后的宫殿,据说那日刺客冲撞了她,如今旧疾复发呢,那个老人待自己一向不错,可此时,她却不能去看她,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人,若是在这个时候让太后知道了,她该是更加生气,会病上加病的吧!
太后,蝶依只能在这里默默祝福你了,好人有好福,祝你早日康复才是!
转身,毫不犹豫的,蝶依出宫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太傅听罢皇上的说辞,激动得连手都颤抖起来。
自己收的那个小徒弟,一开始被自己惊为天人,只因那一首诗。而后,他竟然坦白,那首诗走路哥哥做的,此前他只是更加惊讶于路寻欢的才情,如今却是全明白了。
当初云鹤群和萧将军找到蝶城,他十分不解,云鹤群只解释说是因为那两句诗。当初自己沉浸在对兵法的热情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如今一连系,却是明白了。因为那是萧蝶依做的诗,她给云鹤群念过,而云鹤群就是循着这个,到了蝶城!
她把大家引到蝶城,是因为在逃婚的路上,发现了自己的局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逃不出皇家的掌心,所以只能光明正大的解除婚约。
为此,她引大家来蝶城寻她时,又女扮男装,参加兵法大赛,扬名天下。还只写了半部兵法。有如此筹码在手,回京之后,再等待时机,献上兵法,换自己的自由。
如此环环相扣,步步算计,不可谓不聪慧!
“皇上,此等人才,万不可放她离去呀!”
皇上眉头一挑,等待后话。
“皇上,她本身就是一部活的兵书,有她在,可不是比那一本死的兵法管用多了么?如今萧将军遇刺,华国真是用人之际,决不能放任她离去。就算她真的不将兵法交给别人,对华国也是一大损失呀。”列太傅跪在地上,苦口婆心。
皇上眸光几回变化,这个问题,他自然也是想到了,不然,他早就答应她了,何必要她回去待旨。别说兵法,就凭她在中秋宴上的表现,就足以证明她的才情智慧。可要他华国用一个女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列太傅自是明白皇上的担忧,再度开口道:“皇上,咱们可以让她给咱们训练出一批将领,并非要她亲自上战场的。并且,为了保证她与咱们完全同心,还是让她与三皇子尽快完婚得好!”
“如果她成了皇家的人,那皇家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大家荣辱与共,她就定会尽心。不然就算拿了兵法,学习却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华国如今的局势,等不到我们再养一个名将了!”
皇上蹙眉深思,太傅说得没错,一家人才能同心,死的兵法怎抵得上活的人!萧蝶依啊萧蝶依,看来,联还真是不能放你走了!
“太傅认为,如今该把她许给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列太傅身形一顿,急急下跪:“皇上,此乃皇上家事,臣……”
“恕你无罪,说!”
太傅眉头一紧,却依旧颤颤巍巍,不知如何开口。
“父皇,父皇,蝶依已经是铭儿的女人了,铭儿求父皇,给铭儿赐婚吧。”皇甫铭志的声音如同天簌,打破了太傅的尴尬。
“不可以,父皇,父皇已经为儿臣指婚,还请给儿臣定下婚期,君无戏言哪父皇!”皇甫余一听到蝶依进宫的消息也随即赶了来,却不想赶上了这一幕。
“二哥,你从小什么都和弟弟抢,弟弟不曾有过怨言,可是如今,连弟弟爱上的女人,你也要抢么?”虽然已经对二皇子有所改观,可如今看见他又一次和自己争蝶依,他却是真的又怨上他了,不管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他都不许他和自己抢蝶依!
“三弟,你没了蝶依会痛苦,我没了蝶依却会死。如此,你还是不能再让一次么?”皇甫铭志看着皇甫余一,眼眸之中全是坦诚,他说的不错,没有了蝶依,他会死的。情蛊已经种下,若是蝶依嫁给了别人,他还怎么活?
雌、雄蛊本是一对,单独种下,只要不触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