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没见过什么油气,乍一吃了这外脆内糯的油果子,三个小丫头感动得都快流出眼泪来了。
“这东西真好吃,就是太贵了。”二丫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头,眼巴巴瞅着堂妹手里还剩的那一小块。
小鱼在身上把油手蹭了蹭,舔了舔嘴唇说:“味道还凑和,要是外头再洒层糖霜就更好吃了。”
这么好东西精贵的东西叫还凑和?二丫翻了个白眼,不过想想这香喷喷的油果子外头再裹层糖霜的味儿,顿时觉得馋虫顺着喉管子往外爬。
可是两文钱一小块,她实在舍不得钱买,只能看着那摊子和依旧排了七八人的队伍叹了一口气。
“我要有钱,就把那摊子包下来,吃一块扔一块……”
小鱼回头望了一眼那摊子,沉默了下来。
回了家,小鱼把带回来的肉馅包子递给唐娘子,唐娘子哪里舍得吃,又要推回给小鱼。母女两个你推我让了大半晌,最后一人一个平均分配了这才算完。小鱼把包子放在灶台上热了热,唐娘子这也算是改善了一回伙食。
晚上,唐娘子搂着小鱼一起睡了,这几个月于她,生活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活上再苦她也不怕,唯一的牵挂就是小鱼。再也不是呆呆傻傻的样子,长高了,长胖了,最重要的是,不傻了,比别家的孩子都要机灵懂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几乎要以为这是换了个人。
“老天待我不薄,总算是……留了点念想。”
唐娘子里嘴里嘟囔着,抱着小鱼亲了半天,这才沉沉睡去。
小鱼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被人当成孩子一样又是亲又是抱的当然不大舒服,她见唐娘子睡得熟了,这才悄悄挪了挪身子,从唐娘子怀里挣出来。
辗转反侧,失眠了。
白天在县城里吃的那块油果子的味儿似乎还存留在味蕾上,带着油香和米香。只要她有工具有原料,她可以做出比那个更好吃的小吃来。
可是她没有。
锅炉柴炭,米面油盐,哪一样不要钱置备呢?
没有资金,她什么也做不了。
一小块油果子换两文铜钱,十块可以换二十文。小本生意,可也是实实在在的来钱啊。
她手头有两亩新恳的地,还不是她的,只是借了观里的地。种子她还在培育,但成效如何她现在心里还没底。唐娘子指不上多少,她人小力单,农事是要出工出力的,她精力体力不足,也没钱去雇人帮忙,连积粪肥都困难……
唐小鱼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有赚钱的路子,可是她却没这个力量去走,就像吊着胡萝卜的驴子,看得见吃不着,只能一步步往前走。
这样可不行。
唐小鱼睡着之前还在想着,开春下种之前的这一个月时间,她怎么着也得捞到第一桶金才成。
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可还多着呢!
她来了这几个月,基本也打听清楚了,这里不是唐宋元明清任何一个朝代,而是大齐朝。以现在的农业发展水平,显然不可能是春秋五霸的那个齐,也不是南北朝时那个短命的齐朝。现在的君主家姓李,倒是与大唐是同个姓氏。
阳明村所在的巴郡在国都西南,离着国都有千里之遥,按着地理位置、气候环境,唐小鱼觉得这儿差不多该是四川。至于国都是在长安还是洛阳,村里的姑娘也不大清楚。京城离着她还很遥远,管它在长安还是洛阳,她得先弄到钱打个铁炉子才行呢。
小鱼这天早早起来,怀里揣了根木炭条便去村东头铁匠铺子找魏老头去了。魏老头打了几十年的铁,村里的农具炉灶多是出自他的手艺,小鱼想要的锅子简单,不过她得先去找魏老头算算大概需要多少钱。
“老魏叔!”小鱼到魏老头铁匠铺的时候,魏老头正在院子里头扫地。说是老头,其实他也不过四十出点头,因为常年打铁,身体健硕魁梧。院子里头,他的两个小孙子正在撒欢儿,见小鱼进来,那两个小子冲过去一个拉手一个抱腿。
“小鱼姐姐,有没有吃的?”
“兔崽子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魏老头一手一个把孙子拎开,随手扔到墙边上,“自己玩儿去,别弄脏你鱼儿姐的衣裳。”
唐小鱼嘿嘿傻笑了两声,她也没两套衣裳,都是补丁撂补丁的,成天往地里一钻,出来就成个泥猴样了,哪还能在乎两个小毛头的口水。
“老魏叔,您帮我瞅瞅,打这么一套东西大概要多少料子多少钱?”
唐小鱼在后院里找了块平整些的木片子,坐在地上拿炭笔画,魏老头眯在眼睛蹲在一旁看了半晌,点了点头说:“小鱼儿啊,看不出来,你画画还挺好,像模似样的。”
唐小鱼头也没抬,画完一片又抓了一片木头:“叔啊,这东西您能打不?”
魏老头呵呵一乐说:“你画得出,叔自然就能打得出。不过你打这么些玩意儿做啥?观里又不是没锅没灶的。”
“快开春了,城里头不是应该还有三个集吗?我想去赚点钱,给我娘扯点布做两身新衣裳。”
“就这能赚钱?”魏老头拿起她画好的一块木板看了看说,“你这是要做啥子?”
☆、第7章 上门欺负人
第7章上门欺负人
“做饼子卖啊。”
“做饼子能卖几个钱?别到时候连这套锅子钱都赚不出来。”魏老头拍了小鱼后脑勺一下,“我看算了吧,你们娘儿俩哪有余钱啊,攒一文半文都不易,可别糟蹋了。”
小鱼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小姑娘这两个月养白了不少,眼睛乌亮亮的,看得魏老头不觉微怔了怔。
“叔您放心吧,一准能赚钱的,您先帮我瞅瞅大概要多少料,得多少工钱料钱,我凑够了数就给您送来。这画先放在这儿,你先瞅着,回头我去挖点泥做个模样,您再瞧瞧有没有什么要改的。”
不等魏老头再劝,小鱼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灰,一溜烟儿又跑了。
小鱼从东头魏家往里长家里拐的时候,正碰见上回跟她一道去城里的二丫,老远就扯嗓子喊:“小鱼儿,不得了了,有人上你家闹事去了!”
“啥?”小鱼的身子一扭,冲着二丫头跑去:“什么人?闹什么事?”
“就是以前村子里那个叫杨高成的,啊呀,对了,你以前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二丫跑得急,两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才说,“那小子以前就对你娘有心思,想要你娘给他当媳妇儿嘛。那小子耍过几回坏,因为大家护着没得手,前年离了村子的,今天突然又回来了,还带了好些人,正围在清心观外头呢!我娘在观门前守着,让我来叫三爷爷。”
小鱼一听就急了。唐娘子年轻貌美,又孤身无靠,最容易被人惦记上。还好这村子里民风淳朴,乡邻厚道,一直照应着没出事,但听二丫的口气,这叫杨高成的家伙不是个好鸟,以前得不了手,现在又带人来堵,想必是有恃无恐,得了什么倚仗的。
这还了得!
小鱼忙推着二丫:“去,快去找三爷,让他来镇着,我现在就过去。”
“你小心啊,三丫,春儿她们也都去叫人了!你别害怕!”
我才不怕!小鱼左右踅摸了一下,从别人院子里抽了一根长长的大木柴,扛在肩上风一样冲了过去。
清心观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观门紧紧闭着,门前站着几个本地的媳妇。她们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相貌也算端正,只是眼神飘乎不定,透着几分阴沉。他身前站着两个穿红挂绿的妇人,头着顶着碗大的纱堆花,正翘着指尖跟着那几个媳妇对骂。
外围站着十来个帮闲汉子,统一的青色短袄,腰间扎着黑色的麻条腰带,脚下七七八八堆着几个开盖的箱子,几匹花布,几袋米面,还有鸡鸭猪头几色礼。
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儿围了多久,想必开始是打算送礼进门的,没想到会被人拦在外头。
小鱼儿眼尖,她已经瞧见了大嗓门的进宝媳妇和本村惯会说嘴的莲二婶子。
“我家大官人要见小娘子关你们屁事儿,一个个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一张癞歪子脸,谁稀得跟你们多罗嗦半句,你们快点让道,不然咱们可真要不客气了。”其中一个穿红的妇人估摸是压不住性子了,卷着袖子开始骂人。
进宝媳妇哪是好性子人,叉着腰就骂:“呸,你们这些没羞没臊的淫媒婆子,为了俩臭钱连面皮子都不要了,唐娘子是什么人,也是你们说见就见得的?这儿是供奉三清老君的地方,神仙住的门口,生生被你们这俩腌臜老货给埋汰了。快带着你们这些破东烂西滚走。多留一刻,仙气少一分。”
两头掐起来,各种粗言秽语不要钱一样往下砸。妇人们掐得欢实,那男人却只是袖着一双手,脸上不见有多少神绪。
小鱼见两方对峙着只停留在打嘴仗的程度,心安了一半,正想绕到后头角门去找唐娘子,突然听着那男人说了一声:“废什么话,把这些娘们儿拉开,你们进去把人拖出来。”
卧槽,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威风!
小鱼头发都竖起来了。这儿可是道观,这男人就打算叫人破门抢人了不成?还有没有信仰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十几个大汉果然动起手来,伸手就去推拉拦在门前的几个妇人。那几个妇人到底不如男人力气大,只能手挠脚蹬地反抗。
这时候小孩子们去叫的人也到了,几十个村民手里拿扁担的拿扫帚的正急急赶来,眼见着自家婆娘和同村的媳妇正在被十几个大汉推拉拽扯,人群呼啦一声炸开了。
眼见着两边交会就要群殴起来,那男人突然发了一声喊:“你们谁敢动手?!”
说着,手里头扬起一张纸:“白纸黑字,唐陈氏将自己卖与我,如今我不过是来收账,官司打到县老爷那儿也没得好说!我杨高成如今不是当年村子里头任人欺负的,我现在可是太平山庄的管事,你们自己惦量惦量,有胆子动一下手,我就断了你们全村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