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月在屏风后一一作答,楚宁听她们的对话显是十分相熟的。
后来才知原是季明月自小体弱多病,季桓认为与其时时要找不同的大夫来给妹妹诊病,不如让她自己懂医理,于是便不停的往季明月哪里送医书,幼时基本每个来给她诊治的大夫都是她的师傅,这周老大夫便是时日最长的一个。
细细诊了脉后,周大夫开始行针,一边行一边解释。
不多会儿,季桓便被扎成了个刺猬。
楚宁看的幸灾乐祸,季明月让丫头允香递了张纸笺出来,说:“周老先生给看看,我这方子可还欠了什么?”
老周头捻捻下巴几根稀疏的胡须一脸笑意:“姑娘的药用的越来越老道了,再过些时日,怕老夫都自叹弗如啊。”
季明月语带恭敬:“是先生教的好。”
行完一圈针之后已是小半个时辰,老先生又交代:“公子体内的藜芦与细辛、人参相冲的厉害,老夫行针后虽解了积瘀,但这两日仍会全身乏力,应卧床休息才是。”
******
大夫一走,已是二更天,季明月折腾这半天明显有些不济,她把屋内几人挨个看了一遍,听季桓的话派人去孟府请孟老爷代为告假,然后目光便定定的落在楚宁身上:“那这几日就劳烦姑娘好好照顾了。”
楚宁挤了个笑:“少爷也算替我受的罪,应当的。”
季馨月闻言又咧嘴,不好意思的跟着姐姐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季明月问:“我方才见你对那女子倒是亲昵,按说你也才见她每两日,怎么甚是喜欢,你之前在孟府里见过她?”
季小姑娘有点为难,哥哥没让说实情可她也不想骗姐姐,遂含糊答道:“唔,我那日带了威风和妞妞去,她们都表示很喜欢那个姐姐,所以我也。。。。”
“所以你还熬了汤,可你知道那方子到底是起什么功效的么?”
“。。。。。知道一点。”
季明月脸黑了黑:“哪里看的?”
季二默默对手指:“话本子里。。。。”
季明月无语,过了会儿,季小少女又忐忑的问:“我把哥哥害成那样,他好了会不会罚我呀?”
季明月揉揉她的头发:“唔,也许,他会谢你也说不定。”
*****
灯光融融。
两位小姐一走屋子里立即又静下来。
楚宁瞅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季桓,声音微扬:“时辰不早了,季大人便让花儿草儿扶您回去休息吧。”
季桓还没吱声,那花草便都不乐意了。
花儿道:“姑娘,这原本就是少爷的屋子。。。。。”
草儿道:“姑娘,少爷现在不能移动,再者,刚刚大小姐说了让你照顾少爷。。。。。”
楚宁翻了个白眼:“今晚就麻烦俩位,我明儿一早来换,既然你们少爷不能动,我住在外面就是。”
花草互看一眼,默默看向躺尸的季桓。
半天,他似气息游离的叹了声:“你俩个先出去吧。”
花草正乐不得,闻言看楚宁一眼颠颠就跑了。
楚宁憋着一口气,恶狠狠盯着他。
季桓的睫毛颤了颤,幽深的眸子微微睁开,洗去日里的疏离谦和,刚才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睛有些湿润,目光澄澈而无辜,似个无助的孩子。
他喘了两下,气息羸弱的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对你做什么呢,若真要怎样也不用等到现在。。。。。你有胆子进来季府,难道还没胆子跟我同塌?”
估计是方才真被折腾的厉害,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你若还是不放心,这屋子里应有绣花用的剪刀和针线,你可以取来。”
说完,继续真诚的看着她。
楚宁眯了眯眼,她当然不是怕这个,她只是不想和他处在同一室!以免自己愤恨爆表控制不住。
可话又说回来,以如今情形势必要在一个屋子里。。。。。她看看剩余的椅子小塌,心中摇头,睡在上面怕是伸不开腿。
若是只能在一室的话,她当然要选那能睡得舒服的大床!
——对于这件事,楚宁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
一想通,她还真转身应景的将放有剪刀和绣花针的小篮抱过来,墩在两人中间,随即爬上那张大床。。。。。。
“虽然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你要想对我。。。。。嗯,我也。。。。受得住。”季桓突然又极轻极慢说道。
这厢里刚爬上床的楚宁闻言一头撞在了枕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这丫头出来没好事嘛!
季二:咳咳。。。偶是来坑哥的~~~
正文 第72章 同塌(二)
一室幽暗;只留桌上的一盏小灯发着微弱的光;隐隐勾勒出对面床上的两个身影。
一个,在外侧;呼吸清浅;一个;在里侧;辗转难眠。
楚宁用眼角斜斜瞄着那个离自己两尺远的男人,心中怪异。那人的呼吸浅的甚至听不到;可是楚宁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他就在旁边;季桓身上那甘冽的青松之气更是丝丝缕缕的往她鼻子里钻;似乎整个人都被他笼罩住一般。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忽略其存在的男子。
楚宁心里有点郁闷,呼吸不由变沉了些。
“还不睡?你是不是想对我。。。。。?”外侧那如植物人一般安静的男人突然动了动交握的手指轻声问道。
“睡、着、了。”咬牙切齿。
“睡着了怎的还能说话?”满是疑惑。
“梦、话。”
“唔;我说的也是梦话;既然同是做梦,要不要一起?还能聊会天。”
“。。。。。。”
楚宁一把将被子蒙上头顶,不透一丝光亮的黑暗和隔绝的气息让她稍稍舒服些。长长嘘一口气,她默默催眠自己:旁边躺着的不是人,是。。。季馨月的妞妞。。。。对对,是妞妞。。。妞。。。”
这个法子貌似还行,反复默念几次楚宁觉得心绪平和了很多,困意也渐渐袭来,可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又蓦地被惊醒。
原因是,——被子蒙住了头,憋得慌。
啊啊啊!楚宁抓狂的挣扎一下,慢慢将被子扯下一点,偷偷瞄见外侧那人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平躺姿势一动不动,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
她索性抱着被子坐起来,闪着幽光的眸子凶残的盯视这季桓,不信他能一直装的下去。
半刻钟过去。。。。。没有动静。
一刻钟过去。。。。。没有动静。
两刻钟。。。。。楚宁终于仍不住略微探了探身子,却见季桓睫毛纹丝不动,早已呼吸匀称,睡熟了。。。。。
一种被作弄的怒意和挫败感油然而生,心里泛起一股委屈的疼痛,她上辈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事这辈子才能受如此折磨!
楚姑娘抱着被子默默靠墙做了大半夜,最后是何时支撑不住睡过去的她也不知道。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床上的两个人呈现出了与昨夜各不相同的姿态。
经过一夜的休息,季桓的脸色明显恢复了不少,身子虽然仍旧酸疼酸疼,却也有了丝力气,他微微侧身看着面前正如小猪拱地一般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女子,脸上浮现出难明的神情。
昨天他被那晚汤折腾的太厉害,虽强撑着跟她玩笑两句,终是抵不住全身痉挛之后的疲乏和有安神作用的药剂,先行沉睡过去。
可早上,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却让他在五更天便早早醒来,一转脸看到楚宁沉睡的面容那般香甜,女子身上的馨香袅袅萦绕,他恍惚了半天,竟觉得又泛起困来,忍不住身子稍稍倾侧,面对着她又闭上了眼睛。
直至现在阳光已打进了窗里,他才悠悠醒来,第一眼就看见楚宁睡得比先前还沉,季桓心中颇有几分不能为外人道的澎湃感觉。
他的人生里第一次同一个女子同塌而眠,第一次竟只因贪恋某种极为陌生的感觉而懒床,季桓大人觉得。。。他堕落了。。。。。。
他侧着身子与楚宁面对面得静静端详她的睡脸,两人离得并不多近,但季桓仍能感觉到两人的气息在空中交汇、纠缠,心里无端生出一丝柔软,他极慢的抬起手向楚宁脸边探去,却在半路又蓦地垂下,身子也转正过来。
——这丫头有要醒的迹象。
季桓的感觉很准,他躺好后不足三秒楚宁就翻个身醒了过来,她习惯性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胳膊往两边一抡,“嘭”!
手感不对!
楚宁一下窜坐起来,这才想起床上似乎还有一人。。。。。不过她没来的及多作反应,就见季桓如昨晚一般静静躺在那里,脸色微黑,然后。。。。一股鲜红的液体自他鼻子里流了出来。。。。。
楚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的手感不对是怎么一回事。
***
于是,花儿草儿进来伺候两人洗漱时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幅场景:楚宁的脸上挂着讪笑,心虚的看看房顶看看地,而她家一贯爱洁的少爷,忧伤的黑着一张脸,鼻子里胡乱的塞着一团皱皱的草纸。。。。。那造型一看就知道伺候的人有多敷衍。
草儿惊异的看了楚宁一眼,然后默默低下头去,花儿则抿着小嘴憋得肩膀直抖索。
平日里都是她们伺候楚宁洗漱,今儿个更是十分敬业,敬业到两个人都只顾着楚宁去没人去理季桓。
楚宁正一片心虚,草儿将帕子和水盆往楚宁手里一递,跟着花儿去收拾饭菜了。
楚宁泪目,哎,果然人是不能做错事的,即便是无心之失。
她认命的接过来去服侍季桓洗漱,也算和她刚刚做下的事持平了。当然,她只是抱着一件事还一件事的态度去的,至于那漱口的水是否灌得太急、擦脸的力道是否适中,这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
这期间,季桓极是配合,任她在自己脸上用帕子一顿乱揉,似乎觉这是件很有趣的事,反令楚宁有些讪讪,快快的住了手。
收拾妥当,花儿草儿的饭也备下了,楚宁看一眼外面说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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