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群郡主年方十八,正是花朵般的年纪,却忽然成了寡妇。
上京城的人们得知这个消息时,无不唏嘘一声。
永安王怜惜爱女,在贞静县主的宜傧下葬。百日后,便特将她从婆家接回永安王府。
冰雪渐渐消融,天气开始回暖,上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处处透露出春天将要到来的消息。
十六这日。韩氏领着三个孩子,到韩氏医馆探望韩老大夫。
白苍见到了活蹦乱跳的小茂。
他不知何时与白晗已经变得极熟,两个年级相仿的小男孩儿聚在一块儿,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也不用韩氏担心,寻个角落,说着悄悄话。
白苍看着两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瓜。对韩氏道,“过了年,六弟也八岁了。娘亲该给他寻个正经的小厮和书童了吧?”
韩氏点点头。
先前因为白晗年纪小,加之性子极度自闭,他身边也没有一个固定服侍的人。
韩氏在听了白苍的话后,也将目光放在了小茂身上。
然而这孩子先前干的又是那种勾当。俗话说得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白苍却不知韩氏心中的纠结,她在很久在前下定决心,要将小茂培养成白晗的贴身心腹。反倒忽略了韩氏所担心的问题。
“母亲觉得小茂这孩子如何?”白苍边吃着点心果子,便问道。
“不行不行,太淘气了,且不管教,将六弟性子带野了可就不好了!”白浅薇在一旁急忙出声反对。
韩氏也斟酌用词道,“晗儿年纪小, 易受人影响,我看还是在家生子里寻个老实可靠,稳重可信的。”
白苍见推荐小茂无望,便又道,“那不知外公可否收留这孩子在医馆当个帮手也好。让他能够每日果腹便可。”
“如此,倒是不难。”韩氏面上带着笑意对长女道。
白苍这才松了口气。
母子四人直待到天色灰暗,方告辞离去。
走向马车的时候,忽然起了一阵风。
白浅薇原就不耐烦罩帷幕。
被风一吹,整张脸露到黑纱外面。
被远处一个歪歪扭扭的身影看了个正着。
“小苍耳!”那人“晃荡”一声扔了酒叹,忽然马腿往马车的方向跑过来。
然而他不知喝了多少酒,没抬几步,便双腿发软,身子摇摇晃晃,似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白苍的脊背僵直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爬上了马车。
白浅薇却回头,神色好奇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倒在泥泞的泥水地里,旁边蹲着一个小厮, 正吃力地将他扶起。
“小苍耳!”那人双眼迷离地看着她,忽然裂开嘴,极为开心地笑了。
原来是个酒鬼。
白浅薇摇了摇头,将帷幕带好,随即爬上马车,放下车帘子。
“小苍耳, 你要去何处,等等我,别走!”身后传来那人有些凄厉的呼唤,听着怪渗人的。
白浅薇忍不住想要掀开车帘子往外看。
却被白苍制止了。
☆、第一百二十一人 夜探
“那人瞧着像个酒鬼,可别惹出麻烦。”白苍出声道。
白浅薇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雪化后,爹爹也该启程回京了!”白浅薇面上透出期待之色,“到时我央了爹爹,和姐姐一块儿去关北可好?”
白苍显然还沉浸在巧遇莫熙廷的震惊当中。
不过几个月没见,当初那个意气风发、一往情深的少年郎,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嘿嘿!北地气候恶劣,还是待在京城舒适。”见白苍迟迟不应,白浅薇以为是她心里不愿,自言自语道。
白苍这才回过神,对着她浅浅一笑。
“北地与上京城各有各的好,然而待在何处,却不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
白浅薇面上的笑容缓了下去。
将身子侧过去靠到白苍肩膀上,手挽着她的胳膊,极为依赖地道:“无论身在何处,我定不会丢下长姐不管的!”
白苍忍不住失笑,手点着她的额头,“你少给我惹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白浅薇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下次定不会了!”
“还有下次?”白苍眉梢一挑。
白浅薇急忙摆手,“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姐妹俩目光在空中相遇,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回到府里,众人用了晚膳,早早歇下。
第二日,白老太太亲自遣了董妈妈叫来韩氏到静安堂。
因为上次要送走白苍的事,韩氏与白老太太起了争执,老太太一怒之下,命人将韩氏软禁。
虽然第二日就因定远侯夫人来访,而将韩氏放了出来。
但这儿媳二人之间的不和,已弄得阖府皆知。
白老太太极想治韩氏一个不孝不敬之罪,然而白浅薇攀上了那样的门第,加之白三爷又回京在即。她又真不能对韩氏怎么样,不然日后,即便白浅薇嫁到定远侯府去,只怕白府众人也捞不到一丁点好处。如此岂不是白费了她一番苦心。
“你坐!”老太太主动招呼韩氏,难得先服了软。
韩氏依言坐下,将脊背挺得笔直,面上无甚表情地道,“不知母亲叫儿媳前来,所谓何事?”
“眼见已过了年,三儿也快回来了,五丫头的手又曾受了伤,我想着,是不是该将文姨娘从家庙里接回来?”
“此事有母亲做主便可。”反正她的意见对于结果不会有丝毫改变。韩氏硬邦邦地道。
白老太太颇看不惯儿媳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但又不好出言斥责,便只有将这气生生咽到肚子里。
“如此我明日便遣了婆子去将她接回府。”
“若无其他事,儿媳告退。”韩氏站起身道。
白老抿唇“嗯”了一声,面露不快之色。
然而韩氏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她这个样子。哪有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待人走出去,白老太太对侍奉在一旁的董妈妈道。
董妈妈知道白老太太正在气头上,连连劝道:“三夫人历来便是这个脾气。”指望她一时半会儿给过来是不可能的。
何况老太太行事确实极不厚道。
仗着自己是长辈,欺负韩氏孤儿寡母,丈夫不在身边,粗暴将韩氏软禁,还欲送白苍离府。
再者。太唯利是图了些。
若不是白浅薇尚有利用价值,只怕老太太也不会改变主意。
白老太太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整个白府的未来。
若白浅薇真能顺顺利利嫁进白府,对白晗日后的仕途也是有利的。
女孩子家家的,生出来不能为家族建功立业,便只能借助婚姻为家族赢得一份助力。
多少世家大族都是这样过来的。轮到她这儿,也是再自然不过。
这一整日,韩氏心情都不太好,将自己闷在药房一个上午,连丫头敲门进来送午膳。都没有应声。
“三夫人?”送饭的婢女唤了几声,里面却毫无动静。
那婢女心里有些慌神,忙去蔷薇馆禀告给了白苍。
白苍让铃兰去外面打探下消息,带着云英亲自去了一趟滴翠管。
到时,韩氏已自药房里走了出来。
只是脸上铺着一层粉,眼睛有些红。
白苍将婢女打发了出去,走过去抱着韩氏的腰道:“母亲为何事难过,说出来,女儿即便帮不上忙,也能陪你一起哭一场。”
韩氏拿帕子摸着红肿的眼角,强笑道:“无事。是为娘的不中用,让苍儿受委屈了。”
白苍以掏出帕子,轻柔地替韩氏拭泪,嘴角带着浅笑,摇着头道:“苍儿不觉得委屈。”
韩氏替白苍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也跟着挤出一丝笑容。
母女二人相伴着用了午膳。
韩氏便赶她回去歇中觉。
白苍点点头。
她这母亲不仅不善言辞,还极要强,只怕不太愿意让儿女瞧见她脆弱的一面。
回到蔷薇馆,铃兰消息也打听地差不多了。
静安堂的妈妈去了后院,吩咐小厮喂饱马,明日四更起身,去往家庙。
这是打算将文姨娘接回来了?
母亲不愿意文姨娘回来?故而哭泣?只怕不止这么简单的原因。
然而白苍觉得,她应该可以做些什么。
她让铃兰去瞧瞧那几个新买的婢女给调/教地如何了。
蔷薇馆严重缺少人手,一个大丫头恨不能掰成两个用。
白苍身边尤为缺少助力,不得不借用白浅薇的丫头。
月上中天,白府沉浸在一片熟睡中时,白苍闺房外的窗户却被人敲响。
白苍批衣起床,对站在窗户外面,将自己的身影掩盖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的月裳道,“世间是否有药,让人喝下去后,呈现风寒重症?”
月裳点点头。
“吩咐人去白府家庙。让文姨娘生这种病吧。用量你们自己把握,让她回不了白府即可。”
“是,奴婢遵命。”月裳得了吩咐,正欲退去。眉头忽而一皱。
“姑娘,围墙外面有动静,只怕有人在翻墙。”月裳声音急促而低沉地说道。
白苍眉头一皱。
该不是佟璋那厮又来了吧?
然而待看清那个翻墙而下的身影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过一日的功夫,莫熙廷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你速掩身形!”有月裳在此处,白苍想要否定自己的身份也否定不了。
“可.....”留白苍一个人面对莫熙廷,月裳有些不放心。
“我自由法子应对!”白苍说着,轻轻阖上窗棂。
月裳亦听命将身形隐去,却并未离去,而是在一旁放轻呼吸。静静候着。
莫熙廷下到院子里去后,动作迅速而精准地往东厢房而来,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竟伸到门缝里面去,窸窸窣窣一阵。从外面将门闩剥开。
期间白苍迅速穿好衣裳,从枕头底下摸出匕首,踮着脚躲在了门后一侧。
莫熙宁推门而入时,白苍正屏住呼吸,手握匕首,用力向他颈部某个穴位刺去。
莫熙廷只觉得脖子处被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