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即便偏心。再不待见她,也不敢鼓动儿子宠妾灭妻!
果然,老太太在听到白晖喊出那两声“娘”时,原本阴沉的面容变得愈发难看。
文姨娘则是吓得面无人色,白浅茵同样煞白着一张小脸。目光焦灼地看了白晖一眼,满眼哀求地对白老太太道:“弟弟他一时心急说错了话,祖母,您别怪他!”
说了话情有可原,认错了母亲,要怪谁?
白老太太闭了闭眼,第一次在这件事上反省,或许这么多年来,她真的太偏疼这两个孩子了,才让他们得意忘形,连嫡庶之分都忘了。
又或许是她刻意地忽略这种差别,才养成了他们如今这副样子。
白浅薇利落地从药箱里掏出药汤煮过的纱布,轻柔地擦去白晖面上的血渍,白晖龇牙咧嘴地叫疼。
“闭上眼,不然药粉飘到眼睛里面去,可就要做瞎子了。”
“我不要做瞎子!”白晖大声道,鼓着小脸,愤愤地闭上眼睛。
白浅薇满意地嘴角微弯,在清理过的伤口上洒下一层匀称的药粉,然后用一截干净的纱布绕着整个额头颤了两圈,在后面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白晖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硬着声音道:“好了吗?”
“夫子在学堂里面没教你们何为礼吗?”白浅薇没好气地道,让丫头拿了温热的湿毛巾,帮他净面,擦掉飘到脸上的药粉。
“谢谢二姐姐。”白晖有些不情不愿地道。
“睁眼,这几日不可龇牙咧嘴,牵扯到了伤口,疼地可是你!”
白晖扁了扁嘴,缩着肩膀,往白浅茵身边靠,小声嘀咕道:“二姐姐好凶哦!”
“劳烦母亲和二姐姐了!”白浅茵拉着白晖规规矩矩给韩氏和白浅薇行了个礼,继而走到白老太太跟前,“祖母你看,五弟已经包扎好了。”
“嗯。”白老太太将白晖搂进怀里,毕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又将奶娘叫道跟前,仔细叮嘱了一番这几日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后慈眉善目道:“晖哥儿先随奶娘回去歇着,这几日便不用去学堂,也不用练拳了!”
“谢祖母!”白晖咧嘴道,忽然疼地皱了眉。
白浅薇在一旁没好气道:“方才不是跟你说了不能龇牙咧嘴!”
白晖只好低着头不吭声了。
乖乖被奶娘牵着,走出静安堂。
白浅茵看了被董妈妈守着的文姨娘一眼,轻轻地唤道:“祖母,姨娘她。。。。。。”
“五丫头也先下去吧,女孩子家没事儿多学学女红,祖母还等着穿你做的鞋呢。”
“是。小五告退。”白浅茵垂头咬了咬唇,低声道,有些不甘愿地带着丫头离开了。
韩氏和白浅薇在丫头端着的脸盆里洗净水,擦净。
“二丫头也先将小六带下去,看看身上可有磕碰到的。”白老太太略显富态的身子陷在宽大的座椅里,给人一种沉重而迟暮的感觉。
这是打算息事宁人了。
“是。”白浅薇走过去拉起白晗的手。
白晗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她。仿佛在问:“二姐姐,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白浅薇鼻子一酸,紧紧抿着唇,用力将白晗抱起。一路脚步匆匆,走出静安堂。
白老太天看着二孙女匆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这孩子怨着她呐。
抬手将丫头挥了出去,屋子里只余下董妈妈、文姨娘、韩氏和白老太太四人。
“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瑾娘便去家庙里清修,为白府祈福吧。”白老太太面容疲惫地道。
“姑姑!”文姨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瑾娘知错,愿在姑姑身旁悔改,每日茹素,诵经念佛。求姑姑不要将瑾娘打发走!”
白老太太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自己一直心怀愧疚的侄女,沉重地叹了声气。
“去吧,在佛堂里好好虔修己身,静思己过,待回了春。我会让董妈妈去接你回来。”
现在是十一月,回春至少要到来年三月。
老太太这是要将她发配四个月!
文姨娘歪坐在地,只余呜呜的哭咽声。
“下去吧。”
文姨娘抬起头,满脸悲戚地看了白老太太一眼,郑重匍匐在地,地朝她行了三个大礼,“瑾娘在家庙里定会潜心为白府祈福。悔过自新,待瑾娘回后,再来姑母跟前尽孝,再好好服侍夫人。”语毕,又调转方向, 朝韩氏磕头。
若是个心思玲珑的。此刻定已弯腰将人扶起,而后说些不痛不痒的宽慰话。
然而韩氏不是。
她自小的爹娘的宠溺下长大,学的是救死扶伤,从未经历过后宅的污糟事,就连和韩三爷也是两情相悦成为夫妻。对于文姨娘装模作样的行径自是不齿。
因而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任她拜完,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静安堂的大门。
“老三家的坐吧。”董妈妈将人送出去后,便没有再回来,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两个。
“不知母亲有何事?”即便是面对白老太太,韩氏也缺乏作为儿媳该有的那种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去的矮姿态。
“晖哥儿和茵姐儿是我以前太过娇宠了,你是他们的母亲,日后也要多花些心思,好好管教这两个。”
“儿媳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韩氏想也不想干脆地拒绝了,“六郎的情况母亲心里也清楚,儿媳这两年将全部的心里都放在诊治六郎身上,昨日他在蔷薇馆总算多说了几句话,今日被这么一吓,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儿媳实在是没有精力顾及另外两个。”
白老太太被这么直白地拒绝,面上一时有些不好看。
然而韩氏的性子,这些你来都是如此。
她又不能当面因此动气。
一口闷气就这样给憋在了心里。
“如此少不得我老婆子亲自教导了。”白老太太叹了口气道。
只是若一旦开了这个先河,大房和三房纷纷将庶出的子女推到她头上。
大房只有四丫头是庶出的,其余两个姨娘并无所出,二房至今未曾有庶出子女诞生。
四丫头早先死了生母,行事乖巧,一直敬大夫人为母亲。
白老太太悚然发觉,只有三房的庶出子女是最多的,且是最能闹腾的。
这不能不说和韩氏对待妾室和庶子庶女的态度有关。
但在最当初,可是她强压着韩三爷纳的文姨娘。
“如此便有劳母亲了,若无什么事,儿媳告退。”白老太太尚在怔松之中,只点了点头。
韩氏走出静安堂,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狂风忽忽乍起,卷起枯叶,在空中胡乱飞旋,只怕今年的一场雪,不远了。
韩氏接过丫头手里的大氅披在身上,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快意。
随即又觉得这快意中夹杂着丝丝的冰凉。
☆、第八十五章 提议
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往蔷薇馆而去。
见到三个子女的身影时,心里那点点寒冰方慢慢消融,化成一股股温热的暖流。
韩氏进去后,丫头立刻将门窗关好,屋子里已经烧上了地龙,关地密不透风。
韩氏脱下大氅,三个子女过来见礼。
她点了点头,走过去将白晗搂进怀里,心疼道:“晗儿吓坏了吧?身上有没有地方受伤?”
白晗摇了摇头,却抿着唇不说话,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韩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又恢复原状了。
“娘亲莫要忧心,六弟只是被吓到了。”白苍扶着韩氏坐下,拉着白晗坐在自己膝上,对跟着白晗去学堂的碧萝道:“将今日早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来。”
白苍面上不复面对白晗时的温柔神色,也不像白浅薇那样将所有情绪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使碧萝的心莫名惴惴起来。
她在头脑里回忆了一番,尽量回忆起每个细节,慢慢说道:“奴婢和往常一样,待六少爷用完早膳后,便跟着六少爷出了修竹轩,在门前与五少爷遇了个正着。五少爷开始对着六少爷说一些难听的话,奴婢几人急忙在一旁劝解,谁知五少爷非但不听,还愈发兴起,最后还跑过来想要扯六少爷的头发,奴婢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六少爷已经将五少爷推了开去。”
白苍闻言,沉下脸道:“这样的事情先前发生过没有?为何不曾报给夫人知晓?”
怀里的白晗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白苍低头,声音温和对他道:“六弟不用害怕,姐姐是在为你出头,这里坐着的都是你最亲近的人,不论日后你受了任何委屈或是欺负,你都要告诉我们,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帮你打坏人。好不好?”
白晗扁着嘴,点点头,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六弟乖!娘亲、大姐姐和二姐姐都疼着你呢,谁也不能将你欺负了去。
白苍声音虽轻柔。面上的神情却十分坚定。
韩氏似乎知道长女在做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这一年多来,她埋在医书堆里,似乎对两个孩子身边的人事都缺乏足够的关注。
韩氏在心里反思着自己,见碧萝面露为难之色,也沉下脸,接着白苍的话头道:“你是六郎的贴身大丫头,我将六郎交给你照顾,你便是这般照顾的?”
碧萝先前确实有向韩氏禀告过白晗经常在学堂里受欺负,但从未提。白晖在去学堂的路上,故意言语挑衅白晗,甚至动粗这一茬。
“奴婢知错。”碧萝无可辩解,只得涨红了脸道,“奴婢以为这只是五少爷和六少爷兄弟间的小打小闹。当不得真,故不曾上报。”
“小打小闹!”白浅薇冷声道,“今日是六弟反应快,你可知这样放纵下去的后果?岂不是助长了五弟的气焰,他日五弟是不是就可以骑到六弟头上作威作福?”
碧萝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韩氏一向是个不管事的,白浅薇即便发火,那也是直接对着白晖。可没给吓人脸色瞧过。
此刻同时承受着三个主子的怒气,她一个丫头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碧萝曾挡在我身前。”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晗忽然开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