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娘,疼!”白浅薇颤着声音道。
“你忍着些,药揉进了肌肤里,放好得快些!”韩氏说着,两手毫不含糊,待将白浅薇红肿的脚踝揉地发热,确保药酒沁入了皮肤里面,方松了手。
“夫人,二姑娘现下既已无事,求您快随奴婢去瞧瞧五姑娘吧。”这时一直低头站在一边的白浅茵的贴身丫头翠玉忽然“噗通”一声跪在韩氏面前,满脸祈求地说道。
白浅薇陡然一惊,提高声音问道,“你怎会在此处?”
白苍急忙上前,两手按住她的胳膊,一脸关切道,“五妹如何了?可是被歹人害了?”
韩氏看到了她右手上的纱布,忙道,“苍儿的手是怎么了?”
白苍垂着眼眸,低声道,“被歹徒划了一下,幸得二妹反应快,否则我这小手手指头可就保不住了。”
翠玉听到此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跪在地上的上半截身子摇摇欲坠,忽然体力不支般,往一边歪去。
“哎!你这是怎么了?”铃兰忙弯腰将人扶起。
翠玉不答,只怔怔流泪。
“你别急着哭,若出了何事,该急忙上报才是。”铃兰扶着翠玉的胳膊,指甲用力掐进她的手里,疾声道。
翠玉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边哭边断断续续道。“五姑娘。。。。。。五姑娘留了很多血。。。。她。。。。她的小手指头。。。。。被。。。。。被人削下来了!”
就丢在炕前的地上。
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白浅茵的卧房里却漆黑一片。
翠玉以为白浅茵睡得沉,便用力敲着门,待过了一会儿。仍无一丝反应,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今晚是红玉上夜,她应该睡在外间的小榻上,能极为听到她的喊门声才是。
翠玉定了定心神,挥手招来两个洒扫丫头。
三人手提着一个灯笼,相互壮着胆,试探着推门,轻轻松松将其推了开来。
若就在这之前,翠玉只是心底猜测不好,那么此刻。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出事儿了!
她提着灯笼,首先看向小榻上躺着的红玉。
却见她面色安详地躺着。
翠玉犹豫了好一会儿,将手放到她的鼻端,能够探到她均匀的呼吸。
她吩咐一个扫洒摇头将人叫醒。带着另一个往内室而去。
尚未走到炕前, 身边的小丫头忽然惊叫了一声。
翠玉被她吓得三魂丢了气魄,忍不住厉声指责道,“何事如此慌张,若惊扰了五姑娘,拿你是问!”
话虽严厉,声音带着不由自主的颤音。少了明日那股子严苛劲儿。
那扫洒丫头低头往地上望去, 忽然发出一声更大的尖叫,两眼一番,整个身子软软往下倒去。
翠玉也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忽觉得双腿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地上躺着的。被那扫洒丫头踩到的,明明是人的一截手指头!
“五姑娘!”她眼里满是惊恐,提着灯笼,强撑着踉踉跄跄往内室跑去,却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头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白浅茵被堵着嘴,单薄的身子如同一只破败的木偶,陷在床榻间。
她放在锦被外的右手,已被染地血红一片。
“啪嗒!”翠玉手里的灯笼掉到了地上。
然而红玉又陷入了昏迷当中。
整个芝兰斋,也只有她能挑起大梁。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弯腰捡起灯笼,便往滴翠管跑去。
韩氏是白浅茵的嫡母,又懂医术,她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二人在半路相遇,不管翠玉如何祈求,韩氏都坚持在见了自己三个儿女后,方会去芝兰斋。
现在白苍和白浅薇都只是受了点小伤,翠玉觉得白浅茵的伤不能再拖了,有些决绝地跪了下去。
天可怜见地,她甚至不敢靠近去探探白浅茵究竟有无呼吸。
她吓坏了,真想快些找到韩氏才好。
“竟有这样的事?难道那人有个人手指头的癖好?娘您快去瞧瞧五妹吧!”白苍在听完翠玉的话后,发了一连串的问,随即对韩氏祈求道。
韩氏点点头,目光却未离白苍的手,“你的手?”
白苍急忙道,“无事!二妹发现地早,那歹徒不曾得逞。”
“娘,您快去瞧瞧五妹吧。我虽然讨厌她,但她毕竟是咱们的妹妹。”白浅薇也哑着嗓子在一旁帮腔。
白苍瞧了她一眼。
她又目光闪烁地垂下了眼。
现在知晓自己错了吧?
白苍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姊妹二人目送着韩氏离去,整个东厢房沉浸在一种无言的沉默中。
在这漫长而又煎熬的沉默中,天渐渐亮了。
韩氏经过半个时辰的施针,又让丫头熬了药给白浅茵喝下,又过了半个时辰,白浅茵才嘤咛一声,醒转了过来。
“你莫想太多,好生歇着吧。韩氏面色有些疲惫地道。
白浅茵神情有一丝地木然,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小拇指上颤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那处已疼地麻木,以至于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想,方才那一幕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好生照顾五姑娘,若出了任何纰漏,我拿你们是问!”
韩氏敲打了芝兰斋的丫头几句,神色疲惫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杜是身边的贴身丫头忽然于半道上遇见她,屈膝行礼,态度恭敬道,“三夫人,我们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临行叮嘱
大夫人的院子里,白大爷忙着在外院安抚众人情绪,白二爷则一早就去了顺天府报案。
韩氏神色疲惫地进去时,杜氏正吩咐粗使婆子守好府里各处,一旦遇到可疑人等,一律捉起来,同时注意莫让人传出些流言蜚语,否则立刻杖毙。
现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若再有什么不利的话传出来,不管日后真相究竟是何,于白府的名声终究有损。
“你来了?”杜氏脸色极差,满是沧桑之色。
“大丫头、二丫头还五无丫头如何了?”
“大丫头手背被划了一条口子,二丫头追歹徒的时扭伤了脚踝,五丫头右手小指的指头被利器削了下来。我已替她上药、包扎好。”韩氏精神十分不济地道,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了。
“怎会如此?”杜氏端着茶杯的手抖动了一下,骇然变色问道。
她刚得到各处回报,并无其余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偏偏三房的两位姑娘受了伤。
韩氏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她一直与人为善,从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白三爷也一直在北地戍边,她实在想不出,他们曾得罪过什么人,以至于仇家报复上门来。
杜氏斟酌一番道,“此事迟早要告知于老太太。”白浅茵少了根手指头,这事不是想瞒就能瞒下来的。
“如此便有劳大嫂了!”韩氏站起身,朝她微一俯身,算是道谢。
杜氏面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随即和颜悦色道,“你是大夫,最清楚五丫头的情况,我看还是由你前去告知母亲较为妥当。”
韩氏深吸了口气,无从拒绝,便颔首道。“好。”
从大夫人处出来,看着府里丫头来往,俱是一脸急色,韩氏心里亦有些惶惑不安。脚步像灌了铅般沉重。
她去到静安堂,白老太太刚起身。
遣了董妈妈过来,让她在一旁稍候。
韩氏上前, 亲自服侍白老太太更衣洗漱。
白老太太见她面色不太好,皱眉问道,“一大早的,怎如此没有精神?可是身子不大爽利?”
韩氏摇了摇头,一脸沉重之色道:“儿媳前来,是有事要禀明母亲。”
“可是三儿。。。。。。”白老太太急忙道,却被韩氏打断。
“昨晚家里进了贼。”
白老太太暗地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又吊了起来,“可查遍各处,有无银钱损失?”
“大丫头手背被歹人划伤,二丫头去追的时候,扭伤了脚踝。芝兰斋里,五丫头被人削掉了右手小指的指头。”韩氏垂着眼眸, 一脸伤痛与无奈地说道。
“吧嗒!”白老太太手里紧紧攒着的佛珠,因用了太大的力绞断了绳线,忽然四散开来,落到了地上,整个人也跟着摇摇欲坠起来。
“老夫人。您可要保住身子!”董妈妈急忙在一旁将人扶住。
老太太跌坐在榻上,双目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方茫然叹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韩氏除了在一旁默然无语,并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事实上。她心里的不好受,并不亚于白老太太。
她的一对双生女,可是两个都受了伤。
这一天,整个白府都沉浸在低迷不安的气氛当中。
白二爷特地遣小厮去工部告了假,往顺天府报案。
因临近新年。又才发生虎头寨众劫狱之事,顺天府尹对此事极为重视,特地派了一个办案经验丰富的捕头和师爷前往白府查探,又将一干涉案人员逐一询问了一番。
白浅薇断未料到此事竟闹得如此之大。
看向白苍的眼神里便多了些小心翼翼。
因一早对好了口供,那捕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白浅茵因为情绪较为激动,自清醒过来,便一直在哭,捕头又见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在看过白苍手背上的伤口,欲要查探白浅茵小指上的伤时,她猛地扑到白老太太怀里,无论如何也不愿面对自己残缺的手指。
“五丫头乖,让大人看看吧,这样才能找到凶手,为你报仇。”白老太太一脸心疼地将白浅茵搂在怀里,柔声哄道。
白浅茵却只是呜呜的哭,全无并日那股生动活泼的劲儿。
最终那被韩氏包扎好的伤口还是被其小心翼翼地揭了开来。
白浅茵浑身哆嗦着,将自己断了一截,涂满暗黄药膏的小指暴露于人前。
白老太太一把年纪的人,双唇哆嗦着,自眼角淌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在场各人莫不红了眼眶。
白浅薇因伤了脚,行走不便,也因此错过了这副场面,不然脸上的神色定能让精明的师爷和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