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榻上轻点下颌,“既她在皇宫里,就不怕找不到。”
接着皇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如胭脂盒般大小的黑匣子,她小心地打开盖子,里面装的竟是一些白色细粉末,皇后小心将其呈给了皇帝。
“这是何物?”拿食指沾了一点,皇帝凑到鼻尖轻嗅,白色粉末有一股不十分浓的香味。
“臣妾是在偏殿靠近窗户的一面墙壁附近嗅到此味道,宁妃日日与臣妾共事,臣妾对她用的脂膏和熏香味道都十分熟悉,这香味绝不会是来自宁妃。
因觉可疑,臣妾将带着香味的墙粉刮下来一些,让太医院的诸院判闻过,他说此气味是来自民间一种叫做十三酥的春/药,此药为气态,微香无形,青楼中用得很广,必须保存于器物中,吸食一些就能让人兴奋不已。”
“信都王身上可有发现贮藏这药的器皿?”
“回皇上,臣妾派人搜过信都王的身,也在偏殿内内外外找过,并没找到药罐之类的东西,是以臣妾认为并不是信都王下的药,十三酥没有器物无法贮存,信都王却不够时间抛弃药罐。
臣妾以为,一定昨夜有人从窗户里把药吹进了偏殿,信都王和宁妃两人双双中招,香气也才会弥漫墙壁。”
皇帝皱眉听完皇后的分析,冷笑,“你说的对,信都王就算在夜宴上对宁妃有意,他也不会提前知晓带春。药,看来这事内中原委比你、我想象得还龌龊!”
“皇上息怒,切莫气大伤身。”看皇帝眼中布满血丝,皇后想他定是一夜没睡,不由有些心疼。
初岚拽着一个哭闹着的女人进来,见皇帝也在,她边跪边将那个女人也一并按到地上:“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把银红带来了。”
银红刚才一直未曾前视,现听见皇上在此,募然就默住了,不哭不闹非常安静。
皇帝站起来,走近畏惧到一下头也不敢抬的银红,泠然冷声,“你可知道你害死了你家主子?”
银红闻言,骤然抬起头来看着皇帝,“我家娘娘不是被皇上赐死的?”
“大胆!皇上可是你能妄自揣测的?”皇后严厉喝止,想到银红很可能是害死宁妃的帮凶。
银红识只得畏惧低下头来,不敢再问。
皇帝走过来挑起银红的下巴——
银红被皇帝此举骇得下意识地往后缩脖子,皇帝力气很大,哪里允许她逃走。
僵持了一阵。
皇上垂下眼眸,信手伸手摘掉了银红头上的一片枯叶,他目色闪烁了一下,好似发现了什么,就是姿势不太温柔地从前至后抚了一遍银红的头发,银红上半身剧烈抖了一下,嘴中发出“哧哧”的细微呻/吟,皇帝像是预料到的一样,抽回手来一瞧——
他的手上竟满是鲜血。
而这些血自然是来自银红……
皇后和初岚都有些吃惊,尤其是初岚特别想不通,她刚才和银红相处了那么久,她怎么都没发现银红的头居然是有伤的!
“适才,朕抬起银红下巴的时候,她满脸惊恐是合理的,可当朕从她头上取树叶的时候,她脸上反而显出一瞬间的抽痛之色,朕松开手,她表情反而舒展了,故朕猜想银红头上受了伤,朕取下叶片时,触到了她的伤口。”
这也是为何皇帝随后又在银红头上大力摸了一把,这一摸,不仅确认了银红头上有伤,也约莫判断出她的伤势。
“朕看她伤口面积不大,伤却不轻,以她的体型负手攻击自己,估计这辈子都不能把自己打到如此程度,既不是自己打的,那便是有歹人打晕了银红,又将宁妃掳走,……”皇帝的话音戛然而止,眼中有几分悲痛和愤恨神色。
皇后心疑,“皇上,万一她是故意让人把自己打晕,为了事后脱干系呢?”
“皇后难道觉得有胆做出折损信都王和大祁宁妃之事的人,会有空为了她一个奴婢浪费那么多时间?”
见皇后被皇帝噎了一下,银红没等谁问,自己忙承认了皇帝的推想,“皇上说的没错,昨天奴婢扶着娘娘刚才宴席下来,便有个小太监出现,说是奉皇上的旨意,要帮奴婢一同送宁妃娘娘回宫,奴婢刚谢了她,就感觉后脑勺被人痛敲了一下,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廊子下面的枯草堆里,顾及宁妃娘娘安危,奴婢虽觉得头痛,却以为是受了风,没顾上看,要不是听皇上说,奴婢还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并不是有隐瞒皇上、皇后娘娘。
初岚也跪下赔罪:“是奴婢想法太单纯了!奴婢当时只想银红抛下了宁妃,肯定是不敢再呆在沁雪园,以为她会跑得很远,故昨夜奴婢一直都未在沁雪园中寻找。”
皇后急忙拦在她前面,“皇上也没说要怪你,连本宫最先想的是银红卖主后,会逃出宫去,你也是被本宫误导了才会这样猜测。”
皇帝没理会皇后故意护犊的行为,继续问银红,“你可看见那个小太监的面貌了?”
银红摇摇头,“奴婢看不清,那个地方太暗了,而且奴婢刚碰见那个小太监没多久就被敲晕了,来不及仔细看那太监面容。奴婢认为,除了那个吸引奴婢注意力的小太监,应该还有人在奴婢背后袭击,奴婢才会不察。”
皇帝想,了解沁雪园地形,且知晓银红是独自扶宁妃回宫,又与宁妃历来不和的,表面上看似乎只有飒嫔。
不过,此事前半段倒像飒嫔的风格,至于后半段,布置得如此缜密,飒嫔恐怕是有力无心,何况飒嫔心气儿极高,下春药这样的事她肯定不屑去做,真要是把人投到井里或乱刀杀死的做法,那他怀疑飒嫔也不迟。
默了半晌,皇帝转向皇后,瞳光中有几分狡黠,“宁妃若死,皇后在后宫折一臂膀,信都王若死伤,信都王府将失去肱骨,最重要的,不管朕是杀了还是伤了信都王,大祁都将和信都王府反目,这么说起来,掖秋,你说这个在背后捣鬼的人,究竟谁的嫌疑最大?”
皇后眼睛陡然睁大,眼中漾满震惊之色,“皇上难道说的是……说的是……”
皇帝狡狯地轻笑,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看来咱们是想到一处去了。”
。
午觉醒了,绵期便开始在雨珠阁中散步,她从昨天开始的,每日早晨抖半个时辰空竹锻炼臂力,午后再在院子中走一个时辰锻炼腿力。
如果有一天,她像上辈子一样被迫流落在外面,有一身强健的体魄不仅可以让她以尽快的速度逃离为难,还可以帮她在食水短缺的时候多支撑一些时日。
所以她非练不可!
桐语昨日见了,已觉得她家小主十分有趣,恰巧今日身边站着星玉,于是笑问她,“以前小主在杜府也是这样每天动来……动去的?”
星玉捂嘴跟着乐了,“自然不是,小主以前性子十分温顺,我们杜府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我家夫人系出身名门,从小对小主是既宠爱又严格,小主时刻遵循行不回头,语不掀唇,又何曾像现在这样天天又玩又走?”
“约莫是这皇宫的形势改变了一个人吧。”桐语叹了口气,陡然升出些感伤,来了宫中后,她多么庆幸自己姿貌普通,还有一个与皇帝无关的梦想……
“姑姑,你快看,门口来的是谁人?”星玉轻呼。
桐语回身远远看去,但见一个身形柔弱,皮肤白皙的女人自门口处进来,桐语急吩咐星玉去请绵期。
桐语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招呼来客,“请问尊驾如何称呼?”
“我家小主姓白,分位是安侍,听说杜芳柔也是边州之人,特前来和杜芳柔一叙同乡之情的。”代替主子说话的是一个长得圆圆胖胖的小宫女。
“奴婢已央了人去请我家小主,劳烦白安侍先跟奴婢到前厅小坐。”
“姑姑客气了”白安侍浅笑,声量不大,语音柔媚。
桐语和顺一笑,带着这一主一仆来到玉珠阁的前厅等待,她特为白安侍斟上一杯绵期从边洲带来的茶,刚一出屋,就看见绵期朝这边来走来。
“可知来者何人?”绵期问话的样子隐约带着严峻之色。
“只说是小主同乡,姓白的一位安侍。”
白妹妹?!
绵期松了一口气,心底涌起喜悦,想不到这一世她仍旧封的是安侍。
甫一进屋,绵期就看见白安侍坐在席位上吹着茶的热气,白色水汽氤氲上她的眉,更显得她面目如画。
不过看到白安侍的动作,绵期和桐语却无暇陶醉在她的美颜中,她们疑惑地彼此交换了下神色,心中皆是对这名白安侍产生了怀疑。
安侍
绵期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来,坐在主人位置,白安侍看见她走过来,急忙起身行礼,“嫔妾见过杜芳柔。”
“起来吧,我刚才听桐语说白安侍也是边洲人,我倒没想到边洲气候恶劣,竟也能生出白妹妹这样的妙人。”绵期语气带上了激动和欢喜,眼神却是不动声色扫视着白安侍全身。
白安侍腼腆害羞地笑了一下,“姐姐就是高高长在上头的妍丽的木槿花,嫔妾则是地上长得矮趴趴的白色野花,妹妹真心不及姐姐的美万一。”
什么木槿,什么小野花,绵期听得心里不由一乐,她这比喻生动有趣,听得人不高兴都难,上一生她与白安侍相交的时候,是自己刚进宫的是,那时的她还分不清别人是由衷赞叹还是恭维,现在她听得真切,原来白安侍这样会说话。
“妹妹过誉了。”绵期笑了笑,接过桐语给她倒得茶,饮了两口,好像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还不知妹妹是边洲哪里人氏?”
“家父在边洲担任太守,嫔妾家在边洲常庐。”
常庐是边洲最为繁华的城,也是州府所在地,其实绵期上一世即知道白安侍的父亲身份,和白安侍边州太守之女的身份,这样一问不过是表现得客气,也顺便消除对方疑虑。
“没想到白安侍竟是白大人的千金!白太守在常庐一向公正行事,深受边洲百姓爱戴,家父在在边洲的广山县当差,时而去叨扰白太守,白太守对家父向来不厌其烦,耐心非常,下次白安侍修家书时,请代我亲自向白太守表示感激之情。”
白安侍连忙答应了。
绵期笑着将茶喝完,将茶杯递给桐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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