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婉容一边说话,一边主动将手放到膝盖,翻转过来,手心朝上,方便沈画把脉。
莫瑾言见状,十分伶俐地取了自己的丝帕,淡淡的绿色,上面绣着一株兰草,然后上前来走到南婉容身边,半跪着将丝帕展开搭在了她的手腕处,以隔开沈画的触碰。
南婉容见莫瑾言心细,也机灵,笑着看了她点点头,算是谢过。
沈画本来要从药箱拿出布巾来遮盖的,有了莫瑾言的帮忙,倒替自己省了功夫,也不耽误,直接三指搭脉,开始为南婉容请脉。
大家都知道大夫请脉时,最好保持周围的安静,可以让其专注地为病患体察脉相的走动。
所以南华倾和莫瑾言都保持着沉默,一时间,仅有细细的呼吸声响在后花园,却又被一阵清脆的鸟鸣所掩盖。
南婉容柳眉微蹙,显出几分紧张来,虽然她对自己的身体有着直观的感受,但每一次沈画来请脉,这沉默等待的片刻总会显得十分漫长,因为怕从沈画嘴里说出胎儿不好的消息来。
还好,沈画也没有让大家等太久,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就起了身,对着南婉容欠身道:“娘娘的身子有些虚燥,不过对于胎儿来说,燥热比起寒凉更好。所以您也不需要刻意祛燥,在下为会在您安胎的方子里,加入一些温热药性的草药,您用了之后,就会舒服些的,至少不会大清早就出汗。”
长舒了口气,抬手摸过额前,指尖的确一片滑腻微湿,南婉容点点头,语气有些无奈:“这入了夏之后,的确越来越怕热了,不过打个盹儿而已,本宫后背都湿透了呢。”
“娘娘是有身子的人,自然怕热些。”瑾言见状,将南婉容腕上的丝帕取了,然后轻轻在其耳畔扇着:“但也不能贪凉,比如绿豆这类清火的,还有西瓜这类寒凉的食物,都不能吃。毕竟沈太医也说了,孩子是喜欢温热环境的。”
听见莫瑾言开口说话,犹如一缕含香的清风拂过耳畔,南婉容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三年不曾见过这个弟媳妇儿了。
抬眼仔细一瞧,莫瑾言柔软的翠色裙衫下,玲珑的身段不肥不瘦,纤细的腰肢却如又杨柳般窈窕有致,衬着一张白皙小巧的脸蛋儿,有种我见犹怜的羸弱感。
但她一双水眸沉若碧潭,透着一抹深邃和宁静,倒又叫人觉得安稳妥当。这种看似的矛盾,在其的身上又十分巧妙地结合为一体,即分明,又相融,似有万千变化,却有返璞归真,简简单单,并不让人觉得复杂难猜。
好一个妙人儿!
心下暗暗一叹,面上却含着笑意,伸手将莫瑾言拉倒身边,南婉容无不感慨地道:“这么多年不曾见你,倒是越发标志了,人也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说话间,南婉容轻轻拍了拍瑾言的手背,语气还含着淡淡的唏嘘:“若不是你日夜虔心为华倾祈福,恐怕咱们南家的嫡系会就此断了根基呢!身为姐姐,身为南家的长女,之前不曾有机会当面谢你,今日既然你来了,还请记得,南家永远将你的恩德记住,将莫家的恩德记住,你也将是我们南家永远的贵人。有我这个皇后在的一天,就会有你这个一品侯夫人的尊贵,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
停了停,似是想起什么,南婉容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南华倾:“他虽然纳了妾,但你一定要相信本宫,尉迟家的女儿,绝不可能压过了你,华倾也绝不敢宠妾灭妻的。”
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瑾言听了,倒也觉得南婉容是真心在待自己,只点头道:“皇后娘娘厚爱,瑾言惶恐。”
似乎看出了莫瑾言的应付,南婉容也只当她不满南华倾纳妾,并未挂在心上,又道:“对了,这一次你入宫来,身边本该许你带上伺候的奴婢。但你看本宫这里,已经是挑了又挑了,内务府背着不知道说了多少的埋怨话,所以,只有辛苦你这几个月了。”
“瑾言入宫,是来陪伴皇后的,身边多个伺候的,岂不麻烦。”瑾言故意用着轻松的语气回了话,但心里却并不轻松。至少,以凤仪宫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个皇后寝殿,竟只有区区两个伺候的人,实在有些违背了常理。
即便南华倾透露,他精挑细选了十三个暗卫暗中潜伏在凤仪宫各个角落,以保护南婉容的安全,但皇后又不是没有生育过的,她膝下的公主就有三个,最小的,也快四岁了,这一胎如此慎重,皇帝那边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其他各宫的妃嫔也不感到蹊跷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波又起
虽然入宫是为了随时陪伴在南婉容身侧,但莫瑾言还是有了一个凤仪宫里的单独住处。
这方独门小院紧邻后花园,门口也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槐树,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倒挂而下,落了满地,让莫瑾言有些不忍心踩在上面,可以绕了一圈小池塘从侧面进去。
此处,原本应该是南婉容的书房。
因为屋子里文房四宝书案书架都有,另外还有一张三尺宽的床榻和两个齐顶的雕花衣橱,并一组八仙桌带四个梅花鼓凳。虽然陈设简单,却也样样俱全,暂住一段时间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最重要的,这里和前面寝殿有一条联通的小径,两边密密的全是绿竹遮蔽,只要南婉容有任何动静,莫瑾言都能立刻听到,然后直接由此过去,也方便了对她的照顾。
不过,因为内务府查的严,莫瑾言是以皇后娘家亲眷的身份住进宫里的,而玉簪,身为景宁侯府的奴婢,根本没资格在宫中长住。所以这大半年,莫瑾言需要自己照顾自己,大到饮食起居,小到梳妆打扮,想想,倒是个锻炼自个儿的好机会。
。。。。。。
这天上午,为皇后诊过脉,南华倾便和沈画一起告辞了,只留了莫瑾言独自先收拾了要住的屋子。
不巧,南婉容用午饭的时候又吐了,陈娟先伺候了她更衣,然后便是午睡,瑾言得了空闲,便回到了住处,也能稍事休息。
简单收拾了一下细软,瑾言想起之前南华倾离开的时候,虽然沈画正在和他说着什么,但他却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看自己。
那眼神,瑾言总觉得,南华倾似乎有那么一丝的不舍。
只是这点不舍。却并未有化为实际的行动,哪怕只言片语,他也不曾留下,瑾言觉得心头有些发酸,又感到进入七月后天气愈发闷热了,直接起身来推开了窗户,想要透点儿气,自己也午睡片刻。
谁知头还没有碰到枕头,瑾言就听得后花园有动静,很快。守门的小陈子就来了。说是皇上在大殿。正看望皇后,皇后吩咐,也请自己一并过去觐见。
虽然对于东方寻没什么印象了,但既然是觐见皇帝。自然不能太随便,瑾言自顾取了一件淡紫的裙衫换上,又别了一对点翠鎏金缠丝蝴蝶簪子在绾起的圆髻上,并用篾子理了理有些微微散乱的两鬓,看着不算失礼,也并不隆重,这才去往了前殿。
。。。。。。
三年多前,莫瑾言曾经远远见过一次东方寻,记忆中。作为一国之帝,那种睥睨天下的凌厉气势是令自己印象深刻的。
如今再见,瑾言行过礼之后,倒也不敢抬眼仔细打量,是半垂目立在了南婉容的身边。显得文静乖巧。
“有你弟媳妇儿来照顾你,朕也安心了些。”东方寻的声音不算低沉,却带着淡淡的威仪,即便是和南婉容,这位自己的皇后说话,亦不曾显得轻松。
“瑾言不但伶俐,而且机敏聪慧,有她在身边,臣妾也能放稳了心来安胎。”南婉容的语气也带着些许的谨慎,与东方寻并无夫妻间拉家常的自如。
莫瑾言有些不明白,皇帝和皇后说话,为什么要把自己也叫来。再看两人“相敬如宾不相睹”的情形,实在有些别扭。
突然想起了自己和南华倾之间的相交,倒觉得比起这两位来似乎要正常的多,至少没有刻意地去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也没有假情假意的虚话。
怎么又想起了南华倾!
瑾言埋头皱了皱眉,收回神思,又仔细听东方寻和南婉容说话。
“婉容,今日朕过来,除了看望一下你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亲口告诉你。”
东方寻说话间,似有些愧疚的感觉,但身在高位太久,哪怕有那么一点亏欠,也很快消弭在了接下来的话中:“朕,想册蕴凌为皇贵妃。”
“皇贵妃。。。。。。”
南婉容的声音分明含着一丝愠怒,但却死死压抑着:“请问皇上,您是如何考量的呢?”
东方寻也解释了起来:“沈家,这些年愈发有用了,而且蕴凌也为朕诞下了一位公主,虽然不曾为东方家延续香火,但也算有功劳吧。”
“三年前,皇上曾许诺,若沈贵妃诞下皇子,就给她皇贵妃之位,可为什么现在却要破例册封呢?”南婉容目光直视着上首端坐的东方寻,竟有了些许质问的意思。
明显不喜南婉容的语气,东方寻眉头一沉:“你也说了那是三年前,这三年,蕴凌一直尽心侍奉朕,而且,她也又有了身孕了!”
“有了身孕?”
南婉容的眼神有些变得,冷冷一笑,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是被一对茅坑里掏出来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所以,皇上这次连是儿是女都不论,就想要直接赐封她皇贵妃之位么?”
“婉容,不是朕偏爱蕴凌。是,同样有孕,朕没能对南家表示什么,但却是你本来就已经贵为皇后了,而南家也有了滔天的富贵,世袭侯爵而不降等,两百多年的大邑朝,也就你们南家独一份儿了。若是朕过分偏爱,更会引起朝野震动和清流不满,你就理解一下吧!”
难得东方寻竟放下了身段,说话间,语气竟有些赔小心的感觉。
但这一席话听在南婉容的耳里,却尤为刺耳:“南家,不过一个景宁侯,世袭不降爵位又如何?沈家,却也已经有一个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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