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姜律是承宗的嫡长子,他的媳妇是姜家的宗妇,谢家对十二娘的嫁妆格外的慎重。京城开销大,平日吃穿度用还不是从郊外的田庄出产?京郊的良田几乎是每个家族家用根本,所以姜恪才回了翻倍的陪嫁,结果谢家老爷子犯了楞劲,硬是不肯收,跳脚当着姜恪的面就说你姜大木头看不起人。姜恪木着一张脸袖手回家,两人差点不欢而散,让谢家和姜家其他人哭笑不得,王夫人让谢则回家一趟,好好同谢家道歉。只听两家人因索要过多聘礼和陪嫁而反目成仇的,没听过因为聘礼和陪嫁太多而翻脸的。
姜凛轻拍妻子的手,安慰她道,“你回去同阿娘好好说,大家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嘛。”
谢则点头,“我会的。”她顿了顿笑道:“你不知道三郎知道这件事后,生怕灵均多想,偷偷把她约了出来想哄她开心,结果反被灵均安慰了。”
姜凛莞尔,“灵均是好孩子。”谢家小娘子的教养都是没话说的,十二娘更是其中翘数,也是谢家太夫人、夫人的心头宝,要不是姜律自身才学过人,即便他是姜府承宗的嫡长子,谢家也不一定舍得嫁过来,宗妇地位高,可压力也大。
两人说话间,姜微已经由丫鬟伺候着换了一身胡装,头上带着插了一根孔雀羽的小帽子,脚上蹬了一双柔软的羊皮靴,看起来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胡族小女郎。
谢则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胡族小公主来呢。”
姜微小脚一蹬,灵巧转了一圈,单脚点地、摆了一个舞蹈姿势,一本正经道,“我不是胡族的小公主,我是大耶耶和大娘的小宝贝。”
姜凛和谢则大笑,这两年姜微的承欢膝下两人带来了无尽欢乐,脸上笑意也多了,姜凛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以前他几乎足不出户,可现在因姜微喜欢外出,姜凛时常带她出去散心,自己心中郁气也散了不少,气色也比以前好很多了。
这个意外之喜让众人欣喜不已,连姜恪私底下都哄着孙女让她多缠着大伯,什么事都找大伯,最好给大伯多出点他做不到的难题。姜微不会对大伯任性,可她会卖萌也会卖蠢,无论哪一款都能把姜凛逗笑,她也很希望让大伯身体好起来。
第32章 姜凛脑残粉
姜凛穿了一身常服,牵着小侄女的手出门了。两人出游以舒适为主,车驾是一辆两架牛车,速度没有马车快,但胜在不颠簸,而且东市离姜家也不太远,牛车半个时辰就能到了,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也不会很无聊。
“郎君到了。”就如后世官员信任司机超过秘书一样,这时的车夫也是主人的亲信,姜凛的车夫更是姜凛的亲卫之一,光看他青筋毕露、满是厚茧的手就知道他身手不凡。
姜凛先下车,然后再抱姜微下来,纵然来过很多次大秦的东西市,但姜微每一次见此地,都要赞叹它繁荣,她相信如果这个世界如果也有世界中心的话,那么她目前所在的京城无疑就是世界的中心!各色人种在这里汇集,时常有衣饰华贵的贵人由仆役簇拥着走过,身后还跟着一只矫健金钱豹或是猞猁。
“阿识想去哪个食肆看舞?”姜凛看了看天色问,两人没进午食就出来了,眼下先要把侄女的肚子填饱。
“我要看阿碧跳舞。”姜微说。
阿碧是东市一家著名食肆跳舞的胡姬,有着一双碧色的双眸,人称碧姬。据说此人以前是一名西域大商人的宠姬,后因受大妇迫害,才不得已沦落到在食肆献艺。当然在东市有这样身世的胡姬不计其数,不是西域豪商的宠妾,就是天竺的公主、贵女沦落贱地。
“阿识今天想吃什么?”姜凛问。
“馄饨。”姜微不假思索道。
“好。”姜凛示意侍从带路。他们虽在食肆进食,但饭食却不是食肆提供的,只问食肆借个火,姜凛从不进外食,姜微也知道大伯身体不好,不能吃外面的东西,所以外出的时候点的都是面食,方便烹制,反正大伯对吃不上心。
“姜郎君你来了,快里面请。”食肆的伙计看到姜凛连忙上前躬身迎接,又满脸笑容对姜微说:“小娘子越来越大了,帽子上的孔雀羽可真好看。”这种大食肆门口迎接的伙计一双眼睛最利,只消一眼就大致能判断来人的身份。记忆也是最好的,任何客人只要来过他们食肆一眼,下回他就能认得了,更别说姜凛和姜微这种常来的。
姜微仰头对他甜甜一笑,伙计脸上笑容更胜,他利索的迎接两人入内,让两人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木桌上已经铺好了桌布,上面摆放了一壶刚烹好的清茶,地上也已垫上蒲团,这是姜府下人事先准备好的,外面还架了一盏屏风。伙计对着里面吆喝一声,食肆里的歌舞声变得更激烈了,琵琶声嘈嘈切切的响起。
姜微问姜凛:“大耶耶,我以后可以学弹琵琶吗?”
“阿识不喜欢弹古琴?”
“我可以两个都学吗?”
姜凛点了点她小鼻子,“小贪心。”姜微捂住了鼻子,姜凛道:“既然喜欢琵琶,就学琵琶吧,要是学不好,不许继续学其他乐器。”
“好。”姜微乖乖应了。
这时下人奉上蔬菜汤,饭前喝汤是姜府的习惯,姜凛给姜微舀了一小碗,让她先垫垫肚子。食不语,是姜府的习惯,也是姜微的习惯,吃饭的时候她不喜欢说话,这样会打扰她享受美食的心情,而且嘴里有着食物,再分心说话不利于消化,姜微一直认为老祖宗说的食不语、寝不言不是礼仪而是养生之道。
姜凛没有给自己舀汤,而是含笑望着侄女进食,这是他的爱好,阿识吃饭总是很专注,每一口都是细嚼慢咽,每次看着小宝贝吃饭,他都会有一种胃口大开的感觉,重病多年,姜凛早已食之无味,也就这两年他胃口好一点。
“请问是青松居士吗?”激动微颤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姜凛见姜微放下汤匙,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嘴,才抬眼朝来人望去,“正是姜某。”他微微颔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陌生蓝衫青年,“恕姜某眼拙,敢问足下是何人?”这名青年男子看起来约有二十岁左右,浓眉大眼,英姿挺拔,让人一看就不由赞一声好儿郎。
“在下庐江何季虎,仰慕青松居士许久,愿为居士门下牛马走,望青松居士不弃!”蓝衫青年男子冲着姜凛大礼下拜。
姜凛见何季虎居然朝他行大礼,起身扶起他,“姜某万不敢受何郎如此大礼。”
何季虎道:“青松先生为我大秦儿女两次远征胡奴,扬我大秦之威,先生理当受在下一拜。”
姜微好奇的望着大伯,大伯打过仗?
姜凛无可奈何,让他坐下,“何郎稍坐。”
何季虎也不是浑人,看姜凛身侧还站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女郎,知晓他今天不过是便服出游,讪讪道,“何某唐突,望居士见谅。”姜凛已经让人架起了屏风,就是不想让人打扰,他远远的看到那个背影,就冲动闯了进来,姜凛是他最敬佩之人,想到今日能跟他同席而坐,何季虎就觉得自己死也瞑目了。
姜凛微笑,“自古英雄出少年,姜某看到何郎这般英武儿郎只有欢喜何来怪罪。只是姜某今日有些不便,可否请何郎明日来府中一叙?”这少年一身戎装,举止虽然唐突些,但并不失礼,又以庐江郡望,显然是庐江何氏弟子,这也是姜凛身侧的侍卫并没有阻拦他的缘故,这少年一看就是世家弟子,世家间大多沾亲带故,这少年贸然闯入,很有可能是家中亲眷。
何季虎听到姜凛的邀请,激动的眼眶都红了,“蒙先生不弃。”他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姜凛对着何季虎温和的笑了笑,起身送走何季虎,却正好见一人款步踱入食肆,两人同时一愣,姜凛拱手行礼,“清河王。”
“子肃。”赵远称呼着姜凛的字,见姜凛已经架好屏风,微笑道:“那我就叨扰了。”
“清河王请。”姜凛让他先入屏风。
姜微看到清河王,惊讶的叫了一声,“清河王叔。”她对赵远还是比较熟悉的,赵恒时常会提起他,她偶尔去都东宫的时候,赵远总会带她和赵恒玩。
赵远轻摇羽扇落座,抬手摸了摸姜微的小脸,黑眸带着笑意,“真乖。”
姜凛让姜微坐下,姜微好奇的问,“大耶耶,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她感觉大伯不认识这人,但应该是知道这人的。
“听说过。”姜凛没多说话。
赵远倒是轻笑道,“扬刀策马诛胡奴,天下英雄惟青松,愿为门下一走狗,三省斋前侍笔墨。能写出这样打油诗的何郎,你大耶耶怎么可能不认识?”
走狗——姜微目瞪口呆的望着大伯,这是刚刚那个何郎写给大伯的诗?青松居士是大伯的号,三省斋是他的书斋名称,那个人居然说要当大伯的走狗……姜微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刷新了。
“那是何小郎过誉了。”姜凛对这些名声全然不在意,他将侄女抱在怀里,这时下人已经奉上了煮好的馄饨,馄饨太烫,姜凛不放心让姜微自己吃,也不让下人动手,亲自吹凉后一个个送到她嘴里,当真是二十四孝好爹爹的典范。
赵远也不以为意,身为宗室兼重臣,他跟朝中文武大臣都没私交,跟姜凛也没什么交情,但两人偶尔私下一叙,都随兴的很,他接过仆佣递来的馄饨不客气的吃了起来,等三人吃完馄饨,姜微额头上冒汗了,姜凛给她擦了擦汗,怕她出去着凉,给她脱了一件外衣。
赵远笑道:“我看再这样下去,阿识都能叫你阿姆了。”
姜凛让小丫头靠在自己怀里,“清河王今日怎么有空闲逛?”
“今日休沐,在家无事,自然就出来闲逛了。”赵远说,“我观子肃最近气色,可是家中好事将近?”
姜凛抬手给赵远续茶,“不错。三郎快同谢家娘子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