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恒郑重点头,脸上浮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母妃放心,我不会像大哥一样,将一手好牌打烂,最后满盘皆输……”
“也别太费心费力,仔细伤了身子。”谢瑶轻轻地笑,“恂儿曾经是有一些优势,只不过他不懂得如何利用。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恒儿,你要比他幸运的多。”
二皇子一怔,随即表示受教,讨好道:“是啊是啊。不说别的,我有一个这么好这么漂亮的母妃……”
“臭小子,怎么突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谢瑶娇嗔一声,道:“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安抚安抚你弟弟吧,他的眼泪都要把禅心殿给淹了。”
二皇子眯了眯眼,小声道:“他才是臭小子,又来装可怜!我才不想回去,父皇肯定要偏信小人之言,等我回去就要挨罚了!”
谢瑶见他露出小孩子应有的样子来,展颜一笑,温柔道:“没事儿,别怕,母妃一会儿就回去,不叫你父皇欺负你。”
“好!”二皇子心满意足,笑眯眯地走了。
谢瑶望着他的轿辇走远了,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过身拾阶而上,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东宫却不见废太子的身影。映霜紧张起来,生怕谢瑶伤到一根毫毛。好在看守在东宫的人懂事,随时盯着废太子的一举一动,谢瑶没费什么功夫,就在后花园里找到了元恂。
就这么几日的功夫,东宫的后花园已经长出了杂草,看起来杂乱无章。东宫原本的花匠被太子砍死了,后来他便不许人再进来。谢瑶进去的时候,他正在饮酒,喝的醉醺醺的样子。地上散着几个空酒坛,也没有人过来收。
元恂听到动静,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下。短暂的错愕之后,他放下酒坛,勾唇一乐,“娘娘,您终于来了。让我猜猜您是来做什么的?您人这么好,肯定不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是父皇派你来……让你来杀我的吗?”
“你错了。”谢瑶摇摇头,“首先,我人不好。其次,无论是你父皇还是本宫,都不会杀你。”
“娘娘……”元恂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为什么不让我死……”
谢瑶轻叹一声,“你还太小了,真的太小了,还不懂事。所以你的目光才会集中于眼前的痛苦上,让你看不到远方美好的的愿景。”
元恂摇头,眼中竟隐约含泪,“我不小了……我不……”
“人生还很长,千万别总想着拿命赌气。”
一朝负气成今日,无人四海对夕阳。古人之失,今人之勉。
她笑了笑,“今日本宫过来,其实是想带给你一个好消息的。”
“呵,好消息?”太子嘲讽地笑,“饶我一命,苟延残喘于世,这就是所谓的好消息吗?”
谢瑶好似没有听到他讽刺的笑容,平静地说:“你的母妃林氏,并没有死。”
这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带着巨大的威力,瞬间将太子冻住一般,让他浑身僵硬不能言语,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无需过多的解释,元恂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前因后果是怎么回事,太子想的出来。事到如今,谢瑶更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骗他。因为既然皇帝已经决定不杀元恂,他们母子很有可能就有相见的机会……
元恂心中翻江倒海,滋味复杂难辨。不及他掉下泪来,谢瑶已转身离去,来如如风,仿佛方才的会面,只是他的一场梦……
太和二十四年,秋,皇帝诏告天下,立二皇子元恒为皇太子,同时废除“去母留子”旧制。封废太子为平城王,永世不得出封地一步,不得归京。
太和二十四年冬,南齐最后一支叛军投降。自此南北归一,天下一统。
皇帝亲祭孔子庙,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汉制。岁末颁下旨意,改元景明。
景元元年,皇帝颁布的第一道旨意,就是立禅心殿皇贵妃谢氏为皇后。
当谢瑶身着皇后朝服,搭着皇帝的手缓缓走到人们的视线中时,明明做过皇后,体验过这种百鸟朝凰之感的谢瑶,心中却突然兴奋起来。
她顶着沉重的凤冠,微微别过头看向身旁高大的男人。他说要将这天下打下来送给她,他当真做到了。从此以后,他是天下之主,她便是这片秀丽江山的女主人。
更是他元谦唯一的妻子。
皇帝牢牢牵住谢瑶的手,他的掌心带着温暖的体温,让她定下心神,稳住思绪,嘴角上扬,享受着这种圆满的乐趣。
他们几经波折,经历了那么多的爱恨纠葛,分分合合,终究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他们之间,或许没有什么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但他们有的,是数年如一日、细水流长的温情与感动。
相爱简单,相守太难。在这九重宫阙之中,陪伴,才是最美好、最温暖人心的字眼……
番外一
第145章林氏番外
林氏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女人。入宫之前,父母便再三教导,入宫后务必谨小慎微。家人不求她飞黄腾达,光耀门楣,但求她保全自身,安居后宫一隅。能得宠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要沦为后廷斗争的牺牲品。
身为女子,谁人不想获得帝王的垂怜?可是林氏知道,自己实在太普通了。家世普通,容貌普通,性情普通,她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就会淹没在人海的姑娘。后宫女子千千万万,或娇艳多姿,或清冷绝艳,总之最不缺的就是她这样温柔贤淑的一款。
所以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向来不沾女色不近后宫的皇帝,会选中了她。
起初,林氏的确是惴惴不安的。她的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有父母殷切的叮咛,太皇太后深沉的目光,李惠妃嫉恨的脸……
可最终,画面定格在了皇帝俊朗的面容上。他对她,其实并不曾温柔小意,林氏感觉得到他那份明显的疏离感,可是她不介意。他可是皇上啊!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是后宫成百上千,所有女子的绮盼。
一时之间,林氏成了后宫所有女人的敌人。人们看她的目光,从傲慢、不屑,到嫉妒、愤恨,这样的转变让林氏觉得恐慌,心底却不自觉的生出一种虚荣感——那些女人得不到的,她得到了!从此以后,她不会再是后廷里默默无闻的小贵人,她是唯一获得圣宠的女子,唯一一个!
很快,太皇太后便召见了林氏。皇帝一直不肯临幸后宫,太皇太后这个皇祖母比谁都着急。林氏冒出来之后,太皇太后很是高兴,把林氏叫到身边来亲热地同她说话。
在这之前,林氏都没有被太皇太后正眼瞧过。冷不丁飞上枝头,成了全天下最尊贵女人的座上宾,林氏一时间不免有些飘飘然。
她听见太皇太后慈爱地笑着,同她说:“后宫一直没有妃嫔怀上皇上的子嗣,哀家一直为此担忧自责。如今有你,一切都好了。你这孩子一向进退有度,哀家对你呀,是再放心不过的了。”
彼时的林氏不过是一个初入宫闱的小姑娘,听到太皇太后这样一番亲近信任之语,不由满心欢喜,只觉得自己深蒙皇恩,若是怀不上子嗣,那可真是辜负了太皇太后的厚爱了。
谁知在那之后,皇上却再也不来了。林氏左等右等,等来的却只是各宫妃嫔、宫人们的嘲笑和白眼,和太皇太后失望的眼神。人们都笑她无用,资质平庸,留不住皇上的人,更留不住皇上的心。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林氏还能清楚的回忆起那些难熬的、以泪洗面的日子。从被人捧到高处,再重重摔落,摔的粉身碎骨,那种滋味绝不好受。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春日的早晨。林氏那些日子心情烦闷,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结果御膳房的人见她失宠,又送去些油腻食物,让人一看就没什么食欲。林氏只瞧了一眼,就恶心干呕起来。
当时她也没多想,只是心情愈发的沮丧。两个随侍的宫女,一个关心她的身子,问她要不要请太医,另一个却是将白眼一翻,连避人都不避,便讽刺她矫情。
林氏自是没那个心情叫人去请太医了。她屏退所有下人,一个人缩在寝宫一角,默默地垂泪。
等到她有孕之事被人发现,已经是两个月后,林氏开始显怀的时候了。
林氏的境遇,再次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皇帝来看过她几次,虽然话不多,却叫林氏受宠若惊。泰安殿那边的赏赐,更是源源不断地送到林氏这里来。林氏被加封为昭仪,诞下皇长子之后,更是被封为贵妃。一时之间,竟然越过李惠妃,成了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女人。
起初,林氏不是没有过一点点虚荣心膨胀的。经历了那么多冷漠和嘲讽,她终于走到了后宫的最顶端,林氏不免有一种终于熬出头的感觉。可是惠妃的到来,如一盆冷水般,兜头砸来,毁掉了林氏苦心建筑的美梦。
惠妃当时位分虽不如林氏,可她身后有李家和太皇太后做靠山,向来在宫中横行,不把旁人放在眼中。面对软弱的林氏,惠妃更是肆无忌惮,直言道:“贵妃娘娘,难道你当真以为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喜欢你,才让你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的?”
林氏惊慌地看着她,“惠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听不明白。”
“呵,”惠妃冷笑一声,寒声道:“林贵妃,你还真是愚不可及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朝素有‘去母留子’之制?皇上不过是舍不得本宫这样出身好的妃嫔去死,才会选中你,做一个生育皇子的布偶。你不过是皇上和太皇太后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皇上要你生,你就得生,要你死,你也得乖乖的去死。”
惠妃将那个“死”字咬的极重,听得林氏心惊胆战,浑身战栗,手脚发凉。
她本能的排斥惠妃所说的每一个字,可否认的话就在嘴边,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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