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人道:“是我。”柳公子的声音。
陶小公子立马翻身起床,跑去开门,笑脸相迎:“请进请进。”
柳公子跟着陶公子进屋。
陶小公子殷勤地给他倒茶:“不知这么晚了柳公子找我何事?”
柳公子盯着茶,脸上表情有些冷淡:“你已与我一同走了这么久,可有些腻烦?”
陶小公子手中茶晃出一半,急道:“你不是要赶我走吧?”
柳公子摇摇头:“我亦不知晓究竟梦中的村子是哪一个,只知道那里的江名叫澜沧江,若要细细寻找,只怕还需很久。你若耐不住行程,觉得跟着我越发无趣,可以自己先回去。”
“怎么会,不是要赶我走便好。”陶小公子拍了拍胸口。
“嗯,那我回去睡了。”柳公子道。
陶小公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这样便走似乎太干巴巴了些,胡乱道:“喝了茶再走吧。”
柳公子顿下步子,回头走两步,果真将桌上那杯茶端起一饮而尽。
陶小公子呐呐的,茶是下午才泡的,早已凉透了,柳公子竟真的全喝光了。
第7章
两人又走了个把月,沿途中果真遇见许多少数民族村落,非汉族过春节总不如汉族来的热闹,新年的气息逐渐便消散了。
一路以来倒真越发地像在游山玩水。
两人沿着江一路走来,江边的花越开越多,江边的树也越来越绿。
原本早晚温差大,清晨还需披一件小袄子,近几日清晨也无需再披了。
行至一座山脚下,皆感觉又累又热,便找了块树荫坐下歇息。
陶林公子翻包袱,找出了久违的扇子,将它从头到尾抚摸了一通,方才唰地撑开,扇了两下,闭目陶醉道:“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好兄弟,我真想你啊……”
柳公子本面无表情,听得他最后一句,眉毛不自觉一跳,转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别过脸去,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弯起来。
阳光很灿烂,一眼望出去,需得微微眯起眼睛。
也正是在这时刻,他们救下了一位正来山中采药的女子。
不远处的草丛中,那少女一动不动躺着,跑近了一看,方看清那少女满身伤痕累累,小腿处的伤最为严重,正流血不止。周遭撒了些草药,一个篮子就丢在离她不远处。两人仰头望了眼陡峭山壁,柳公子叹一声,上前探那姑娘的鼻息,无甚表情的脸上逐渐浮出些情绪,长眉渐渐蹙起,起身时道:“还有气,你赶紧去溪边取些水来。”
陶小公子一口气松下来,摘了两片大点的叶子,便赶忙跑去取水。
柳公子俯身摸了摸姑娘的小腿,定下结论:骨头断了。四顾了一周,寻了几根较直的树枝,又从包袱里取出两件旧衣裳,撕碎了便给那姑娘包扎。
陶公子取来水,见这阵仗,也准备帮忙,拿水将碎布淋湿了一些,想给姑娘擦伤口处的血迹。被柳公子挡住:“没有药酒,用水直接擦伤口容易化脓,还是等把姑娘送到家中再仔细处理,取了水是要你给姑娘喝一点,风大又给太阳晒,嘴唇都裂开了。”
陶公子笑道:“若舟着实厉害,还懂医术。”说着将剩下的水稳稳当当端到姑娘唇边,轻捏住她下颚,灌了些下去。
女子已略有些醒了,被水呛了一下,轻咳道:“谢谢两位恩公。”
陶林公子道:“姑娘感觉如何?”
女子虚弱道:“好些了。”
陶林公子将她搀起一些,道:“这样的山着实险峻,你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独自一人上山,又没人陪同,委实过于危险。”
女子脸略有些红,默默听着。
陶林公子虽是他爹的种,却也不似他爹那般爱说教,说了两句便作罢,问道:“姑娘家住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去。”
“我家离这儿有些远,隔了三座山头,有一片村落,村落东边就是澜沧江。”她在陶公子怀中,颤悠悠伸出一只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陶林公子噢了一声,道:“姑娘你放心,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们一定把你平安送至家中。”说着望向柳公子。柳公子亦颔首。
女子感动地直想给二位叩头,“真不知该如何答谢二位。”
陶公子道:“你身子不适,赶紧别做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对了,姑娘可是汉人?”
女子点点头,说道:“这附近的确大都是白族人的村落了,不过过了我们那个村,又是大片的汉族村子。”
陶公子道:“那便好,我与柳公子都不大明白少数民族一些习俗,既都是汉人,也省下不少麻烦。”又问:“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道:“小女子姓杜,名月白。”
*** ***
村子就叫杜家村,两人花了大把力气将杜月白送至家中,一家人见此情景,连忙上前。
两位老者一脸心急:“见你去了许久都没回来,家里人急得很,想出门寻你了。”
一个蜜色皮肤的年轻小伙子见状,更是比两位老者还心急:“月白,你的腿了怎么了?”
杜月白挥挥手,笑道:“多亏了这两位恩公,否则女儿今天恐怕回不来了。”
由那小伙子搀扶着,杜月白一瘸一拐地坐上椅子,介绍道:“恩公,这是我娘,这是我爹……这是我未来夫婿,名唤刘清泉。”说到此处,小脸微红。
又道:“爹、娘、清泉,这位是柳疏柳公子,这位是陶林公子。”
两位老者连忙弯腰作揖:“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陶小公子道:“举手之劳,切莫行此大礼。”
老人家道:“天色已晚,二位公子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可有安顿之处?如若没有,可在寒舍住下,晚饭也与我们一并用了吧。”
陶林公子又望柳公子,柳公子道:“正如老人家所言,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
次日一早,陶林公子因择床又早早醒了,天还蒙蒙亮,他一人站在清清净净的屋门外,拉肩,扭腰,踢腿……
第二个起的是柳公子,他本就浅眠,靠在门框边懒洋洋道:“你做操便做操了,可不可以不要发出声音。”
陶林公子道:“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我不做了,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柳公子打个哈欠,在门槛边坐下:“我睡不着了,你继续,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第三个醒的是杜月白她未来夫婿刘清泉。说来第一醒的应该是他,从他自家村子走到杜月白家,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柳公子与陶公子眼睛不约而同一齐盯向他。
刘清泉不好意思道:“你们都起这么早?”
陶小公子道:“你怎么也……”
话未说完,杜月白支着跟树杈做的拐杖一颠一颠地出来了,笑道:“我们想去拜祭一下白谣娘娘。”
似风散雨收,雾清云薄。
说是‘庙’,过去了才知道只是间用防水布搭成的简陋小棚子,棚子只有一人高,棚子里也只有一个‘人’,一尊与人同等身长的石像,石像雕刻异常精细,竟如真人一般,眉目间的神情,满目苍寂,真实地让人心尖一颤。
棚子全权倚靠一颗粗壮大树建起,那树枝叶繁茂,几乎遮天蔽日。棚子前不远处,便是一片白茫茫的江水。
杜月白放了些祭品,点上香烛,见柳公子抬头望那树,笑道:“这棵树我奶奶的奶奶小时候便已经在这里了,据村里的老人讲起码已有五六百年了。”
柳公子淡淡应了一声,回头看她:“为何想到清早来祭拜这雕像?”
杜月白使了一个眼色,郑重道:“白谣娘娘不是雕出来的,是真人化的。”说着磕了几个头:“老人都说,祭拜娘娘,可让夫妻情比金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昨日得两位恩公所救,定是白谣娘娘显灵。”望了眼刘清泉,低下些声音道:“我与清泉是要长长久久呆在一起,少了谁都不行。”
陶小公子摇着扇子走至柳公子跟前,拿扇子掩了嘴,压低声音道:“此趟没白走,可觉得这姑娘所说的似曾相识?”
柳公子跟哑巴了似的一言不发。
陶小公子讨了个没趣,又去骚扰杜月白:“这其中似有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不知姑娘可否道于在下听一听,在下最爱听民间传说、山野轶事。”
杜月白笑道:“这确实是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一千多年以前,村子还是这个村子,澜沧江还是这条江。村中住着一位勤劳又漂亮的少女,名字就叫白谣。日子一直很平静,直到一头妖兽出现,彻底打破了村里的平静。那妖兽据说长着九个脑袋,十八只手,就住在这澜沧江底,每日为非作歹,要村民祭献牛羊不说,还要童男童女,不依了它,便施法下雨,致使整个村子都为洪涝所害。
后来此事传到天界,天帝自派了天兵天将来降服这妖兽,却不料这东西甚厉害,身子一晃便分出九个分身来,如此呈几何趋势上升,很快就有了成千上万只妖兽。天兵天将不敌,惨败收兵。天帝没有办法,便派出了当时天界最骁勇善战的五极战神毓蒙将军。可这妖兽着实厉害,竟找不出它弱点所在,纵使毓蒙将军也有些招架不住,天帝亦是心急如焚,见此状况,竟下旨强行施压于将军,若不能收服妖兽,便阁去他将军一职,永世不能再登天界。将军一时心灰意冷,消极待战,直到遇见白谣姑娘。
当时村民们逃的逃,散的散,因殃及面甚广,整个城都民不聊生,又有谁会去管一个浑身受了伤失魂落魄的青年男子,而白谣姑娘自小便是个好心肠,手又灵巧,靠着给大户人家做些绣活儿日子勉强过得凑合,见一个好端端的男子不知何故落魄成如此模样,心中不免起了同情心,将他救了,好生照料。
两人皆是年轻气盛,一个温柔美丽,大方娴静,一个英俊潇洒,落难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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