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断千里以内的上空越过,形影必为阵中神光所摄。主持人再将阵法略一运用,立将敌人陷入伏内,便能冲逃出网,也极费事。同来门人,却一个也休想脱身回去。这前后五处紧要埋伏,如非白眉禅师预遣门人一一相机破去,双方定成不解之仇无疑。其中有两处,还不能先给破去,必须有人手持灵符守候。
阿童寻到朱、李二人时,朱由穆早照师命,一一施为停当。
阿童领了机宜,送走两位师兄,在青林岗上守候了一些时。暗忖:〃久闻乙休、天痴二人得道多年,俱是能手,此来必有一场恶斗。现有师父佛法妙用,埋伏有的破解,有的减去威力,除归途二处尚等化解外,余者无一完整,乙休尚未觉察。前半埋伏,天痴上人过时,见了大师兄所留金字警告,必能从此破去,无甚可看。最热闹还是岷山白犀潭口。大师兄为防我到时多事,另生枝节,才命在此守候。实则中间这处埋伏,威力已减去一半,天痴到来,不过小有梗阻,决能通过。师传佛门心光遁法,飞行神速,顷刻千里,又有灵符在手,少时回破归途二处埋伏,决赶得上。何不去至岷山左近,守候天痴师徒,助他们破那末一道禁制,省得到时两头紧赶,就便观战,岂不是好?〃想到这里,便往岷山飞去。到后一看,白犀潭深藏后山一条暗谷尽头。作法人想因山有僧寺民居,惟恐凡人误入,那最末一道埋伏,便在暗谷口外,相隔只有十来丈远。两面是险崖,下面是盆地,林木茂翳,蓬蒿没人,地极幽僻。就这样,还恐有人无知闯入,两条可通樵径的瞪道,都有云雾封锁。阿童隐身谷左崖腰磐石之上,左对天痴上人来路,举手便可将埋伏破去;右对谷口,可以观战:地势再妙不过。先以为乙休沿途设伏走来,照理应该先到,必是隐身在内。探头遥望谷内,只见里面景象阴森,静悄悄的,一点声息皆无。
等了一会,忽见谷口有一极小人影一晃。定睛一看,那小人竟小得出奇,身量宛如初生婴孩,可是神情动作矫捷如飞。衣饰更是华美,身白如玉,头挽抓髻,短发斜披,两肩后各插一支金光闪闪的宝剑,长才数寸。短衣短裤,赤足芒鞋,相貌甚是英悍。说是道家元婴,又觉不像。知道韩仙子潭中收养不少异类,疑是怪物炼成,身上又无邪气,心甚奇怪。那小人先是探头向外四望,渐渐试探着走出谷口,似要往前面设伏之处走去。
快要走近伏处,倏地一道光华起处,现出一个矮胖大头的麻衣少年,迎着小人,直比手势。一会,又手指谷内,作出问讯之状。小人也用手势比划,两人好似相识。这才知道,这末一处埋伏,还派有人在守候。正在端详那小人是何精怪幻化,少年猛似吃了一惊,一面将手急挥,令小人退回谷去;一面侧耳略听了听,慌不迭地一纵遁光,迎面飞来。
阿童心疑踪迹被他看破,觑定来势,正想躲开,少年已落在附近磐石之上,手掐灵诀,只一晃身便隐去。忙即运用师传法眼,细一察看,原来那少年也和自己一样,选中这片磐石,意欲隐身观战。那隐形法颇高,虽用法眼观看,仅依稀辨出一点人影;如是寻常之人,休想看出。既然避人,只不知他又怎会由伏处出现,而无动静,又和小人相识?
好生不解。
微一迟疑,俯视下面小人,已经退回谷中,藏起不见。随听来路远处,风雷大作,约有顿饭光景,才行止住。紧跟着破空之声由远而近,抬头一看,遥空云影中飞来十余道光华,人飞得高,光细如丝,目力稍差的便难看见。晃眼飞近白犀潭上空,光已大长,宛如十余道白虹当空飞舞。看神气,似知下面有险,又不甘示弱,等查看出端倪,再行下降之状。知是天痴上人到来。白犀潭峡谷两边危崖交错,中通一线,已由主人行法禁闭,并且约定登门,本该先礼后兵,叩关而进,其势不能一到便即深入,非由谷口叫阵不可。但是埋伏厉害,只要落地,立生妙用,将他师徒一齐困住,甚或受伤,都在意中。
阿童不敢怠慢,忙把白眉禅师所赐灵符取出等候。那十余道剑光,电掣也似在空中盘旋了三五圈,突然一齐下降。眼看离地不远,倏地一蓬五色彩烟,由伏处潮涌而起。为首一道白光,拥着一个白衣老人,满面俱是怒容,将手一扬,便是震天价一个霹雳,朝彩烟中打去。阿童知道那彩烟后面还有无穷变化,见天痴上人发出太阴元磁神雷,不等下面旗门现出,立即乘机手指掐诀,将灵符往外一扬,一片金光像雨电也似随着雷火打入阵内。跟着连声迅雷过去,彩烟消散,现出五座旗门。天痴上人面上立现惊喜之容,将手朝天一拱,忙要收时,那旗门似有灵性,光华连闪两闪,便破空飞去,一晃不见。天痴上人师徒也同时落到地上,白光敛处,各自现出身形。
阿童见那天痴上人相貌清秀,童颜鹤发,长髯飘飘,一身白衣,外披鹤擎,极似画图上的古仙人打扮,周身俱有青气环绕。随来弟子十二人,各着一件白短半臂,下穿白色短裤,长仅齐膝,赤足麻鞋。手内分持着一两件法物兵器。只有两人空着双手,神情也颇沮丧。余者都是道骨仙姿,英仪朗秀,除法物兵器外,各还佩有葫芦宝囊之类。六人一面,左右雁行排列。上人先朝谷内略看,冷笑道:〃驼鬼不羞!我师徒应他之约来此,事前防他狡赖,并还通知。如今人不出面,反把牢洞峡谷重重封锁,是何缘故?既然怕我师徒,为何沿途又设下许多诡计埋伏,难道暗算人不成,一缩头就了事吗?〃说完,不听回应,又用目四顾,好似未看出甚么征兆,越发有气。便喝:〃楼沧洲过来!〃
上首第六人应声走过,躬立于侧。上人怒道:〃我原知驼鬼之妻因恨驼鬼无义,杀她娘家弟兄,以致应誓遭劫,恨同切骨,一向隐居在此,不与相见。驼鬼约我来此,又在沿途闹鬼设伏,不是想借此引起同仇,以便圆他旧梦;便是想移祸江东,使我与这里主人成为仇敌,他却置身事外。我本不难破关直入,但是这里女主人已与驼鬼恩断义绝,不是夫妻,双方素无仇怨,岂能视同一律,中驼鬼的奸谋诡计?是否同谋,必须先行辨明,才能定夺。并且女主人是否闭洞出游,或在潭底清修,也未知悉。我师徒光明磊落,人未出面问明,决不作那无耻鬼祟行为。现在命你入谷探询,到了谷尽头处,便是白犀潭,不必下去,只在上面问询。先问女主人在否,如在潭底清修未出,你便说驼鬼约我来此斗法,问她是否与驼鬼一气?驼鬼是否在内潜伏?如与合谋,便出相见。如说并未合谋,可向主人道声惊扰,致我歉意。我自另寻驼鬼算帐好了。〃楼沧洲道声:〃遵法旨。〃
将身一躬,退行三步,回头便往谷中走去。
阿童见状,暗忖:〃大师兄说这条峡谷除却重重禁制外,还有两种厉害埋伏。天痴本人入内,尚还十分勉强,这门下弟子怎走得进?〃念头才转,楼沧洲已纵遁光,缓缓往里飞入。刚进谷口不过三两丈远,忽听有一极小而清脆的口音喝道:〃来人慢进,你不怕死吗?这是甚么所在,也敢来此撞魂。〃紧跟着,两道金光成斜十字交叉在谷径中心。同时金光下面现出一个小人,将路拦住。楼沧洲知今日所寻敌人脾气古怪,不通情理,而且机阱密布,说吃亏便吃亏。来时路上,已连番遇阻,如非有人暗中相助,就许不等到此,便丢了大人。料想师父也是进退两难,哪怕日后再行报仇,已寻到敌人门上,好歹总该见上一阵,才能回去。必因自己平时精细谨慎,又有护身法宝,才以探敌重任相托。尽管双方对敌,照理不伤来使,到底不可大意。一见金光阻路,有人呼斥,立即停住。定睛一看,见是一个比乳婴还小的小人,话却那么难听,他也和阿童一样,疑是潭底精怪幻化,幺幺微物,初炼成形,所以如此小法。身入重地,料定对方决非虚声恫吓,只得忍气答道:〃我乃铜椰岛主门下第六弟子楼沧洲。家师为践乙休前约来此,日前还有飞书相告。先料他必在此相候,谁知他不顾信义,只在沿途设伏闹鬼,到了地头,不见本人。家师因闻女主人久已与他断绝,不愿无故惊扰,命我去至里面白犀潭请问明白,以定行止。不想遇见小道友在此把守,正好请问……〃
楼沧洲还待往下说时,那小人本是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小眼,面现鄙夷之容,扬头静听。及听来人称他为小道友,好似触了大忌讳,勃然大怒,喝道:〃无知蠢牛鼻子,不要说了,你老鬼师父说那一套,我早听见,无非先在沿途中伏吃亏,到了这里又几乎丢个大人。走吧,还不甘愿服输,想闯进去寻我师父,又害怕。始而用激将法,自己捣鬼,说了一阵没人理。知道我师父神通广大,念动神知,假着命你入谷问询,实则借此探我师父心意,看看和老师公同心不同。万一两位老人家仍是反目,便借此下台回去,省得得罪一个已惹了祸,到处丢人,又惹下一个更厉害的对头。哪知说了半天,仍没人理,只得令你硬着头皮来滚刀山。却不想韩仙子门下最心爱的徒弟大玄在此看守门户,如何容你走进?我念你是师命所差,不由自主,不难为你。可出去对老鬼说,我师父两老夫妻和美不和美,没有相干。反正我师父的话,自她老人家隐居在此,除却一两位多年好友,或是事前许他们登门的不算,余者谁来都得一步一拜,拜将进去,没有一个敢在这里撤野的。他在那里鬼叫,便犯了这里规矩,就他想缩头回去,也办不到。不过我师父正在神游入定,暂时懒得理睬罢了。时候一到,她老人家自会出来,要老鬼好看。至于我乙老师公呢,适听人说,本是在此等候收拾老鬼的,偏遇有人寻他,同往神羊峰顶下棋去了。他老人家根本没拿你师徒当回事。下完残棋,自会前来,你们要不怕死,等在外面,决等得上,晚点丢人也好,这般心急则甚?〃
原来这小人便是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