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慎远也并不表明态度,只是散了朝之后,再也没叫慎安去御书房议事了,而朝堂之上,慎安所言也几乎不被采纳,于是,慎安在朝堂之上始终沉默,形同虚设。
若离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若离很担心慎安,她去了安王府几次,都没有遇见慎安,这一次又是失望之极,时候还早,便出城散散心,想来想去,叫绿叶吩咐车夫驶向城郊湖边。
时值深秋,湖边的景色更是绚烂旖旎,黄绿相间的树叶中,偶尔夹杂着几许红叶,衬着碧蓝碧蓝的天空,倒映在宁静的湖水中,甚是美丽。
若离下了车,缓步沿着湖边走,满目湖光山色,心事重重的却无心欣赏。数月前曾在这里送别慎安,情景历历在目,不过几月时间,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明知帮不上他,不过徒增烦恼而已,只有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温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首望去,那人一袭青衫,施施然站在身后,面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虽然削瘦了些,却依然清雅出众。
若离浅笑着迎上他的眸光,“没想到会遇见你。”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微笑着走到若离身边。
“刚才去你府里,你没在。”
“我随处逛逛,就走到这里来了。”
“我也是。”
“这回是心有灵犀了么?”
“算吧?”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秦骁和绿叶远远的跟着。第 21 章(下)
“远哥哥又罚你薪俸了吧?”
“还没听说过饿死的王爷呢。”
“可是,远哥哥他对你……”
“无妨。”慎安笑着打断她。
“现在传的风风雨雨,你说远哥哥他会不会真的相信?”
“但求无愧于心,其它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不难过么?”
“只能怪技不如人吧。”慎安居然还笑的出来。
“到底是谁干的!太坏了!”若离恨恨的。
“不知道。”慎安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想要皇位,有本事就站出来抢啊,背后捣鼓些见不得人的事算什么英雄?再说了,坐上皇位的又不是你,为什么要对着你来?”
“折其羽翼而已。”
“阴损毒辣!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千刀万剐了他!”若离说的好象那人就在眼前。
“千刀万剐?你下得了手么?”慎安说着,眼前慢慢浮过慎昭的脸,心在钝钝的痛。
“可是,远哥哥不该怀疑你,你要是想要这江山,早就拿到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远哥哥应该清楚的很,当初还是你……”
“他是皇上!”慎安又一次打断她,“没什么不对的。”
“安!你怎么这么迂腐?现在朝堂之上都没有你说话的份了!我要是你干脆称病不出了,说不定他正乐得于此呢。”
“你误会他了,不是这样的,只是……只是我不想说而已。”
“不想说你还去干什么啊?在家歇息歇息好不好?”
“有些事以前都是我经办的,别人刚刚接了不久,可能还需要问我的,还有,如果有事情办的不妥,我还是会说的,至少……能提醒他吧。”
“还有就是――你不想你们兄弟之间的离隙公之于众!对吧?”若离无奈。
“……”慎安沉默。
“你的苦心,我都看得出来,何况远哥哥那么精明的人呢,只是现在的状况难道你还不明白?不如要块封地,远远的躲开这些纷扰,也许这样你们两个人都好。”
“到时候就可以试试你说的那种‘笑看云起云飞,花开花落’的日子了。”慎安微笑着接道,随即又轻叹,“或许这一天已不远了,但不是现在,还有太多事我放不下……”
“我担心你……也有点害怕……绿叶曾经说过,功臣良将都没有好下场。”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听见这句话时的寒意。
“是么?她到是跟秦骁英雄所见略同啊!”慎安轻笑出声,“那么,我也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什么功臣良将,下场应该也不会坏到哪去,当今皇上可是我亲哥哥呢,你们都多虑了。”摊开手掌,掌心里一片已揉碎的枫叶化作淡淡红尘,随风飘散。
若离看着慎安,他温柔的笑容里泛着淡淡的苦涩,几分倦意染在他的眼底眉梢,不自觉的伸出手,握了慎安那犹自摊开的手掌,“安,将来,无论鲜衣怒马也好,青衫落魄也好,你都有我,我始终会陪在你身边的!”
慎安稍用力回握了她一下,双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将浅笑漾在脸上。
第 22 章(上)
送了若离回宫,慎安与秦骁回到安王府,天色已黑。
秦勇迎了出来,“安,刚才宫里传来消息,出了点乱子,有人行刺皇上,皇上受了点伤,不过没有大碍。”
慎安微一皱眉,“我去看看他。”
“皇上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他身边的侍卫有折损,连武功最高的平海都伤了,不过伤势似乎不重。”
“哦?这可是少有的事。”
“这些日子宫里常常闹刺客,隔三岔五的就发生一次,我看你最近心情欠佳,所以没有告诉你,这次皇上伤了,我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的好。”
慎安想说什么,最终只淡淡一笑,“我明白的。秦骁,备车吧,我进宫。”
“你先吃了晚饭再去吧。”
慎安背向着他挥挥手,先自离去。
慎安见着慎远的时候,慎远正在看奏折,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见慎安来了,慎远象个没事人一样招呼,“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吃了过没有?”
“还没,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慎安开门见山的直白。
“一起晚膳吧,我正好也耽误了。没什么大事,不碍的。”
“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慎远笑着偏过头,将颈上一条不浅的血痕给他看。
“知道是谁么?”
“不知道,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线索指向很多人,每次来都留点不同的线索,象是故意布下的。”
“召御医看过没有?”
“看过了,不要紧。”
“那这伤口怎么没包一下?”
“伤口又不深,再说了,这里一圈一圈的缠上白绫,那成什么了?”慎远指着自己的颈项笑的轻松。
“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拿刀架脖子上了,没事。”
“不会每次都运气这么好的。还是多派些人手吧。”慎安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去调派一下?”
“不用了。”看到晚膳已备齐,牵了慎安一起坐下,“先吃先吃,我可饿得不行了,好长时间没一起吃饭了。对了,叫若离一起来吧。”不等慎安表态,便吩咐人去请若离。
慎安坐在慎远下手,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慎远的伤口,“听说平海伤了?严重么?”
“不算轻,也不是太重。他最近太累了,我强要他去休息了。”
“他不在,你晚上一定要多加派人。”
“那怎么行,要是你睡觉的时候旁边站着百八十人,你睡的着么?”慎远颇不以为意。
“可是万一再来呢?你身边的侍卫谁比得上平海的武功?”
“也不能只指望他一人啊,这平海也忠心,天天守着,人又不是铁打的,这次要不是太累了,估计不会伤这么厉害。”
“我把秦骁留下照顾你几天,你可愿意?”慎安想了好一会才开口。
“那你怎么办?”
“还有秦勇呢。”
慎远看了看默立在不远处一脸面无表情的秦骁,“他能愿意么?”
慎安一怔,随即微笑,“你多虑了。只是这几日而已,让平海养好伤了,趁着这几日的功夫,你再好好挑选几个合意的侍卫,过了这一阵子,就让秦骁回来。”边说边看了秦骁一眼,似是在说给他解释。
“秦骁,你意下如何?”慎远知道秦骁跟慎安的关系,竟也不拿秦骁当下人。
慎远这样一问,秦骁倒不好意思拒绝了,“属下遵命,但要送王爷平安回府后。”
“跑来跑去的多累啊,我这已经累倒一个了,不能再把你累坏了,不然我可怎么跟我这弟弟交待啊。祥福,着人去安王府把秦勇请来。”又转头对慎安道,“叫秦勇来接你回府,或者叫秦勇留下也行,过几天让他俩轮换一下,一个人太辛苦了。”他看出秦骁似乎不太乐意留下。
“就留秦骁吧。”慎安虽然淡淡的,拒绝之意却甚是明显。
“哦?”慎远挑眉相询。
慎安却转了眼光看着桌上的菜,轻描淡写的道,“秦勇心思缜密,我还要着他办别的事。”
慎远看了慎安的神色,心下微微诧异,却不便相问。
“远哥哥,今儿怎么想起来叫我一起了?”若离边走进来边笑。
“慎安正好也来,咱们好久没一起了,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你是闲人一个。”
“安现在也跟闲人差不多。”若离随口一说,却没发现身边两人俱都变了脸色。
慎远略显尴尬,想解释又却无从说起,弄不好反而越描越黑。
慎安故作不见,向着若离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征粮才回来,累得很呢,我哥心疼我,我这才歇了几天啊,你就看不顺眼了呢?”
若离听了,也觉得说错了话,忙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歇到什么时候才算完?”说完后惊觉又说错了话,慎安现在被罚俸两年呢,还谈什么食君之禄,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慎安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笑着向慎远说,“还是你这的饭好吃,以后我天天来吃白食,你传膳的时候想着也叫人去传我一下。”
“我也要来,天天一块吃好了,咱们两边都省了,就吃远哥哥一个人的,反正他天天一大桌子菜,再来三个人都吃不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到时候可不许找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