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抽出短剑,刚刚调转剑尖,却猛然被秦骁握住,“你要干什么?”
慎安苦笑,“我不能再睡过去。”
“那也不能这样!要不是这剑光耀眼,把我惊醒,你……”秦骁说不下去,放开慎安的手,取过他的剑放在一边,“明天再画吧。”
“你不是也知道不能再拖了么。”
“找医官想想办法行不行?”
“算了吧,他要是有办法早就说了……你把宋平找来吧,他有办法。”
“那怎么行!”
“我真的不能再睡,只要清醒就行了,只这一晚。”看了秦骁一眼,“你不去我自己去。”说完就要往帐外走。
秦骁伸手拦住,“外面冷,我去吧。”匆匆离去。
不一会,宋平走进帐内,“王爷,秦骁跟我说了,可是我……”
慎安微笑,“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落在你手里,不会再报复你的。”
“金针刺穴也不可久用。”宋平迟疑着。
“你倒是想啊,呵呵,只这一晚就好。”慎安微笑着想缓解宋平的紧张。
秦骁突然转身走出帐外,看见梁聚义三兄弟也在帐外,“麻烦你们照看他一下,我离开一会。”看到梁聚义点头,秦骁感激的看他一眼,默然离开,转身的一刹那,梁聚义分明看到有泪滴落。
次日,一张图交到几个将领手中,很精妙的阵法,慎安仔细的讲解如何按图布阵,大家分别领命安排布置。
数日后,两军再次对峙疆场,没有象往常一样先是战将对垒,而是直接大队兵马交战。慎言看着对面的军队渐渐逼近,只好下令迎击,可是就在两军相交的一刹那,对方的队列发生了改变,惊觉出来这是对方运用的阵法,想撤却已是来不及。
周围战鼓声四起,喊杀声不绝于耳,慎言的目光扫过周围,寻找到置高点,真的看到有人在上面指挥,只是那里却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这个点选的还真巧呢――慎言心里暗赞。
慎安的布阵出乎他的意料,倘若是如一般人一样先排好阵形,自己是不会迎击的,妙在两军相交的一瞬间变化,令他来不及应对。他看得出这阵法并不十分复杂,自己输在毫无准备,而指挥的人却是将这阵法的精妙发挥的淋淳尽致。
慎安站在置高点上,专心的指挥着阵法的运行变化,时时吩咐身后的士兵变换旗帜,随着旗帜颜色的变换,下面的队形也随之变换。精妙的阵法与地形巧妙的结合,将慎言的军队渐渐分裂成几个大小不等部分,然后再变换阵形进行又一次的分裂……
被分裂的部分变得孤立无援,而慎安的军队却可以通过阵形的变化相互照应,形势慢慢的明朗――喊杀声已渐渐弱了,有的地方似乎已停止了交战,这时已不用再变换阵形了,被分裂出来的部分大多弃械投降――原本就都是天朝兵马,谁真的愿意自相残杀?
秦骁看着慎安沉静的面孔,愈发显得苍白,他依然专注的看着下面的战况,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一直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脑海好象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是什么,突然秦骁惊觉过来――这一仗打了大半日,慎安居然没有昏睡!
“王爷!”秦骁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在轻颤。
慎安缓缓的转过头来,微微皱了皱眉,眼里一片迷茫,目光已没有焦距……风扬起他的披风,露出他握着剑刃的左手,鲜血犹自沿着剑尖滴落,将身侧的衣衫染红一片!
“慎安!”秦骁惊呼,只来得及扶住他软倒的双肩。第 34 章
慎言带着几万士兵被围至一处绝壁下,绝壁,没有退路。
虽处劣势,慎言和他的士兵们并没有表现出惊慌,依然队列整齐,丝毫看不出败兵之象。
而对面的军队也是队列整齐的成合围之势,没有丝毫攻击的意思。
慎言策马行至两军阵前的空地,表情平淡的注视着对面的军队,对面也驰出一人一骑,是张将军。慎言微微一笑,“张将军,可否请安王爷阵前一叙?”
“王爷抱恙,现在多有不便。四皇子有话,末将一定带到。”
“有劳张将军,可是我一定要与他面谈,他现在不便,我等等便是。”说罢,径自打马回到自己阵列。
战场上十多万人,鸦雀无声,慎言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天边,一派从容。快到黄昏的时候,对面的阵列有了响动,转眼望去,只见整齐的队列从中分开一条通道,一人一骑驰向两军中间。
慎言也策马迎上,看着他缓缓驰到自己近前,虽然面色略显苍白憔悴,仍然不减他那俊雅风华,夕阳淡金色的光线更将他俊美的容颜映衬的温润如玉,带着浅淡的微笑,优雅的声线却含着分明的苦涩,“四哥,好久不见……”
慎言潇洒的翻身下马,随手在马后一拍,战马径自离开,微笑着负手而立。慎安遣走自己的马,与他面对面立着,依然浅笑。
“当年我离京的时候,你还在外面养伤未归,你在我的印象里还是那个病弱的小弟弟……”慎言回忆着,“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却输在你手里。”眼光无意中落到慎安缠着白绫的左手,“你怎么受伤了?”
“……”慎安微微苦笑,无语。
慎言继续道,“好久没见过家人了,虽然我们现在是敌人,见了你我仍然高兴。”
“四哥,我从未当你是敌人。”
慎言没有接他的话,“我虽不在京城,可是朝廷里的事,我几乎全知道,这一次,想来想去,没想到来的是你。”慎言说着,用手搭上慎安的左肩,手指轻轻落在肩后某个地方,“你为了他能宽容到如此地步,可是得到的,不过是一杯离伤而已……”
“慎远已不是以前的慎远了,他登基以来,用诸多手段牵制打压我,我也一直忍让顺从,直到母妃被杀才愤然起兵,其实没多久我就后悔了,你劝退漠北联军,我就知道必败,但是这个后果我愿意一力承担,该付的代价我也决不会少付一分!”
“太妃不是皇上杀的,四哥,你肯相信我么?”
“结果都是一样,如果不是慎远,那么就更可怕,他成功的挑拨了我,一如当初令慎远相信你行刺一样,你说是么?”
慎安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无法开口承认他的话。
“漠北退兵后,你一直按兵不动,我以为你会一直耗到我这边没有粮草的时候呢,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呢?”
“大军消耗太大,拖不起了。”
“慎远的意思吧?”
“是我放弃了我的坚持,不过四哥也未尽全力不是么?所以没有什么伤亡,我想四哥心里也是放着江山社稷的,舍不得这数十万兵马。”
“你还是维护慎远,但愿你为他放弃的东西到此为止吧。”慎言笑了笑。
“我已一无所有,没什么可放弃的了。”慎安的笑容消失不见。
慎言微微一笑,“这几年,我一个人呆在边关,你想不到我有多么寂寞,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对阵了这几个月,咱们兄弟才第一次见面呢,陪我聊聊天吧。”
慎安微笑,“就在这里么?我们回去吧。”
“好,是该回去了。”回身招来一名副将,“你去跟张将军交涉一下,兵马合为一处,准备回程吧。”副将领命去了。
慎言看着副将离开,竟真的跟慎安说起了家常,兄弟两就这样温言浅笑的站在战场中间,站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中,轻松的聊天,还时时的轻笑出声……
……
“……京城这会该是春末了吧,回去后可能看不到梨花了,父皇生前最爱梨花……我也有好几年没看到梨花了,最后一次看梨花的时候,还是母妃和父皇一起给我饯行的时候呢,就在梨园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一晃过了好几年了……”
“今年错过了,还有明年呢,明年我陪四哥一起看,我府里就有,不过酒你要自备。”
“明年?明年……父皇去世的时候我没在身边,我真的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把我一个人放在边关?只为了当时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掌握兵权?他只是最早把我放逐了而已。”
“父皇他当然是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想想看,哪一位皇帝登基后,自己兄弟中握有实权的人有好结果的?而父皇将最重要的军权交给我,所以我早晚都是死路一条,或者生不如死。”
慎安的脸色更加苍白,“不会的,皇上他不会……”他发现自己说不下去,想起当年慎昭死的时候,慎远说过生为皇家的人就要为皇权为江山社稷牺牲,难道父皇选择牺牲慎言?那么这次慎言回去……越想越觉得可怕。
慎言微笑,“所以我并不后悔,与其在边关等着他找机会杀我,不如自己掌握,虽然我改变不了结局,但我可以自己选择时间,地点,和死的方法,总算还有点面子,你不知道吧,父皇常说,六个儿子中,我是最骄傲的一个。”
“四哥,我一定会求皇上开恩的,不会有那样的结果。”他甚至不敢说起那个“死”字。
慎言没理他的话,“咱们兄弟中,老二最聪明,他醉心琴技,从不研究文治武功,虽不讨父皇喜欢,却是过的最安心的一个……所以,小安,听四哥一句,早点抽身吧……不要再牵绊……他是皇上……不是兄弟了……”
慎安惊觉他说到后来,语句断断续续的艰难,不祥的预感突然涌来,轻轻打断慎言,“四哥……”
慎言转过头向他微笑,笑得那么平静,那么淡然,却又那么悲伤,“我有好多话……要问问父皇,问问他……为什么放弃我,让我……伤心……”
慎安这才发现慎言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将一把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部,血如泉涌……
接住慎言倒下的身体,慎安慌乱的按住他的伤口,妄图止住汩汩而出的鲜血,凄厉的狂喊着,“医官,快叫医官!”
慎言倒在他怀里,看着他流泪,仍然在微笑,“母妃死后,我就已生无可恋……我以为……不会有人……为我流泪……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