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还是点点头,“第一次本来他是想逼着你去的,没想到皇上派了我,于是他找人参奏我的,他知道你肯定会救我,必须要把你拉下水,去第二次征粮,才会有后面的事……”秦勇垂下眼睛,“我当时已暗示过你了,而且他夜闯安王府的时候,我曾求你不要出去与他会面……”
慎安的脸瞬间失了血色,自言自语道,“兵权……几十万大军就在城外五里……若他……若他……”只一会就恢复了镇定,“秦骁,你速速赶去军营,若宁王爷去 了那里,不调兵便罢,否则,想尽一切办法拖住他。秦勇,你速去张将军府上,请他马上回军营,与秦骁汇合,如果宁王爷去,一定要想法不能让他调用一兵一 卒。”
“明白!”秦骁秦勇答道。
“快去吧。”慎安边说边招过一个小厮命他备车。
“你要进宫?”秦勇问。
“嗯,这件事太危险,我必须告诉他。”
“让你不要去也不可能,可你要一切小心。”秦勇嘱咐着。
“我知道。你们两个也一定要小心些!”慎安说着走开,没走出几步却停下脚步,转回身,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略略勾起唇角,然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默默的注视,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第 39 章
慎远静静的听着慎安说话,深深的皱着眉,一语不发,心里却是澎湃起伏--宁王爷慎思,隐藏的如此之深,手段如此狠辣却又高明,令他感到极大的意外和极度的镇惊,然而片刻之后,他便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默默的思索。
如果慎安所言都是真的,慎思现在已手握兵权,几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城内禁军不过几万,慎思谋夺皇位真的是易如反掌,即便慎安已做了安排令秦骁秦勇并 请了张将军前去,以慎思的心智和手段,达到目的虽不能轻而易举,却也并不是很难,顶多也就是争取一点时间,而自己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做好安排,并且必须 一击成功。
转念又想起慎安回京前慎思的话,自己当时虽未表现出什么,但不能否认,慎思的话句句刺中自己的要害,并且刺得鲜血淋漓。以慎安在朝中的势力,在军中的威望,在这次战事中的赫赫功绩,更在百姓心中成为一个神话,这些时时令自己如同芒刺在背,不除不快。
还有那次秦勇行刺,那次军粮风波,那次有人夜闯安王府的共掌江山之约……按慎安的解释,均是慎思一手安排策划,可是,证据呢?
更何况慎安与国家的强敌――漠北七国的君主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番牵扯?是否真的如他所言,那么简单的令困扰两国几十年的战乱谈笑间消于无形,还是象慎思所猜测的那样,其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所有这些,无时无刻不困扰自己,令自己在信与不信之间苦苦挣扎……原本这次慎安归来,他卸了慎安的兵权,想不再纠缠以前的事,将他放在是非之外,安心的继续做一对好兄弟,却没料到,这样一来却将自己陷入了更大的危险。
这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啊……慎远心中默默叹气,猛然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全是冷汗!
慎远缓缓的踱来踱去,表情变幻不定,却始终沉默着,慎安心中感到一阵微微的凉意――慎远仍然不信自己……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也只是沉默着,用视线追随着慎远,而慎远却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关切和无奈。
正在这时,刚才去宁王府传的太监回报――宁王爷说今日出城迎接大军归来的时候偶染风寒,不能前来见驾,请皇上有事尽管吩咐,待病情稍好后即刻去办。
闻听此言,二人俱是心惊!
慎远当即招人,吩咐速叫潜伏在宁王府的眼线来见,然后默默的立在窗前,沉默不语。
只一盏茶的时候,有人来见,一身宁王府的家仆打扮,看见慎安在旁,垂手而立,慎安想要回避,慎远却留住他,又吩咐那人不必顾忌,尽管直言。
“宁王爷确实没有生病,从城外迎接大军回府后,便有几个朝中官员陆续进了宁王府,他们密议良久后,派人去了军营,刚刚被派去的人回到府里,不一会宁王爷 就要出门,却正好有公公来宣宁王爷进宫,推脱之后,他们本来打算散去,此事之后又在一起继续商议。我被叫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宁王爷可曾离府?”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府中。”
慎远挥手让他退下,“祥福,派人传旨,朕要亲自去宁王府探病,要快!”祥福领命去了。
“这样太危险了,皇上怎么可以亲自犯险?。”慎安皱着眉。
“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把他稳在府中?如今召他进宫,他都不肯来了。”
“若是他亲自去军营,恐怕张将军他们拖不了多久,时间不多了,皇上要当机立断才是。”
“当机立断,不断则乱……”慎远喃喃的念着,凝视着慎安,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兄弟二人都注视着对方,房间里静的可怕,唯有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各自眼里的情绪都落入对方眼中,眼神交会之间,似是已不再需要语言。
看着慎远眼里先犹犹豫豫,慢慢的变为浓浓的不舍,复又再犹豫不快,最后是深深的痛苦,慎安充满焦急的眼里渐渐变的黯淡,原来尚存一丝希望的光采完全消失不见,慢慢的溢满悲伤……
是到了该当机立断的时候了,而眼前的情形却不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考虑,甚至没有时间再犹豫。。。。。。
“祥福,拿酒来。”慎远吩咐,少顷,祥福端着酒进来,放在几上,退走。
慎远走过去,手指放在酒壶上,轻轻描绘着壶身的曲线,似在把玩一件珍宝般,细致缓慢的如同不舍,如同不忍……最终还是斟满一杯,转身走到慎安面前,哑哑的开口,“慎思看来是留不得了,”微微颤抖着手,将酒杯递给慎安,“而我,需要一个杀他的理由。”
慎安垂眸看着递到面前的酒,稍稍沉默,随后平静的接过酒杯,仍然面对着慎远,深遂的眸子里一派平静淡然,如同夜色里平静无波的湖水,深深的,仿佛能包容一切,依然没有一丝起伏波澜,微笑,笑得温柔而又悲伤,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慎安的眼光仍然停留在酒杯上,纤长的指轻轻抚着杯口,温润的噪音清清冷冷的传来,“秦勇是这次和谈的合适人选,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可否考虑为七皇叔雪冤?”
慎远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略感意外之后,轻轻点头。
慎安看到他点头,转身离开,“我先去了,你不要太早跟过来。”
慎远仍然点点头,看着他将要走出门外才道,“不要从正门出去,从后园出宫。”
慎安停下脚步,淡淡的道,“我明白。”
“顺便去梨园看看吧,这个时候,她应该在……”
慎安的背影一僵,“慎远,如果能选择,下辈子我不愿再遇到你……”话未说完,人已行至门外,清冷的尾音带着淡淡的苦涩,飘散在风里……
慎安倚着树,看着不远处的若离,亭亭玉立在梨树下,仰头望着枝头浓绿的叶子,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漂亮的侧脸,和颈项优美的曲线,一身浅碧色的衣裙,随着微风漾起浅浅的波纹,衣带轻轻扬着,如精灵般飘逸灵动。
似是感觉到了注视,若离转过身,“安?”语气里有那么多的不确定。
慎安微笑着走近她,“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
曾经千百次的在梦里描绘这张容颜,如今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带着温柔的微笑,一如初遇,犹似梦境,还是午后明媚的阳光,只是没有了漫天的花雨……知他归来,知他平安,却不知他是否如自己一样想念,一样梦萦魂牵?
“看梨花。”若离轻轻的笑,“你没有闻到梨花的香气么?”
慎安只是挑了挑眉。
“因为,花开在我心里。说了你也不懂。” 轻笑着解释。
“我懂。”慎安微笑。
二个人沉默了一会,还是若离先开口,“你怎么来了?知道你回来,宫里晚上有庆功宴,可是慎远没有说要我参加,我正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没想到你却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慎安仍是淡淡的语气,迎视若离漂亮的眼睛,“向你道别。”
“你要走?”若离惊问。
慎安微笑着点点头。
若离猛然醒起自己大婚在即,那么他要离开,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么?原以为虽不能在一起,但毕竟相隔未远,仍能知道对方的境况,知道对方过的好不好,总有 机会在某时某地,还能相见,即便只能遥遥相望,即便只能客气疏离……没想到,他却要离开了,莫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思及此处,不禁苦笑,“你,要去哪 里?”
“先去江南,再去塞北,也许看到哪里好就留下了。”看到若离满眼的失望,还有她唇边凄清的笑意,那微笑似一把轻薄的利刃划过自己的心,知她误会,自己无 法,也不能解释,只能暗自狠下心来,仍然微笑,“扁舟一叶于青山绿水之间,本就是我心所向,只是这几年俗务太多,无法抽身,如今战乱已平,边疆已定,朝廷 上事事顺达,慎远终于肯放我自由了。”
“自由……自由……”若离轻轻的重复,看向那一树浓密的枝叶,喃喃如自语,“从你站在这里向我一笑,我就已经无处可逃了……”
慎安转身,默默忍回眼里的湿意,也忍回想要出口的解释,天知道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强自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开口,“每个人都有放 不开的心事,都有想得而无可得的东西,因人而异,或权,或利,或恩,或仇,或情,或义……深陷其中逃无可逃,唯有自己放下,才能摆脱苦闷,自由自在,这是 别人帮也帮不了的,可大多数人终是放不下的,犹如画地为牢,不是逃不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