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宁可儿,”有人叫她的名字了。是那个叫徐东的。她抬头无力地迎视着他。对方笑得客气:“你是哪毕业的?”哪毕业的?她不自在地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对面一眼。避无可避,有个那么清楚她底细的人正坐在对面用那双墨黑的眸子盯着她看,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眼底那层看不见的笑意。那种自卑的情绪更浓厚了,更深重了,已经窜到她的脸上了。
谭东城及时拉住了她的手,冲徐东笑笑。“她比我们小多了,她还在上学,学的是装潢设计。”“哦。”徐东应了一声,点点头,客套地说:“很实用的一个专业,学好了,进天达,可以帮到你呢!”“我也是这个想法。” 谭东城说。
可儿的头又有点昏了,胸口又发堵发胀了。对面的那双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她看,那两道光是咄咄逼人的,是带着压迫性的。“许桡阳。”她被吓了一跳,端着的汤碗的手又晃了一下。叫人的是李艳,她垂着睫毛,下意识地捕捉着从李艳嘴里问出的每个字。“陈悦下个月可能回来,她还向我打听你的事呢!”
许桡阳的声音从对面飘了过来。她屏息听着。“她问我干什么?她应该关心的是我们谭少吧!”谭东城抬眼去看许桡阳,含笑着接住他的目光。“暗恋她的可是你。”
许桡阳哼了一声,也回了他一句。“上了她的人可是你。”他把目光又扫向对面的人。她始终垂着睫毛,没抬头看过他。“哦,不好意思。”他直接看着对面的人。“我说的这么直接,宁小姐,你不介意吧!”
可儿不得不抬头了。她是这晚的第一次抬头看许桡阳。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珠墨黑,眼白泛着青光,唇角有抹恶意的笑容。她咬着嘴唇,勉强在唇边挤出个笑容,没说话。无论如何,老同学见面,她不能让谭东城太没有面子。
“我告诉过她。”谭东城接过话。他直视着许桡阳,“我所有的过去都告诉过她。我所有的错就是认识她认识的晚了,在她之前填了别人。如果当初是我先到的EM,也许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许桡阳轻飘飘地笑了一下,端起酒杯,玩味地转着那杯子。黄色的液体透过杯身染着他的手指。他的目光掠过他的手指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只一眼,他就把目光投给了谭东城。
“有时候,错的不一定是时间,错的可能是自己的感觉。有时候,当你无力回天的时候,你只能抱着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自我安慰。当你更深人静睡不着觉的时候必须找些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安枕。但是,事实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执起酒杯,和徐东沈宇分别碰了碰。“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很奇怪,有时候第一眼就有感觉,有时候会发现,自己一直追求的都是幻影。”
“许桡阳。”李艳在旁边插进话。“怎么,你现在说话这么讳莫如深了?你在说什么呢?”许桡阳笑笑。仰脖将杯子的酒灌下去。喝光了啤酒,他放下酒杯。因为喝的急,他的脸色涨得有些发青。他转眼去看李艳。“陈悦现在怎么样?还是那么漂亮么!你别说,”他用眼角的余光掠向对面,唇边绽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别说,我有时候还真想她呢!”
“陈悦现在可是比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漂亮呢!”李艳斜睨着他:“她还没有男朋友,不过,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许桡阳是谁啊!怎么会让自己闲着呢?你上次逃婚是怎么回事?”
可儿用手捂住了胸口的地方。真的,这屋子四下关着窗,空气不流通,满屋子的烟霭把新鲜的空气挤得无处藏身。
“哼,”许桡阳不置可否地又笑了一下,没回答。忽然抬头看着谭东城。“谭少,快结了吧!”谭东城也去执酒杯,一边和其他那两人碰杯,他一边看着许桡阳。他用只有对方才懂的眼神冷冷迎战着他,嘴里从善如流地回答:“只要她同意,我马上就娶。”
“是么?”许桡阳笑容更闪烁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直盯着可儿看。他看着对方的脸色像窗外西边的天,红色逐渐隐去,灰白慢慢涌上来,罩了一屋子的暗郁。“宁小姐,那恭喜你了。”他舔着嘴唇,充满快感地看着她那张已经灰白的脸。
“吃这个。”谭东城夹了一快明虾放到可儿的盘里。可儿看了那只虾有几秒钟,她再也坐不住了。她把头转给谭东城了。“我有点不舒服。”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不仅她的脸色苍白,她的嘴唇也发白了。“你陪着他们吃,我先回去了。”
谭东城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走吧!”他说:“我送你去打车。”沈宇在那边嚷起来:“怎么走了呢?我还没和嫂子喝两杯呢!”徐东跟着也起哄说:“嫂子的口音应该是东北人,东北人都能喝呢!不行。”他不妥协地:“不能这么就走了。”
可儿浑身发软地去看了一眼许桡阳。许桡阳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了然于心地冲着她笑。可儿想要从唇边挤出个笑容。但是,她失败了。她的胸口真的透不过气了。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已经稀薄,她的脸憋成了青白色,胸口的地方隐隐作痛。她好像是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急于想要找到出口。她逃一样地和桌上的几个人告了别,也不等他们再说话,她就冲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4 章
冲到饭店的门口。可儿转回身,脸色苍白地看着紧跟上来的谭东城。“对不起。”她说:“我让你丢脸了对么?我表现的不够大方。不够知书达理。不够有风度,不够……。”
他一言不发地把她揽过来,贴着他胸口的地方放好。“对不起。”他温存地说:“我应该想到的,他们不容易回来一次,他们也许会找许桡阳。是我疏忽,是我想的不周到。我看见许桡阳应该马上走。是我自私,是我想证实一下你是否能够从容面对他。”
“不。”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冲他哀然地摇头。“我以为,我可以从过去中出来,原来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想忘记过去,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它会以各种形式提醒我。”他伸手想去拉她。她的目光突然凝定了,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身后的地方。他等了几秒钟,等身后的脚步声走近,他转过了头。
许桡阳大步流星过来,直伫在他们面前。他挺直了腰,俯眼注视着她。他的唇边带着闪烁的笑容,瞳仁发亮,眉梢眼角神采奕奕。“干嘛走啊!”他说。“我还等着和你喝两杯呢!哦不,”他随即纠正,继续看着她微笑。“不能喝了。估计谭少不敢让你喝了!万一喝多了又不知上了谁的床呢?”
残忍啊!许桡阳。可儿定定地瞅着他,脸色比刚刚更白了。他脸上那抹戏谑的笑容刺痛了她,她那么清楚地体会出了受伤的滋味。男女一旦终止情欲关系,所有的感情都将不复存在。她的脑子里忽然迸出这样一句话,不知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真的,她的面前站的就是一个陌生人,陌生的笑容,陌生的眼光,陌生的戏谑。这份陌生狠狠地揪起了她心口的神经,痛的她全身发酸。
“我不怕她喝多。”谭东城也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他死盯着许桡阳,有些恼怒了。可儿那骤然而来的悲哀让他极为惶恐。仿佛精心垒砌的堤坝被对方那么一个吹气的动作就连根摧毁。“许桡阳。”他瞪着他,怒火窜了一眉头。“你还有完没完?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别他妈以为谭东城的拳头是软的。”
许桡阳笑笑。“已经完了。”他双手插进裤兜,扬腰直盯着她。看了有几秒钟,突然腾出一只手,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待可儿和谭东城反应过来,许桡阳已经把手收了回去。他将那食指放在眼前瞄了一下,目光上下扫着她脸。“你化妆简直丑死了。从清纯到庸脂俗粉就是一线之隔。”他同时吸了吸鼻子。“你现在的味道我也不认识了。”
暮色团在他瞳仁的周围,他眼神深深浅浅地注视着她。“这是最后一次,宁可儿,你以后无需再躲我,我也不会再为难你。我见了你肯定绕道走。”他的嘴角向上勾,散淡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向着饭店门口的停车场走过去,同时扬声抛过来一句:“因为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
打开车门,许桡阳坐进车,他脸上的肌肉在瞬间僵住。车子没做一秒钟的停留,就直线抛了出去。他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咬着牙关扯开衣领,两颗衬衫的扣子被他扯脱了线垂在那儿,他铁青着脸向后视镜里扫过去。那两个人影在车后被模糊成了一团黑色的剪影。
这世界上最美的一抹颜色在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儿在原地呆立了几秒钟。暮色照着她那双黑黑的眼睛,灯光给她的脸泼上一片吓人的白。她低下头,轻声说:“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回去陪他们吧!”“走吧!”谭东城闷声说,心里有些生气,有些懊恼,搞不清楚生谁的气,搞不清对什么事懊恼。
捉住她的手,他把她拉向他的车。打开车门,他让她坐进去。然后,绕过车头,他也坐了进去。他的情绪在这瞬间坏到了极点。在这个瞬间,他有些生她的气。他就在这片刻沮丧地发现,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小孩吹出的肥皂泡,美丽,诱惑,但是一触即破。
看着她靠在车窗旁,努力想要振作,想表现的轻松不经意一些,但是,满脸每个毛孔里显示的都是许桡阳那句话产生的化学反应,他就懊恼得想杀人了。他也生沈宇和徐东的气,明知道这么多年,他和许桡阳相处的不快活,何必又自作聪明地把大家往一起扯。他最最生的就是他自己的气。她明明不想来,你又何必非要坚持让她来?虚荣啊!谭东城,她那么楚楚动人地坐在那儿,娇嫩明艳的像朵小花,她会满足你男人所有的虚荣心。
车子一路向前开过去,两个人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那份尴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