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他不想解释什么了,连多说一句都没了那份兴趣了。“你先下车,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要安静一会儿。”
张柏丽不解其意,不知道许桡阳笑什么,但是,他的笑显然让她误会了。她心花怒放地俯身上前,揽住了许桡阳的脖子,“那你一有时间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保证不论我干什么,我只要一接到你的电话,马上就到。”
许桡阳点头,他仍然在笑。看着张柏丽那一脸桃花地下了车,他的笑容在他唇边停留了一会儿,慢慢地凝结了。他呆呆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无数的灯,像玛瑙,像钻石,像水晶,像焰火,在他眼前闪烁。他屏息看了一会儿,突然身体里有股热流窜过,耳边有个声音蓦然响了起来。“我刚刚在这找了半天,那盏最亮的灯不见了,真的不见了。我想去找我的天,我想去找属于我的那盏灯。”
他的眼里莫名地潮湿了起来,身体里那抹酸酸楚楚的热流就不依不饶地从鼻腔的方向往上涌。然后,身不由己地,他慢慢把头埋到了方向盘上,辗转了几个回合。他的嘴里硬哽地骂出了一句:“宁可儿,你就是个笨蛋。”
中午的时候,可儿从菜市场回来,买来了新鲜的肉和蔬菜。打开房门,她把钥匙挂到门口的挂上,拎着东西进了厨房。她们的这间房是那种老式的民房,房间不大,只有两间小小的卧室,外加一个厨房,和一个过道。
在过道的地方换了双拖鞋,她把方便袋拿到厨房,把肉和菜收拾干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做饭给医院那边送过去了。外间的门突然开了,蓝卫晨的身影一闪在门口出现,人站到过道的地方,扬声冲着房间里喊了一句,“可儿。”可儿在厨房里应着,“我在摘菜,你自己进来。”
蓝卫晨换了拖鞋踢踢踏踏地往厨房那边走。挨着厨房的门,他吊儿郎当地斜靠在那儿,一只手插着裤兜,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了一盒烟,从烟盒中摇出一支烟低头叼到嘴里,随即,再从烟盒中抽出一个火机,歪着脑袋把烟点燃,吐出一个烟圈的间隙,他斜睨着坐在小板凳上的可儿,嘴里不痛快地问了一句:“怎么?真的认识有钱人了?回来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可儿停下手,抬起眼皮溜着他,上下瞄了他一眼,把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嘴里没好气地说:“谁让你把头发弄成这个样子的?挺好看的人怎么弄成这么流里流气的发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混的是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务正业,专门寻衅滋事是吧!我不爱看。”
她重新把头低下,嘴里忿忿地说:“我限你二十四小时之内把头发改回来,否则,别想我理你。”蓝卫晨把头抬起来,望着天花板,懒散地向上空吐出了几个烟圈。一边吹着那几个烟圈,他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不就是进京呆了两月么?就看不上我啦?以前我不也是这样,怎么没听你说我不好?这会儿认识个有钱人,就看我不顺眼了?”
可儿生气了,扬起脸瞪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你们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整天无所事事不觉得空虚么?那是我在EM认识的一个顾客,大家仅限于见过面,根本不熟,你就弄这张脸给谁看呢?”
蓝卫晨把眼光扫过来,在可儿的脸上转了几个回合,表情肌平和了。“真的?”“什么真的假的?”可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脸色继续沉着,声调却放柔了。“想不想吃啤酒鸭?想吃帮我把鸭子剁了。”
蓝卫晨脸色彻底好转了,他痛快地应了一声,眉飞色舞地把烟头掐灭,到水龙头前去洗手。一边洗,一边嘴里兴高采烈地说:“好几个月没吃你的啤酒鸭了,快把我憋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可儿起身把摘好的菜放到案板上,人没看他,嘴里好声好气地说:“吃完饭把头发弄回来,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二十多岁的人弄这个发型合适么?难看死了。”
蓝卫晨皱起了眉头,甩了下头,用手撩了撩垂下额头的几缕头发,翻起眼皮向上看着,嘴里嘟囔了一句:“难看么?怎么都说好看呢!”“他们谁会和你说真话?”可儿转身拿起盆,从米袋里舀出两碗米来,放到盆里。把蓝卫晨挤到案板边,她站到水龙头下,去淘米。嘴里的话没有停。“别谁的话都信以为真。”
“那倒是,”蓝卫晨抓起菜刀,将案板上的东西拿到一边,心情愉悦地说:“天底下只有宁可儿对我是真的好。”可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嘱咐了他一句:“切小块。”
切完了鸭子,蓝卫晨看着可儿把案板上的鸭肉装盘,他去水龙头下洗手,偷眼看了一下可儿,他犹豫着吞吞吐吐地低声说了一句:“可儿,你走这段时间,我真挺想你的。”
可儿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几乎是立即,她的动作就麻利了起来,声音轻快的自然。“我也想你啊!想刘鑫,想吴宇栋,我想你们每一个人呢!你不知道我在那边有多无聊。你不知道我住的那个大院里人多复杂,你知道么,有对从安徽过来的小夫妻,每天在院子就是那句‘我的乖乖’,听的我耳朵都麻了。”
可儿一顿乒乒乓乓,蓝卫晨那本已经和煦的脸色立即跟着暗了下来,心里纠纠扯扯,说不出的滋味,说不出的沮丧。一个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女孩,从青春懵懂的时候,他就把她幻想成了他的新娘,所有的梦想都与她联系到了一起。终于有一天,这只隐藏在屋檐下的小鸡长出了五彩斑斓的翅膀,可以展翅高飞,并越飞越高了。那种手抓不到手握不住的失落感只有蓝卫晨自己可以体会。
做好了饭,两个人坐在饭桌上吃饭,空气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沉寂而奇怪。蓝卫晨的脸始终闷着。可儿故作不知,轻轻松松地拿筷子给他夹鸭肉,“吃吧!以后你想吃不用憋着,我随时给你做。”蓝卫晨慢慢抬起头去看她,嘴唇动着,眼里的光逐渐聚集。他嘴唇蠕动着,想要说话,刚一张嘴,门突然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有后悔跟过你
宁雪心急火燎地进门来,人还没完全进来,嘴里就喊上了“可儿,”她的脸色怪异,声音都变了调了。等到进门来,看见可儿和蓝卫晨正坐在小桌上相对而坐吃着饭,她嘴里的话硬生生地憋在了嘴巴里。
“阿姨。”蓝卫晨赶紧站了起来。从小到大,他一看见宁雪心里就发虚。这会儿,刚刚有话憋在喉咙口的地方,就更心虚了。“哦。”宁雪客气而疏远地应了一声,目光闪烁地瞅着可儿,完全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蓝卫晨知情识趣,赶紧移开凳子,仓促地说了一句:“可儿,我吃饱了,阿姨,我先走了。”说完这句话,他赶紧闪人了。看着蓝卫晨走出门,宁雪一把把门关严了,她紧张地盯着可儿,放低了音量心惊肉跳地说:“我刚刚到银行去取钱,我的卡上竟然多出了二百万。”
可儿被狠狠地噎了一下,眼睛瞪大了。“二百万?”她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移开了碗,把头抬起来看着宁雪,“怎么又会多出了二百万?”“我也奇怪呢!”宁雪眼睛盯着可儿,摸索着坐到小凳子上,盯了一会儿,她迟疑地问了一句:“不会又是许桡阳打过来的吧!”
可儿立即把头低了下去,眼里有股热气往外冲,她硬绷着把眼里的热气逼回去。起身避开宁雪的视线,捡起桌上的碗筷,拿进厨房去洗。旋开水龙头,那哗哗的流水声模糊了她声音里的那份不稳定,她故作轻松地说:“是他打过来的,你就留着吧!反正他有的是钱,钱多的花都花不出去。”
宁雪无法忍了,忍不下去了。她跟着进了厨房,直接走到可儿的身边,把可儿的身子旋了过来,她深看着可儿,研究着她的脸色,“可儿,”她满是疑窦地问:“你别让妈妈猜了,你到底和他怎么回事?即使你们不在一起了,他也没有理由给你这么多钱,你和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可儿抬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宁雪,她也忍不下去了,眼底迅速汪满了眼泪,她身子一软,扑到宁雪的胸前,她哭着痛喊出声,“妈,我想他,我真的想他,我让你失望了,我已经跟了他了。”
宁雪立即闭上了眼,仿佛被谁打了一个闷棍,有种突发的昏厥让她的身子晃了晃。设想了无数个可能,应验了最坏的那个。苦心保护近二十年的女儿,在她的一个不经意之间就弄丢了。
“可儿,你,”她硬生生收住了口,想要责骂她两句,可是,看着那在她怀里窝成一团,哭的眼泪汪汪的小女儿,她不忍心了。她把可儿移开,再度睁开眼,她狐疑地瞅着她,“他不要你了?”可儿摇头,眼泪被摇得满脸都是。“他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一种兜心的痛席卷过来,宁雪说不出话来了。怎么会如此相同?怎么会有如此相同的命运?她松开了可儿,折回身,摸索着重新回到外间的地方,就着餐桌前的那个小凳子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
宁雪的脸色吓坏了可儿,她忘记自己的那份悲伤了。她惊慌失措地跟着过来,半跪在宁雪的膝前,抓着她的手,她紧张地一叠连声地喊:“妈,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让你担心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应该自不量力与有钱人家的孩子接触。”
宁雪愣愣地瞅着她,然后,慢慢把她的头拉了过来,揽在怀里,眼里热潮翻滚,鼻中发哽地喊了一句:“我的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呢?”可儿痛哭出声。紧紧抱住母亲的腰,她扛不住了。有些伤口可以留到无人的时候偷偷舔舐,有些伤口却根本没有能力撑到面前的人走开。痛,真的痛,这是可儿活了近二十年的时间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出那种从心口的地方窜起的那种痛。
可儿外公这次的情况不乐观,脑出血,已经发作了一次,这次的情况比上次就更加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