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见他已然收拾心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望着他道:“四哥……我……真的做对了吗?”
夜天凌亦望着她的眼睛,淡淡说道:“多谢你。”
卿尘对他微笑,宁愿清醒着痛苦的人,永远不能忍受糊涂的美好,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东西,这是自己选择的生存,终其一生都无法放弃。
不管是对是错,这一步已然迈出,她相信,一定是对的,她知道夜天凌也相信。
远远的紫禁城在冬日阴雨下笼罩了沉重的面纱,风雨飘摇中见证了多少古往今来,多少更迭变迁,如今等在眼前着的,又将是怎样一番岁月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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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选在君王侧
清晨时分,冬日的太阳起的比较迟,卿尘却早早睁开了眼睛,似乎慢慢的已经习惯了早起早睡,自己越来越像这个时代的人了呢。远方的天边浮出了淡青色的晨曦,寒气透过窗户渗了进来,房间里似乎冷冷流淌着清冷的泉水。卿尘紧紧的裹了下衣服,将窗子推开,天色尚朦胧,却已是早朝时分。帝宇宫中响过肃穆的钟声,比这朝阳更早揭开了天际的曙光。
每当在这样的晨光中看到紫禁城,卿尘心中总会浮起异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这里将上演着什么样的历史,但她却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就像夜天凌在山巅在自己面前指手江山时,她知道为什么。
驰骋万里,横扫南北,登山踏雾,指天笑骂。这对于男人来说,绝不单纯是利欲的渴望,而是站在这个位置的他们,心本就在这浩瀚山河。就像女人,可以将一颗心投身于自己的爱情,无怨无悔。
或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
只可惜,千万人中往往只有一人能登上巅峰,有这才智心胸的人,实在是少而又少。能真正理解这样男儿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如秦始皇的阿房,可以那样的爱他,却让自己的爱成为他的桎梏和心痛,两情相悦易,携手江山难。
她一直想见到这样一个人,如今,她见到了。
不安份并且太过冷静的的女人果然是无趣的。她回身目视倒映着隐隐身影的铜镜,曳地的宫装长裙广袖,勾勒出高挑的轮廓,带着几丝傲然和沉静。无奈的挑起眉毛,一点儿也不可爱呢,或许男人喜欢的都是女人的柔情似水倩语娇笑罢了。以上便是男人之所以为男人,女人之所以为女人也说不定。
宫中没见到夜天凌,卿尘趁人不注意抓到十一,拉他问:“四哥今天怎样?”
十一奇怪的道:“什么怎样?好好上朝,下朝不见人影了,没怎样。”
卿尘“嗯”了一声,十一端详她脸色:“出什么事了?你昨天和四哥出宫去干嘛了?”
卿尘突然想,如果夜天凌是弘文仁皇帝的儿子,那么岂不和十一变成叔伯兄弟又和他的父皇是杀父仇人?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天帝轼兄夺位,但心中总是悬着的。于是道:“你还是……去问四哥吧。”
十一不解:“神神秘秘吞吞吐吐,你奇怪。”
卿尘笑:“我本来就奇怪,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十一陪她边走边说:“我第一天认识你就被整治的够呛,又是烧火又是捉鱼,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卿尘见他说的一本正经满脸感慨的样子,突然伸出三根手指晃到他眼前:“你还欠我三个要求,别忘了!”
十一摇头:“交友不慎。你大小姐开口,何必要求,我能做的自然就做了。”
卿尘看着他英气爽朗的神情,竟无由的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惧怕。对于十一,她有着并不亚于夜天凌的感情,就像是某种奇怪的宿命,在这个千年之前的时空中,唯有他们俩人能给自己安定的感觉。或者又如夜天湛,来自于某些羁绊,她虽然将自己和他刻意的分离开来,但那张脸,那唇边春风般的浅笑,那份滞留在她心底的温暖,却也当真无法抹煞。不知不觉的在自己心中,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十一和夜天湛毕竟都是天帝亲子,夜天凌和他们,会不会因这恩怨纠缠,而同时失去更多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卿尘不由得怔住,她抓住十一问:“真的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十一微笑:“你说。”
卿尘摇头:“不是现在,我是说以后。”
十一见她问的认真,便也收起了嘻戏神态,说道:“我既答应了你,便是答应了,不反悔。”
卿尘道:“无论何事?”
十一道:“无论何事。”
卿尘又道:“你不怕我无理取闹?”
十一笑道:“你会吗?”
卿尘看他坦坦然的望过来,笑,低了头,摇头,又再摇头。
十一道:“虽不知你心中担忧何事,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是以后之事,何必为明日事愁。你怎也如此前顾后怕起来?”
卿尘呵呵一笑,明日愁来明日愁,十一倒比她通透了,笑道:“卿尘受教。”
十一继续道:“左相今日回了京,上了折子自请贬官,以为鸾飞之事的惩戒,父皇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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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卿尘道:“准了?那左相位岂不是空了?”
十一笑道:“只是去了大司马的空衔罢了,已经罚俸一年,还要怎样?右相亦遭了训斥,不偏不倚。”
卿尘耸耸肩,十一突然停住了脚步:“四哥。”
卿尘抬头见夜天凌独自一人站在前方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已近在咫尺的莲池宫。
紫禁城原本宽阔的青石甬道,因两面高高的红墙而显得狭窄了许多,抬头能看到一道青色的天空,干净透明,却十分的遥远。
她突然感觉到夜天凌的孤独,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有谁能知他爱他?就连自小跟在身边的十一,更多的也只是崇拜罢了。
夜天凌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十一知道莲池宫自小便是夜天凌一桩心事,却也没什么办法,拉卿尘上前道:“四哥。”
夜天凌见是他俩,淡淡应了一声:“还没回宫去?”
十一道:“没呢,遇上卿尘,四下走走。”
夜天凌道:“父皇看了你提议设北都护府的折子,说不定这几天会宣你问北藩那边事宜,你心里要有个底。”
十一应道:“此事还要和四哥再行商讨,北藩那边谁人比四哥更清楚?”
夜天凌微微点头,突然又道:“你不是整日说聚元坊的弓好,前些时候我让长征去定了套水曲柳木长短弓,昨日送了来,你闲时拿去试试合不合手,我看倒未必及得上你原来那副。”
十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四哥你倒记得了。”
卿尘见夜天凌神色如旧,静冷清淡,连她这知道内情的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禁佩服他的涵养功夫。听他对十一一如既往多有照拂,方才心里一点儿不安慢慢的淡了下去。夜天凌问她:“皇祖母今天可好?”
卿尘淡淡一笑:“心里惦记着,便去看看,又用不了多久时间。”似是说要夜天凌去看端孝太后,其实夜天凌也知她指的亦是莲池宫,眼底轻轻一动,淡淡应道:“嗯。”
卿尘知他一时半会儿难解多年的心结,也不再说什么。突然见甬道那端碧瑶快步走来,远远便对卿尘道:“姐姐,可找着你了,天帝圣旨到了慈安宫,快回去接旨吧。”
“圣旨?”卿尘愣道:“说什么?”
十一一旁道:“你糊涂了,圣旨未宣,她怎么会知道?”
碧瑶此时到了近前,俯身道:“给四王爷、十一皇子请安。”
夜天凌道:“免了,谁来宣的旨?”
碧瑶答道:“是孙总管,在慈安宫等了些时候了。”
夜天凌对卿尘道:“你先去接旨吧,我们一起去倒被人看在眼里,有什么事及时知会一声。”
卿尘心想圣旨这种东西,站在这里猜倒真不如去听来的直接,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道:“好,想必也就是鸾飞的事,最多把我这个姐姐也斥责一番罢了。”便随碧瑶回了慈安宫。
不想到了慈安宫,见夜天湛也在,正和孙仕安说话。夜天湛因昨日殷采倩对卿尘出言不逊,今日得空,便来慈安宫看她。谁知没有见到卿尘,反遇上了来宣圣旨的孙仕安,问了几句,孙仕安只毕恭毕敬的答话,终究探不出天帝给卿尘下了什么旨意。正此时卿尘回来,孙仕安道:“天帝有旨意,请郡主接旨吧。”
卿尘看了看夜天湛,见他微微摇头,便知他也不明就里,跪下接旨。
孙仕安展开龙黄锦帛,先念了一段场面话,重点在后面几句:“今有凤氏之女卿尘,受封清平郡主,天姿聪敏,通慧灵淑,举止温婉,行事有度,知书达理,德才兼备,深得朕心……”随着这一连串的赏赞之言,卿尘心底越来越不安,终于被接下来的话震惊:“着其暂代修仪一职,随侍帝宇宫……”后面的话卿尘几乎什么也没听到,挺直脊背跪在那里,双手在青石地上慢慢握紧,强压着心中波澜。直到孙仕安一声:“钦此!”她垂首接过圣旨,缓缓道:“凤卿尘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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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云天总是晴
孙仕安收起了宣旨时的严肃,笑道:“恭喜郡主。”
“多谢孙总管。”卿尘淡淡说道,将嘴角扬起给他人,却一直低垂着双眸,生怕泄漏了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任她如何天姿聪敏、通慧灵淑,也没猜到天帝来的竟是这样一道圣旨,鸾飞刚刚获罪被囚,尚在昏迷之中,太子关禁松雨台未得处置,凤家几天前方被废了一个修仪,满朝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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