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接下来都有演出,你打算怎么办?”他问我。
我噎住,我除了道歉还能怎样。即使我想赔偿他的演出损失,倾家荡产我也赔不起。
他抬起手看了眼,慢条斯理地说:“你没听说过钢琴家的手都投了价值不菲的保险?”
他抬眼看我,唇角微翘:“我还谈不上钢琴家,不过保险投得不少,感谢你让我赚了一笔。”
我没笑,我怔怔地看着他的笑颜,与记忆中的另一张脸重合。
他的笑意消退了,迷茫困惑在眼中一闪而逝。对我点了下头,略作停顿,道:“既然今天已经来不及了,就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再去解决问题。”
转身进了酒店大堂。
我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查询霍郁的航班,确认他转签了一小时前的航班飞回中国。我想转签明天一早的航班,被告知两天之内所有去中国的航班都已经客满,除非我愿意改头等舱,就和霍郁一样。
我咬了咬牙,还是没咬下来。最终转签了后天一早的商务舱。
我发了条消息给霍郁。告诉他我后天就会回去,我会找他,请他不要不理我。我很抱歉,还有我已经开始想他。最后三个字,我打了“我爱你”,犹豫了一会儿又删去。
我开始理解当年白岂为什么不愿意在吵架的时候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在这样的情况下,说我爱你更像狡辩和安抚,而不是真心。
天蒙蒙亮时,我迷迷糊糊睡着一会儿,醒的时候也不过早上九点。算了算时间,霍郁应该还在飞机上。
霍郁订的房间包含了自助早餐。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白顷坐在餐厅的一隅,缠着纱布的手困难地用着刀叉。
我拿起餐盘挑选了些食物。坐到一角,将可丽饼浇上草莓酱,同水果一起切成小块。拿到他面前放下。
他的手一顿,看看餐盘,又看看我,淡然道:“早安。昨晚休息得好吗?”
“还不错。你呢?”我将餐盘推到他面前,顺便拿起他的盘子交给服务生。
他优雅地叉起一块可丽饼:“我也不错。谢谢。”
我说:“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他挑了挑眉:“我要是说你现在选的正好全是我喜欢吃的,你相信吗?”
我一怔,我选食物的时候下意识选的都是白岂爱吃的。也许,他们从小一起生活,口味都差不多吧。
白顷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小指垫着杯子放下。抬头道:“你不拿点东西一起吃吗?”
我没有动。他的这个动作也和白岂一样,这样放下杯子和餐桌接触时不会发出声响。这大概就是家教吧。
我取了食物坐到他对面。
他说:“你的事解决了吗?”
我摇摇头:“我明天晚上回中国,回去再解决吧。”
白顷做了个手势,waiter走了过来。他问waiter要了纸笔,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遇到困难,可以找我。”
我道谢后收了下来,尽管我永远也不会打这个号码。
分别的时候,他如画的眉目凝望着我:“方侠,我有个问题。如果你觉得为难或让你难过,你就不要回答。”
我安静地等着。
他说:“你认识的白岂是什么样的?”
窗外,塞纳河的水波光渺渺,不知何处。
“白岂他,温柔,善良,调皮,沉静。他就像水,可以是小溪,也可以是瀑布,可以是平静的湖,也可以是汪洋的海。在我和他相处的岁月里,我并没有真正懂他。对当时的我来说,他远超于我的成熟太难琢磨。
他的离开让我很痛苦。这种痛苦不仅仅是我失去了我爱的人,不仅仅是为我的轻率任性而内疚;更让我痛苦的是在我和他短短的恋爱时光中,我什么都没能给他。我总以为他的内心足够强大,可以抵御一切的风雨。我依赖他,相信他,被他保护着。我从没想过,白岂,也是需要保护的17岁的孩子。我贪慕他的成熟,却从未想过是怎样的经历才造就了他的早熟。
我对他的爱是这么肤浅,我遗憾没有在他需要的时候保护他。而这个遗憾永远也弥补不了了。我的未来,还会有爱情,梦想,但是不会再有白岂了。他是我生命中不可逆转的一部分,一记强音,一个……不可能忘掉的人。在我的心里,有一个房间,关着17岁的青春。那个世界里,只有白岂和方侠。”
我的眼光从塞纳河上收回来。这样的景色难免让人变得文艺。我勉强笑道:“对不起,我跑题了。”
白顷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与当年的少年并无二致。在那刹间,我有种错觉,仿佛坐在面前的正是白岂。
他的声音像泉水,缓缓道:“你并不是什么都没给。你给了他最纯粹的爱,这一直就是他想要的。”
我在房间里枯坐到中午。霍郁应该已经抵达中国,但是并没有回消息给我。我打电话给他仍是关机。
我忐忑地查询航空公司,确认他所坐航班已经平安抵达。
我有点后悔没有买今天早上的头等舱。
我试着让自己分心,下午去卢浮宫参观。满眼的艺术瑰宝,拥挤的人潮只有让我更想念他。我控制不住地一遍遍打电话给他,回答永远是冷漠的机械女声。
那晚,我焦虑不安地上床睡觉,居然睡着了。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对霍郁始终是有信心的。即使我们闹矛盾,即使我伤他的心,我却有着毫无根据的自信。他不会离开我。哪怕世界末日,冬雷震震夏雨雪,他也不会离开我。
被手机吵醒的时候我正在做梦。我梦到我下了飞机就找到他,抱着他说全是我的错。他别扭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抱住我。如此圆满。
手机铃声把我惊醒时,我第一反应是霍郁回电了。我紧张地拿过手机,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来电的是陆容容,时间是凌晨三点,中国时间的早上十点。
陆容容在电话那头说:“你在哪里?你怎么没和霍郁一起回来?”
我心一紧:“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他有来找你吗?”
陆容容停了会儿说:“你先别管这些,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抓着这个话题不肯放,一定要现在知道。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说:“我看娱乐新闻,霍郁,今天早上从周小饶的家里出来,被狗仔拍了。”
我拿着电话久久没有作声。陆容容结巴地说:“你也别太当真,这种新闻都不做数的。说不定是为彼此的新戏做宣传。总之,你快点回来,当面问清楚就好了。”
半晌,我听到自己干干的声音。
“嗯,我相信他。等我回来就会好的。”
、第 38 章
从飞机落地到回家,我不停地打霍郁的电话。永远都是无法接通。我发了几条短信给他,也在微信上留言。
请他不要不接我的电话。我知道是我不好,请他原谅我,不要就此否定我对他的感情。整整三天,音讯全无。每次手机响的时候,我就心跳加速,手脚发凉,但没有一次是他。我的信心一点一滴在流失。
陆容容问我怎么会弄成这样,我不知从何说起。我只问她:“他从巴黎离开后,再也没有接过我的电话,我发了好多短信,他也不回。我还在微信上求他原谅,他也不理我。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从未见过陆容容如此严肃的表情,她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说:“其实我觉得你们也不是很合适。说到底他还是娱乐圈的,娱乐圈的婚姻能有几个好的。你不如这么想,与其将来分手,不如就这么算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这是第一次,我感觉到我们也许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心痛像海啸席卷,瞬间淹没我。如果这世上连他也不合适我,还有谁能合适。我明白这只是陆容容在给我找放弃的理由,让我不要这么难过。但是我真的无法放弃,17年来霍郁没有放弃我,同样,我也不会就这么放弃他。
我洗了把脸,把散乱的头发梳顺,打开粉盒,细细上妆。陆容容紧张地问我想干吗。我从衣柜里拿出两条裙子问她:“哪条更时尚点?”
她把裙子放到一边,执着地说:“你告诉我你想干吗?”
我拿起那条裸色的及膝裙。霍郁说过我皮肤白,适合这个颜色。
我抱着这条裙子,像怀抱着希望,望着陆容容说:“他不是别人,他是霍郁。不管他在娱乐圈还是在哪里,他还是霍郁。”
我打电话给王慧,知道霍郁的新戏今天在影棚搭建的公寓拍摄。
片场入口处,很多消息灵通的女粉丝等候着。保安拦住我,以为我是狂热粉丝。我抬出宋人影视的王慧,又抬出《白夏》的导演。他正纠结要不要相信我时,一个场记路过,惊喜地喊了我一声。保安这才放行。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霍郁。他神情恹恹地靠坐在椅子上看剧本,脸色有点憔悴。心没由来一阵抽痛,我快步向他走去。
“方小姐,”熟悉的声音传来。周小饶手持着两杯咖啡绕到我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难得方小姐今天也来探班。”
她无奈地耸了下肩说:“见到熟人很想拥抱一下,可惜我手上是咖啡。霍郁精神不太好,想喝咖啡。他没跟我说方小姐要来,不然我会多买一杯。”
我强作镇定:“没事,我不爱喝咖啡。”直接绕过她,往霍郁的方向走去。
她突然喊道:“霍郁,你看谁来了。”
霍郁抬起头,向这里望来。我的脚步一滞。
他眼里一晃而过的复杂,随即恢复了平静。冲我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看剧本。那一瞬的复杂眼神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如果对我视而不见,或生气发火或转身离开,都会让我心生期翼。但他如此平静,还同我打了招呼,他没有把我变成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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