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瞬时降到冰点。
我迟疑了许久,终于在四面楚歌的眼刀中抖抖瑟瑟地随白岂走了。
我欲哭无泪地说:“你怎么会叫我陪你买东西吃?你从来没这样过啊。”我就差说你今天抽什么风了。
白岂谦虚地说:“她们把你围在中间,我估计是在为难你,所以帮你解下围。”
我的七舅姥爷啊!这叫解围吗?叫解围吗?叫解围吗?这是生生地将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啊。尼玛,解围可以说是老师找我谈话,可以说黑帮找我寻仇,为什么要说吃东西啊!
白岂俯□看我,完美的脸在我面前放大:“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刚刚被人欺负了?”
“没,没什么。”我躲避着他的眼晴,“她们只是找我聊聊,聊聊。”
自那以后,我与白岂关系非同一般的流言悄悄地在女生中传播开来。我惶惶不可终日,就白岂现在的人气,哪天他的粉丝拿着刀在路上砍我也未必不可能。但这时,学校里出了个爆炸性的新闻,以蘑菇云般的气势将我的绯闻压了下去。那则新闻是,霍郁分手了!
分手的具体原因不明,但听说那个叫沈婉的女生被打击得大失常态,屡屡在课堂上看到霍郁就哭着跑出教堂。
我听到这个消息唏嘘不已,若说心中没有波澜那不是真的,但多少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总觉得这样二话不说就把人甩了的行为对霍郁的性格脾气来说倒也不算不正常。可惜,美色惑人,绝大多数的女生非旦没有以此为戒,反而蠢蠢欲动起来。霍郁的人气在分手后再一次扶摇直上。
和白岂不同,霍郁已经有过一次接受追求者成为女友的经历,这让广大妇女同胞看到了明明白白的希望。她们期待着能以实际行动打破这个并不坚固的壁垒,成为霍郁的第二任女友。于是,我又一次被拖到了操场后的第三颗香樟树下。
从这点来看,霍郁的情报团丝毫不逊色于白岂的。她们不知从哪里探听出我是霍郁的邻居,从幼儿园起的交情。
但和白粉们的区别是,芋丝的态度很友好。她们可能觉得从幼儿园到现在,我都没把霍郁拿下。安全指数是五颗星,丝毫不会使她们感到焦虑。
我大着胆子偷偷环视了一下芋丝群,意外地发现了两个白粉。她们在接触到我视线时都迅速躲开了。
“方同学,”团长说,“听说你和霍郁认识很久了?”
我说:“有点久,不过我们不熟,我和他半年没说话了,平时也不串门,他爱吃什么穿什么看什么电视玩什么游戏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都不知道。”
芋丝团一片静默。我估计我把她们所有预备的问题都包含其中了。
半晌,团长轻咳了下说:“这样啊,那,那,那辛苦你了。”
我松了口气:“不辛苦,不辛苦,再有问题随时来问我。”
突然一个芋丝惊叫道:“霍少!”
一干人等齐齐转头。在第十棵香樟树处,霍郁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拍着篮球正在路过。我觉得这幕貌似有点熟悉,好像什么时候发生过。
果然,霍郁被强大的视线团触发了第六感,疑惑地朝这里望了眼。停下脚步,转移方向走了过来。
“霍,霍少……”芋丝们涨红了脸,羞涩地呼唤她们的男神。
霍郁置若罔闻地打量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我身上,皱起眉。我心中又冉冉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方侠,”他粗声道,“去拿书包,和我一起回家。”
气温瞬时降到冰点。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夺过他手里的篮球砸死他。半年没和我说过话,一来就说这样的话,他是存心要打击报复我。
我痛苦地把头扭向一边:“我不去,你自己回去。”
霍郁那两道好看的眉拧得更紧了。
我要是早知道他接下来的举动,是宁可在愤怒的视线中离开,也决计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但这时悔之晚矣。
他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拖了就走。
四周一片吸气声。
他一路拖着我直到教学大楼前才松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方侠,你又惹什么麻烦了?我救你你还不走,你还准备打群架不成。缺心眼!”
我一边气得飙泪一边愤怒地对他大喊:“你才缺心眼,你全家都缺心眼!”边哭边转身就跑。
霍郁一个大步就拦在了我前面,脸上有一丝惊慌:“你哭什么呀,不就骂你缺心眼么,小时候什么没骂过呀,现在大了倒不经骂了。”
出离的愤怒使我丧失了理智,做了一件自幼儿园以后就再没做过的事。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他。小时候我做这个动作时,他能被我推得翻个跟头,而现在他仅仅是被我推得向后退了一步。
我满腔的愤怒就换了这么点成效,就好比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完全没有成就感。挫败让我更加沮丧。这段时间来的担惊受怕一股脑涌上心头。我感到委屈无比,慢慢蹲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结结巴巴地控诉着:“霍郁……你就是看我推不动你了……所以嘲笑我……欺负我……你怎么这么坏啊你……”
我那时的举动一定是吓到了霍郁,当时的他也只是个孩子,完全应付不来这种局面。他蹲下来,与我面对面,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他的手在我脸上抹来抹去,很凉。
他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对不起,方侠,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再也不欺负你,不骂你,我保证,我发誓!你再推我一次,我一定一推就倒,你推。”
他抓起我的手放到胸口。我的手心下是他日渐宽阔的胸膛和温热的心跳。
那天的黄昏,我和霍郁第一次,一前一后,在沉默中一起回家。
、第 14 章
话说过一过二不过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好运气是迟早会用完的。上次“白岂解围”事件让我顺利地逃脱了,这次“霍郁拖走”再也混不过去了。不到三天,全校疯传霍郁和沈婉分手是因为我第三者插足。
通常流言的传播,当事人是不知道的。但这次已经传到我这个当事人都听到了,可见这传言疯到了如何的程度。
我每天上课如坐针毡,一下课就赶紧逃回家,害怕受到芋丝们的袭击。
听说霍郁在沈婉的逼问下,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们的分手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广大群众没有选择相信他,反而认为霍郁一心只向着我,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事实上我既不是新人也没有笑,我的心哭得一踏糊涂。我从来没有向现在这般盼望过双休日的来临。一到双休,我就不用再去学校。这段时间我活得太压抑了,需要用购物来缓解压力。
时值圣诞前期,满大街浓郁的圣诞气氛。商场门口的广场上竖立着巨大的银蓝色圣诞树,缀满了礼物,有种身在都市童话中的错觉。周六的上午,我坐在来福士广场门口等开门。这个商场离我家很远,这也是我选择它的原因。
我原先的想法是我要在今天用光所有的压岁钱,体会一把一掷千金的豪放;但最终我体会了一把现实与理想不能平衡的悲催。逛了两小时后,我买了两个打折的bra和一支促销的唇彩。期间被发了三次小广告,一次美容推销和两次自称星探的人邀请我去广告试镜。
我不知道,宇宙的力量正在带着天意悄悄降临。
走到商场肯德基门口的时候,我无意间一瞥,看见了个熟悉又隽永的身影。
白岂独自坐在那里对着落地窗吃汉堡,他的眼神游离地落在遥远的一点。吃完最后一口汉堡后,咬着吸管支颐而坐。
我手拎着文胸的袋子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茫然若失。
他的焦距慢慢地,像有谁在牵引,转了过来。须臾,与我视线相接。
他微微一怔,整理了托盘,推门出来。
“买东西吗?”他扫了眼我手中的购物袋。
我这才反应过来,把袋子藏到身后,支支吾吾道:“你呢?逛街?”
他说:“来这里好几个月了,还没怎么逛过,也没什么熟悉的人。就自己随便走走。”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我心下恻然:“我可以陪你逛的。”刚说完就觉得不对,白岂的寂寞并非是找不到人陪,而是他不要,这两者有着本质区别。我连忙又补充了句:“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正好遇到了,可以一起逛,当然,也可以不一起逛。”
白岂笑了起来:“方侠,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意思?”
我有点失落,被一个超级美男称“有意思”大概是世上最没意思的事了。我勉强笑了笑算是回答。
白岂说:“下午没事了吧?我请你看电影吧。”
肯德基边上就是院线的售票亭。白岂说他想看《指环王》,本来打算一个人看,幸好我来了。
我没告诉他,这是我第一次和男生单独一起看电影。
我和他并排坐着,中间放着一大桶爆米花。拿爆米花时,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白岂看得很投入,我几次偷瞄他,他的脸上闪烁着银幕的幽光,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凝驻着眨也不眨。
幸好,《指环王》实在精彩,无数次开小差后,我终于扎扎实实地看了进去。当字幕淡入时,我才长叹一声,回过神,转头看到白岂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我。
鉴于这是一部很好看的电影,好看的电影难免让人有想讨论的欲望。为了答谢白岂请我看电影,我决定请他吃甜品,顺便讨论剧情。
我给白岂推荐了一份“白雪黑珍珠”,因为我觉得他们都姓白,很登对。作为英国生长的小孩,白岂只吃过蛋糕、布丁,的确很少吃到粤式的甜品。他吃东西的姿态很优雅又很有满足感。 吃到一半的时候,白岂问我最喜欢电影里哪个角色。
我说:“那还用说,当然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