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云宫。
绛姝华宫主,清风道长对坐。
身旁伺候着一道人,脸上倒是不掩丝丝奉迎讨好之意。
“师尊,那石生仙长,莫非……就没有甚么交代麽?”
清风道长笑骂道:“莫多,当年若非是石生前辈,哪里又有得你入门的机会,怎地犹自心意不足,奢求过甚?”
那道人,赫然就是当年石生与落辰翰海沙漠之中初识的流波上国祭坛祭主,石生随口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莫多”,竟然也便用了下来。
及至后来,绛云宫广纳门徒,以为是此人曾经得石生之恩惠,一举踏过凡俗与练气士之间的那道鸿沟,是以石生深有记忆,便提了一提,果然被招入了绛云宫门墙之下,这百年之后,竟也依然是丹元极境的高手,拜在了绛姝华宫主与清风道长这对道侣座下。
莫多嘿然一笑,为绛姝华与清风道长奉了茶,这才道:“弟子愚钝,忝为师尊座下,已然百年,终究不能窥破炼气化神之道,是以甚为急迫,想是那石生仙长,殊为不凡,弟子初成道基,也是幸赖仙长,若是有幸再得石生仙长指点一二,岂不是化神有望?”
绛姝华闻言,将俏颜一沉,肃然说道:“胡说!道之为物,每一精进,须得修为,领悟俱全,其实指点一二就可以臻至的?我二人虽是助益不得你,盖因是此一道,皆有天定、己定,假手不得外物!”
莫多闻言,呐呐道:“师母教训得甚是,弟子明白了。”
莫多话音方落,忽然听到一个大笑声说道:“绛姝华仙子,此言谬矣。道有天人之别,何谓天定?人道若进,可以胜天,一切种种非只在冥冥之中!莫多,你莫要担忧,待我不日借用绛姝华仙子五炎鼎一用,与玄溱真人炼制一炉灵丹,自然可以助你!”
莫多闻声大喜,忙跪地叩首不止。
那清风道长与绛姝华宫主却更为吃惊。
非只是因为石生所谓天人之说,以及可以助人成就化神之道,而是因为石生一句“玄溱真人”!
真人!
两人忙都说道:“五炎鼎随时可供使用!”
石生不知从何处,抛手掷出一每玉简,就落在绛姝华宫主手中。
“此玉简之中,有所需药材,还烦请宫主代为收集。”
绛姝华略略一扫,微微心惊,却仍旧道:“无妨,石生道友且自炼法,我自为道友收集周全。”
说来,此时绛云宫上,随是门人众多,更是在整个落辰翰海沙漠,原本正元门,无妄山等等各处,以及那诸国之中,都有分别所在,然而这主宫宗门所在,绛姝华与清风道长却一个称呼石生为道友,另一个却是前辈,却也有趣。
不过,石生对于这绛姝华宫主与清风道长竟然成就了道侣,倒并无甚么异感。
只不过,反是教他对于祁连月的存在,生出几多感慨来。
绛云山这座后天所塑的山中,内腹中空,以那绛云阵图镇压,其实才是绛云宫的机要所在。当年绛辰光,就是在山腹之中,修炼大法,才至那玄晟冰主前来灭山,即至有后事种种。
此时此刻,石生与祁连月占据了这山腹之中。
“这是《太阴真经》之全本,四章真章,你依照此真经修炼,可直至天人仙位,再无忧虑。”说到此处,石生不经喟然一叹,“当年,也是我的不是,竟然将那残本的《太阴真经》与你修炼,险些致使你……”
祁连月淡笑道:“这有甚么?那真经本是我自己所选,只因是我一见了,便突然就有了一股亲近之意,似乎是生来就是为了它才入得道门。”
石生摇头说道:“不然,若是我归来时,你已……不在,却教我……”
祁连月忽然盈盈一笑,直如那一轮圆月倾泻动人月华,却不说话。
石生自知失言,然而转念一想,忽然洒然一笑,道:“你且运转那;炼气化神之法门,我来助你!”
祁连月秀眉微微一蹙,旋即有些轻微的异样,继而明白了甚么,脸颊现出一丝微红。
她取出了那《太阴真经》,除却她本来所修炼的气章,还有神章,虚章,道章,分别主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大境界。
想是那炼神返虚境界,至法相之境而后,便是天劫,继而仙位,那遵从天道的道门,自然是所谓通天之境,至于如落辰仙道,却又唤作“人道”。
得其真传,便是仙位。天道天仙,人道人仙。
而修炼功法,与道之真意又有不同。修为为内在,练气士所具,以移山填海,毁灭山河之神通,而所谓道,或天或人,概莫一是,又所谓“大道三千”,各人之道又有不一,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夫太阴之神,在玄阴玄牝之门”
“玄牝之门”
“以玄阴之神交,驳斥阳罡,动发玄渊之气,聚化元神……”
祁连月忽然抬头,面现红光,却不知如何是好。
石生却怡然一笑,道:“天地阴阳,玄牝阳罡化出元气,并无甚么奇异的,莫非你有异议麽?”
祁连月脸颊红红,染上一抹动人的霞云,许久乃道:“仙长……”
一语未毕,早已失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石生却哈哈一笑,忽然探手一抓,一指直至她天门,一股沉浑真气,激涌而出!
天门,神封,玄雌于右为少商,步足玄牝化元神!
“太阴真经,本为阴魔一道,然取正则正,取邪则邪,正如这化神之法。”
石生凛然说道:“若是阴邪之人,修得此法,必然取女子元阴为祭炼,以为所谓玄牝,必然阴门无疑,此皆邪人自有邪人之法,然则我辈,无论仙魔,妖佛,皆明天地有阴阳,修道而练气,自我羽化,不求躯壳之意义,方为自在。你可明白?”
祁连月略有迷惘,旋即才道:“仙长……”
然则她欲要说话,仍旧未出一句,忽觉一股玄妙之气,由玄阴而上,直入她丹元!
她五内巨震,意念一沉,忽然只见一条晶莹之光,从对面石生头顶冲出,猛然涌来,好似一支无边无际的大手,将她包裹在了其中。
石生祭起了元神本源之光,直入祁连月身体之中!
这是将自己元神本源也置于她人体内的举动,此时此刻,只需祁连月一个异动,念头错乱,只怕他纵然不元神消解,直接神灭飞灰,也要受得重创,被打灭九成九的修为!
然而,人各有异,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他就是敢于如此!
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恍然。
在那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女子,也能够让他如此坦然,放开所有的心扉?
而她,和她,也会如此。
诚然如是。
祁连月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忽然之间,一股汹涌热泪,迸流出来。
她猛然地也放开了自己全部心扉,心神自然顺畅,任由那汹涌的热流,涌遍元身上下,每一处所在,调运她所有真气。
石生元神本源之光,直入祁连月丹元之中,只见一轮巨大的丹元,放射宝辉,如同那太阴星之月华,灼灼冷光,耀人眼目,更是仿佛有某种物事,在其中蕴养,就待生成。
祁连月意识之中,听闻石生轻轻一笑:“不急,不急,只运转那法门。”
果然,所谓玄牝之门,祁连月运转了真气,丹元运转,股股真气动荡全身,直至之处,也引着石生元神本源之光,浩荡而去。
“玄阴之光!凝聚元神!本源无量!化为元神!”
真气激荡,突然之间,从祁连月当胸之中,一股月华宝辉,乃是她修炼道基,成就中元道胎之时,凝聚的道基真意,这时完全涌来,凝成一片光辉,被石生元神本源之光微微一晃,就化作一尊身影,端坐与她元身之中,一把握在手中!
祁连月,竟然是将自己道基真意,所有心神意念所集,都置于石生手中!
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钦慕?
石生禁不住心神微动,握住了那一股光辉,元神本源所化身形微微一动,一股光华从头顶冲出,包裹住了那月华光辉。
夫天地阴阳,抱合而得其灵,衍化万物造化,如同烘炉,凝聚生之者。
“魔道,魔道,正道,正道,人道,人道!!!”
石生元神本源,忽然一阵急剧幻化,渐渐得,发成了惊天动地的变故!
元神本源之力,不受他抑制地异动,突然之间,慢慢变缓,逐渐凝聚……
仿佛自那亘古长空,莽荒苍茫之中,一条灵光射来,猛一变幻!
就是一尊巨石!
这石,高经十二丈九尺六寸,围经三尺六寸,遍体九窍八脉……
“妖道为何意?无论何道,皆是我道!”
一丝一丝靡靡之光,弥漫开来,那月华宝辉,包裹着这石,从虚空之中一跃,忽然就跃了出来!
绛云山深腹之中,祁连月与石生对坐,两人头顶,忽然射出光华,那石生眉间天心处,猛地跃出了一条元神,将手一摄,就将那光华之中的一枚奇石抓住,张口一吞,吞入腹中。
同时,石生元神把手一抓,无所靡靡之光涌来,裹住了那月华宝辉。
“聚神!开天!化神!”
他一指点去,点在了祁连月眉心,顿时虚空生电,霹雳一声,就开启了祁连月天心灵窍!
那一团月华宝辉,忽然变化,渐渐地凝聚成了一尊女体来。
与祁连月真身,一般无二。
这赤裸女体面色沉静,突然展露微笑,一滴晶莹泪滴,元神所化,盈于颤睫。
“我这升仙圣水之余力,果然尚有奇效,能够助你直至此境界。”
祁连月张开双臂,昂起了螓首,再无半分怯怯弱色,那一滴晶莹之泪滴落下来。
“百年等的,多久多久,我亦等的。只你不弃我,我心便在。”
她张臂抱住了身前的身形,默然不言,一切尽在心头。
“元神双修,交合大道!玄牝玄阴,太阴元神!”
章一三九 五行真炎,化神灵丹
章一三九 五行真炎,化神灵丹
绛云山上沉静数日,这一日山腹之中,绛云阵图运转,山腹开启。
石生笑吟吟地携着祁连月出得关来,那绛姝华与清风道长一见之下,几乎骇得失去神志。
石生与玄溱归来之时,他们直觉这两人已然显得如渊如晦,如狱如海,高山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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