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云卿卿之能,哪里是这老骨魔的对手,果然竟失了手,被这老魔抢了先,一把从颈项之下抓出一枚丝绦缠结兜住的石头来。
这石鸽卵大小,色泽银灰,非晶玉金铁一类,观之并无太多奇异之处,化骨尊者抓在手中,疑声道:“就是此物”
他话未说毕,忽然怔住,从头到尾一股僵直,连手上也无力,云卿卿竟被撒了手,直坠了下去,连忙就被老妖一挥手卷了去。
“这……这是怎么了?”云卿卿惊疑起来,连千羽老妖也不知究竟如何,只道:“莫躁,稍安片刻!”
“这……这是怎么了?”
却说片刻之前,石生被化骨尊者这老骨魔禁锢住,眼前一晃,就见一条凄惨惨的白光冲撞了过来,到自己头顶,一头扎了进去。
继而,他便失去了对自己身躯的感知,好似成了活死人一般,惟余思绪。
紧接着,忽然脑中一疼,斗转星移,情形变幻,自己竟来到了一处虚空所在,周遭无边无忌,无穷无尽,眼前只有一团似乎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的明光。这团明光明媚直如朝日,又若彩霞之霓,分外绚烂。石生情不自禁就要抬足举手而去,却震惊发现,自己此刻,却哪里还有什么手足躯体,竟什么也没有了。
他哪里知道,那老魔化骨尊者一下禁锢住了他天心灵窍,致使他便就只剩一股心神意念,因还未曾祭炼出一尊本命元神端坐于天心灵窍,自然就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而眼前那团明光,他细细一想,忽然明白,想必那竟是老祖等人所说,自己天生所有,却被一股天地禁制禁锢住了的元神?
正当是时,忽闻一声怪叫,一片惨白光辉从天而降,好似普照一般,刹时就令周遭这片虚无空洞之中都生出一股凛凛然的酷寒来。
那惨白光辉疾速凝聚,须臾就化出一尊身躯了,赫然就是一尊白莹莹的骷髅。
正是那化骨尊者,抑或是这化骨尊者的本命元神。
骷髅立定当空,竟挥动骨爪骨腿,状似十分狂喜,不禁大叫出了人声:“好一处所在!啧啧啧啧,只消片刻,此处就是本尊的啦!”
他蓦然一指指出,一条骨骼手臂直指中央那片明光,惨声嘶喊:“白骨化生!”
那条骨臂猛就从他身上脱离,疾速射了出去,转眼撞在了那团明光之上。
骨屑纷飞,光华散乱。
这景象,就似是明朗夜空之中,一颗星辰忽然爆炸,放射出亿万光火毫光一样绚丽动人。然而石生却无心思索,他这一股意念心神之中,忽然感到一股尖锐到了极致的刺痛,好比万千锥刺刺戟脑海,禁不住便惨声嘶喊,痛苦大叫。
那老魔攻击得越发猛烈,那团明光便迸发得越发灿烂。
“咦唏唏,好生古怪坚固的禁制,本尊竟攻不破你!不过,莫道本尊竟没有别样手段不成!?枯骨返春,白骨化生!骨魔转生大法!”
石生眼前只见无穷无尽的白骨滋生出来,化成亿万道白光,凝作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等等等等,一概劈杀过去,他心神一疼,眼前一昏,昏厥之前,就觉一股好大力道吸引了过来,把自己这最后一股意念心神给吸引了去。
“莫非,这便是他们常说,所谓死去?”
他以为,这便是要死去,被那九幽冥国的轮转之力吸去。
只是待得他再有了神志之时,竟发觉自己又到了另一处虚空。
渺渺茫茫一道天河,倾泻狂卷,上临星穹,下至幽渊,在那天河之底,无穷尽处,点点星芒光辉闪烁点缀,好不美丽。那天河之畔,立有一尊大石,古朴无奇,石上斜坐一动人女子,眉目如画,神情若仙,微以素手揽晶光,化作匹练,入那天河之中,捞起河底晶沙,细细濯取,炼化出点点晶亮光华。
这仙子缓缓动作,一面低吟浅唱,偏那字句明了清晰,字字珠玑一般动人心魄,石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却不能明白分毫。
一切恍如一幕定格的画卷。
俄而一阵清流用来,包裹住了他这一丝神念,竟觉无比舒泰,渐渐的神志清晰,好似人吃了滋补之物,身强体健一般。
这股清流给他一股熟知感,就如那云岚山上渺渺云光,浮荡沉转,游移无方,飘渺无形。
神志渐明,一切都在明晰,眼前情形蓦然一转。
天穹昏暗,地面乃是千里黑泽,天地之间一片乌烟瘴气,石灰粉尘,却有三个人在这虚空。
一个是千羽老祖,一个竟是自己,而自己肋下,正携着云卿卿。
他张口欲要叫唤,却发不出声,急迫之下,忽然意识中如被重锤一击,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自己意识正身处那枚奇石之中,那写滋养自己神志意念的清流,不是别的,竟是前时这枚奇石从云岚宗闫光那里吞噬来的本命精气真元!
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呼唤云卿卿,每一股意念,都好似穿越了宇宙苍穹,亘古万世,直抵了伊人心间。
“前辈既放我,可否将石生一件随身之物与我?”
“我们份为道侣,他既为我而死,我怎心安,只求一物,长伴终生。”
“果然是一对情人种子,何物?”
云卿卿就伸手去抓自己颈项下那石,化骨尊者却抢在了前,一把攥住!
他一把攥住而来那枚奇石!
石生心如被一支大手,狠狠地抓住,所有意念神志意识,猛然都挤在了一处!
天河哗啦倒卷起来,无穷量的水华倾泻,竟如同穿梭过无数纪元虚空之界线,一举倾泻了出去!
化骨尊者立在当空,蓦然止住了行止。
没有人比石生更清楚此中情形,他身在石中,直觉一股铺天盖地的精纯清流用了进来,初时如潺潺流水,继而如滔滔江河,最后竟如大海汪洋,猛烈涌来,竟至于将他淹没了。他发觉到自己在这时,如同被灌了无数仙丹灵药,正在飞速生长。这种生长看不见行迹,却分明存在,无比清晰。
这枚石生与生俱来的奇石,竟在吞噬化骨尊者入侵到了石生天心灵窍的本命元神精元,纳入石中,反而成了石生的一剂滋补良药!
石生对练气士的门道,所知并不甚多,然而这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这情形代表了什么。那惶惶不可一世的化骨尊者,竟最终栽在了自己这里,栽在了一枚原本不起眼的石头上。
千羽老妖与云卿卿震惊莫名之际,对面的化骨尊者陡然一声怪叫,只见头顶冲出一条白光,过一条骷髅元神,于此同时,袖间也挥出一条身影来,正是那具摩罗道主之子的元身。骷髅元神往着身躯里一钻,旋即便以迅雷之势,迅猛无俦地飞逝而去。
千羽老妖这才看出了门道,猛一呼啸,扬手祭起一尊铜铃,正是当日欲要拿来与云卿卿换石生的荡天铃。荡天铃被往空一抛,只一震荡,一股无形波动发出,涟漪一样震荡出去,转眼追上逃遁而去的化骨尊者,那厮身形一颤,挥臂一震,划出一幕白幕来挡,虽终于挡住,那挥出的一条手臂却猛然一炸,成了粉碎。
老妖待要欺身追杀时,那厮猛将手往背后一插,喀喇一声竟抽出了自己脊柱大骨,往空一指,射出一道白芒。
“白骨遁法!”
那白骨遁光一处,化骨尊者便融身其中,眨眼之间如同撕裂开虚空投了进去,消失了踪迹。
而此时,对面而立的石生,忽然睁眼,举止僵硬地活动了下自己手足,望过来时,目露惊喜:“卿……卿卿。”
云卿卿垂泪如雨
章四零 烽烟冲霄
章四零 烽烟冲霄
北关烽火起,跃马赴戎机。
头悬青冥下,处处是桑梓。
金铁洪流滚泄南下,乌烟瘴气屏蔽长空。摩罗国穷国之力,一举南下,直取东云国,另起一条战线,与西面征伐凉兹国战线一起,横贯东西,推碾一样覆压向南。
当其时,边疆之地兵戈如林战旗蔽日,甲士千万,杀机亿兆。
高空掠过虹光,径往南去,不是别人,正是千羽老妖,云卿卿,石生三人。
竟然险死还生的石生,紧紧攥住云卿卿之手,片刻不离,那老妖驾起妖风,裹住一片虹云,三人投往南去时,掠过那摩罗国南疆,只见数千里纵深,延绵往东西只怕上万里,乌压压的尽是人群,皆是那调集往前线的军队,以及被征集转运粮草辎重的国人民众。
一个方圆近乎三万里的大国,一旦全员发动,拼死一战,便能出带甲以亿计,辎重如山搬运。并且,那摩罗国主下了旨意,犹然还在征兵,凡国中人口,能负三十斤者,男赴边疆,女运粮草。如此一来,这摩罗国中,近乎举国皆兵,那奉摩罗道的命令不知储集了多少年的兵甲尽都取出,立时就以千万计地往外调兵,直奔战场。
待三人掠经边境之上时,那战事方起不久,却早已如火如荼,哪里管什么城池关隘,只以大军横推直进,遇山攀山,遇河渡河,终于到了东云国北疆长城,也自不管,哗啦啦扑杀上去,迫使得东云国与之一样,随处而战。
旌旗漫漫卷狼烟,金戈嚯嚯照血光。
战阵连绵三千里,不叫儿郎死故乡。
便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战火,杀气冲霄,血光如晦,尸骸遍地垒积,兵士搏杀,地面之上血水漫足面。
云卿卿不忍去看,连石生这没心没肺的也震惊异常,“老祖,这些人为何厮杀得这般惨烈?”
千羽老妖冷冷笑道:“那化骨尊者为何抓你?”
“自然是为了夺舍我。”石生答道。
老妖便道:“欲所取而不得,自然就要厮杀,就要征战!天地之间,都是这个道理,无论凡人还是修道练气之辈,概莫如是。”
石生似懂非懂,那云卿卿却明白得很。老妖怪活了数万年,见多了性命如草芥的事情,死在他爪下的生魂下至凡人,上到那行将渡劫升天,羽化为仙的练气士也有,不知凡几,是故寥寥几句,就道破了这天地之间一切争斗的本源。
欲所取而不得,自然就要厮杀,就要征战!
“快些走吧,想必此时,你云岚宗业已调集了人手来对抗摩罗道,否则仅凭东云国的凡人军队,万万是敌不过的。”老妖心中还系着云岚山上那只狐狸,便急急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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