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思养我者享禄千锺,吾不思用我老荣膺叁代。
小小庐不嫌窄,旧旧服不嫌秽,制芰荷以为衣,纫秋兰以为佩。不问天皇地皇与人皇,不问天籁地籁与人籁,雅怀恍如天地同,兴来犹恐天地碍。闲来一枕山中睡,梦魂要赴蟠桃会。
那里管玉兔东升,金乌西坠?”
这歌浩浩渺渺,荡荡不休,出一人口而闻于天地,发于一声而震万聩。乃是石生记起,往常姐姐云卿卿时常念诵那黄庭,道德,内景,又有诸多杂篇,其中有这一歌,乃是云岚宗遗传万年之孤本,云岚子祖师自神州浩土带回,传闻为一有道高士曰许仲琳者所口占,云岚子祖师彼时心向往之,与之论道,拜而求录其歌,是以常携,传于云岚宗道统。是故,那云岚山上,烦云岚宗门下,几若人人皆会,石生往时不知,此时胸臆舒畅,意满非常,一气唱出,久久回转,果然有真个道之真意在当胸,神仙之气朝中元。
莫多耳闻仙人放声而歌,竟直如仙音,恍然间,果不觉那玉兔东升,金乌西坠,直觉升入神仙宫阙,览遍仙颜一般。
石生曾一遍《五行云光道》总纲令云卿卿坐而悟道,立地收五气而成丹元。
今日一篇修真歌,足堪神仙眠三秋。
畅快的大笑之声传入莫多耳中,他却恍然未觉。
石生御空而飞,自己也不知这歌唱了几日几回,只知此时满目苍黄,如烟霞一处,自己衣带飘浮于天地之间,恣意洒然……
一股道意上的真知感触,油然而生。
“吾辈修仙,当以秀骨!
吾辈求道,当得神灵!
吾辈上下而求索,当明天地之玄妙!”
浩浩荡荡之间,四方八极,五行之气卷动如潮,天地元气猛烈袭来,直贯石生之身。
石生一时心无旁骛,直入那浑然之中,连不知何时把手中的莫多祭主丢了也不知道。
他此际在百丈空中飞掠,却不知那莫多被丢了下去,死或未死,也未可知。
他停住了!像一株苍然古木!像一块亘古巨石!像天地乾坤之间,从来就存在的那一点!
黄沙漫卷如龙,虚空之中气动如海,似汪洋起惊涛,无数知与未知的力量,意念,往他这天地之间一长身涌来。
石生却恍若未闻,他闭着眼,他张开手,他的元身百骸,肌表毛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栗,仿佛在此一霎那,他真的化身成了一尊巨大的,亘古就存在的石头。
他忘却了自己的身躯,忘却了自己体表的扶摇衣,甚至忘却了自己的意识。
有一种浩大的声响,在内内外外,每一处虚空的每一个角落轰响,如黄钟大吕,如玉磬金铃,如竹管丝弦,如……一切言语可及的形喻,都不及这股由深心,由灵魂深处而来的震撼更为深切。
石生恍恍惚惚之间,直觉自己来到了一处未知的所在。
漫天星辰光火,一条浩荡天河。
那天河之畔,无穷星辉之畔,有一尊巨大的,如山岳,又渺小的,如细沙一般的石头。
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石生见了许多次。
这个人站起来,如一张平整白纸的脸上,默然苍然。
缓缓举步。
他一步,就到了石生身前!
他伸手抓住了石生。
石生看不到自己的身躯,看不到自己的胳膊手掌,却分明知道,他抓住了自己的手。
那张平白的面孔上,分明传达出一种意念,像亘古亿万岁月两旁,痴迷眷恋不绝的儿女,一旦搭起就剪割不了的那条线。
“跟我来。”无声,却有息。
情形变幻,如同刹时览遍大千周天,一切混茫世界,都已过目。
石生过目而忘。
上为苍穹,下为后土。
天圆地方。
一切如此浑然。
那是一片苍茫大地,入目山川林壑,径流绵延,有无边茂密,亦有不尽深渊。
牵着他的人影,把手一指,只见一条大川径去,往无穷无尽的方向。那人影又拉住他手,霍然转身,就见背后,一路神光,直指一样无穷无尽之处,那处有无边的晶光灿灿,熠熠生辉,照耀开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天上有星辰,有光芒,而他分明觉得,照耀这片天地的,却是那远处的晶光。
那是,太阳星辰升起的地方?
忽而天地色变,烈风暴雨,雷霆风吼,那条大川径流的无数支流,也都涌来巨量的河水,就如同天穹之上的那道横亘天河一般,汇聚成一条浩荡大河,咆哮而去。
那人影拉住他,猛一振身,便仿佛撕裂了风雨,撕裂了雷霆,撕裂了这虚空,直投那大河尽处。
河流尽处是何方?汪汪若望。
此处却不是汪洋大海,而是一片同样无穷无尽的世界。
不辨六合,不知八极。
只在那世界中央,遥遥悬住一轮巨大的圆球!
不可言其大,亦不可言其小,唯有无尽可言之。那圆球晶辉灿灿,仿佛是无穷量的水光敛聚而成,又仿佛是一颗巨大的星辰,星辰之上没有陆地,只有汪洋。
忽然之间,石生直觉自己无形无质的身躯蓦然一震!
不可言量的巨流涌来,奔腾宣泄,从未名之处灌涌入这方天地,那中央圆球忽然剧烈的膨胀,仿佛张开了无数张巨口,饱吞猛吸,把所有这些巨流吸纳,然而那巨流似乎无穷无尽,任之吞吐,久久不止。
石生看得目瞪口呆,忽然如同福至心灵一般,一股莫可名状的意念传抵心神。
此间何处?此是何物?
丹者,浑圆;元者,根本。
天地无穷,生灵无穷,人身亦无穷。人身为一周天,若于周天之中辟开门户,自成周天,蕴藏五气,汇涌精元,则为丹元。
丹元!丹元!丹元!!!
他早知有丹元,练气之士修炼丹元,凝练罡气,储集天地元气,然则此丹元非彼丹元!
何故惟化神之境方能内视己身?实因练气之士,聚元气于己身,谓之为“引气入体”,其元身未发,不能尽其玄妙,试想区区一身,怎容得凝练出偌大一丹元?
是以,丹元之境以下,以真气自察己身,所知者非是真实所在,实是意念、精神所致,固有真气容纳于窍穴,真气贯行于周天之脉,却非有其实。那中元,丹元,皆如凝气之后之道胎一般,一股修道真意,蕴积成元。
连那罡气,亦是真气所化。
而只有到了丹元之境,才真真是开辟了丹元,是为成就丹元。
未臻入丹元之境,所谓丹元,抑或丹田,只是一处储纳真气的所在,故那凡俗人才谓之为“田”。田者,蓄也。
而臻入丹元之境,丹元浑然成就,自成一方,直如此般。
石生瞠目结舌之际,忽然那拉住他的身形,猛然一个纵跃,如同投火之飞蛾,扑入了无尽之中!
仿佛汪洋之中投入定海神针,所有惊涛骇浪立即平息止住!
那人已去,石生一下感觉到自己掌控住了这片虚空,这方世界,一丝一毫,一分一秒,都在自己指掌之间。他的心神意念,忽然感到一股巨力,推动着他,那种掌控一切的畅快感觉尚未及细细品味,他就被这巨力推了出去。
出了丹元,依旧是那方天地。
天穹之上,依旧一条天河,那恍惚之间的巨石,却已不见。
石生的心神狠狠一震,退了出去。
黄沙,苍天之间,石生静立虚空,他忽然振身!
一条条晶莹的巨流,挟夹着强猛无俦的巨力,在元身百骸之中奔行,直如长河大川,径流奔腾,只为寻往那大海汪洋,得以一灌而入,汇入无尽之中。
那汪洋终于抵达,河流之末处豁然开朗,却是百千万条径流,一齐奔行至此,轰然一声巨响,千万道巨流激撞在一起,有滔天的巨浪狂澜激起,猛砸而下,汇成一道浩浩汤汤的水流,直直灌入那片虚空之中。
石生的嘴角挂起笑意,元身之中,前所未有的通畅。
毫无意外,他手中抓着一枚石头。
似乎有一个若有若无的意念在指引,有一些东西,在等待着。
黄沙之中,忽然伸出来一颗脑袋。
石生立即就察觉到了这情形,伸手一把抓去,就抓出一个人来。
“莫多?”
这人衣衫破烂,满面黄沙,犹有血污,须发纠结邋遢,石生看了不禁失笑,“你是莫多?”
“仙……仙长,我叫莫托尔柯。”
“哈哈,莫多,你竟然未死,难得难得!咦,你竟能说话了?”石生一怔,旋即就见这人形容不堪之下,那双目却布满精光,并且满口之中,连牙床,牙齿都长好了!
石生再一察看,原来此人竟然突破了凡俗之人凝气极境的桎梏,他胸中心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意念,在荡漾不止!这是道胎之雏形!
原来如此!这就并不奇异了,练气之士从凝气之境一下堪破,凝练道胎真意之时,就算踏过了第一道凡俗的桎梏,在练气修道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阶,那时就如凡人所谓伐毛洗髓的说法一般,元身机理得以大善,若无意外,从此并不修炼,也能活到八十岁。
石生摇头失笑,自己曾经一篇经文令云卿卿成就丹元,今日兴至而歌,舒展他所领略到的道之洒然意境,自己不但窥入丹元之境的门径,终于算是不负千羽老妖所寄希望,而眼前这厮,竟然沾了光彩,也得了一个凡人永世也难得大天大便宜。
“走,我却要看,令你们背叛绛云宫的,究竟是什么存在!”如今的石生,他自忖那玄靖冰主再来,或是与玉剑阁主正面交手,抑或是那绛云宫三宫主,他都怡然不惧!
只是石生仍旧失望:“这厮的资质,未免太差了些。”
章七七 祭坛,巨蝎
章七七 祭坛,巨蝎
“你们祭奉的是什么?莫非比我仙宫还要强大?”
莫多被抓住一只胳膊,一齐在天空飞行,闻听此问,不由吓得哆嗦起来,惨声道:“小……小人不知。”
“你不知?”石生疑道,手上力道不由加了半分。
莫多哇呀惨叫,“仙长饶恕,仙长饶恕,小人真的不知啊……”
“既然不知,为何却要祭奉?”
“许多年前起,便有一个声音晓喻我等祭坛诸人及国中权贵,须得在奉仙宫的同时,双倍敬奉另一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