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何夕道:“是锦程先通知了我,我想反正今早要和你碰头,就让他不用告诉你了,我直接载你过来。”
小媒婆蹙眉,可疑!越说越可疑!环视一周,小沐正想问二哥怎么不在家,二舅母就朝小沐招手骂道:“丫头,回家都不做事,也当自己是客人啊?走,跟我去厨房洗点水果出来给小夏吃。”
闻言小媒婆意味深长地看夏狐狸一眼,跟着舅母进了厨房。
厨房里,二舅母一边看着小媒婆洗苹果一边伸脖子瞅了瞅外边,确定客厅的人听不见后,才乐呵呵地低声道:“丫头,以你们小姑娘的眼光,小夏怎么样?”
小媒婆搭着眼,有气无力地答了声“好”。能不好吗?有房有车,有事业有样貌,只可惜是个缺心眼,迄今为止已经吓跑18位姑娘了。想到那18位“佳丽”,小媒婆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抬头磨牙又加了句:“好得很。”
二舅母闻言颇为满意,弯眼道:“我瞅着这孩子也不错。又懂事又有礼貌,比你二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听锦程说,你一直给他说亲也没说上?”
小沐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响,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面上还是装镇定地拿刀子过来削苹果,淡淡应了声:“嗯。”
话毕,二舅母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少顷才又戳了戳小媒婆咬耳,“待会儿……露露也要过来吃饭。”
小媒婆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终于了然于心。几位舅妈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就说嘛~好端端的请夏狐狸来参加什么家宴。说到这个露露,倒还真是和苏家颇有渊源。
露露和小媒婆一般大,是大舅母娘家的侄女,小姑娘一路顺风顺水地大学毕业、上班,家里人就开始操心她的终身大事了。最开始,大舅母想将露露说给二哥苏锦程,是以那段时间露露没事就往二哥家里跑。
苏锦程的态度也不甚明朗——反正就是摆着张惯有的死人脸,说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直到某一天,二哥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忽然就爆发了。那晚露露在苏家吃完晚饭,一家人正坐在沙发前看电视剧,苏锦程就忽然问露露:
“你喜欢星座,那你知道恒星的组合规律和投影位置吗?”
“你相信命运,那你知道命理术和四柱八字吗?”
“你说你在节食减肥,那你知道人类每天需要摄入多少营养才是最健康最科学的吗?”
……
一席话,别说说得露露哑口无言了,就连当场的小媒婆和舅舅舅母都汗颜了。一阵凉风吹过,苏锦程不悦蹙眉地说出总结词:“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来我家干什么?还带着我家里人看这么无聊的电视剧。”说罢,又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扭头对小媒婆说:
“小妹你快进卧室去,电视剧看多了智商容易降低,没看这有个活例子吗?”
噗!
小媒婆一边笑一边将苹果摆成花式,头顶却挨了二舅母不重不轻的一下:“死丫头,还好意思笑!你和那混球当时是不是约好了故意气走别人露露的?哎~我看吧,其实露露也不错,样子漂亮家境好,唯一就是有点娇气。”
摇了摇头,二舅母继续道:“你大妈的意思呢,也正是因为露露的大小姐脾气,说不定找个小夏这样的反倒配得上。一来小夏脾气好够稳重,以后要是小两口吵架什么的,能让着点露露;二来嘛……小夏这孩子不是家里早没人了嘛,露露那个倔性子以后不用和公公婆婆相处倒也刚合适……”
二舅母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哎哟”声叫唤,甫一回头就见小沐手上触目惊心的红,惊道:
“咋啦?”
这头小媒婆吮了吮指头,呐呐说:“不小心割到了……”
第十六章
夏何夕自父母双双去世变成孤儿开始,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以当他忽然接到苏锦程电话,邀请他去家里作客时,夏狐狸其实就已经嗅到了丝不寻常的味道。
百般试探下,毒蛇苏锦程就是缄口不言,只幸灾乐祸地说了句:“那天我会早点下班回家……看戏!”苏锦程故意咬重“看戏”两个字,让夏何夕反复咀嚼百般琢磨,最后为了安全起见,夏狐狸还是决定给自己找个垫背的——
于是,这才有了夏狐狸一大清早就去湖心公园钓鱼钓人,接小媒婆一起回家的事情。而此时此刻,已经身处苏家的夏狐狸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怀疑,本来以为的“家常便饭”变成了“苏家家宴”。而最奇怪的是,家宴还请了他这么一个外人,着实……可疑。
客厅里,夏何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坐好。二舅母和苏小沐在厨房洗水果,大舅母小舅母也以买东西为由溜出去咬耳,只剩下苏乐程和夏何夕大眼瞪小眼。
夏何夕兜圈子:“小媒婆说,你最烦参加家庭聚会。那你今天来,是觊觎红烧鱼还是围观看戏?”
苏乐程挑眉,甩出一副还用问的表情道:“我也听说,你和死丫头吵架了……”话毕,苏乐程不等夏何夕开口,就满是沧桑地拍了拍夏何夕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兄弟,得罪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得罪蛇蝎心肠的女人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得罪一个既蛇蝎心肠又莫名其妙的女人。因为,这样你就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招数来对付你了。你要小心了,苏小沐不是个善茬。”
夏何夕眯了眯狐狸眼,干脆将计就计地幽幽道:“我和丫头吵架是因为她钱包里的那张合照。”
闻言,苏乐程怔了怔,随即又恢复常态,只可惜刚才那么一霎那已经被夏何夕捕捉到。“那男的是谁?你知道吧?”
“我怎么知道?我和她从小到大就不和,不知道,她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关心。”
欲盖弥彰,夏何夕默,勾着唇只淡淡瞅苏乐程。果然不到一小会儿,苏乐程就觉如芒在背,浑身都快被夏何夕盯出两个窟窿了,抖了抖肩膀求饶道:“哥哥别看了,我真的不知道,再说都是陈谷子烂麻子的事情了提它……”
苏乐程话说到一半,夏狐狸就已经从似笑非笑变成了奸笑,凝视苏乐程慢吞吞说:“陈谷子烂麻子……”三哥,这六个字已经出卖了你,它们告诉我你一定知道真相。
苏乐程噎了噎,哽道:“好吧,我告诉你,可你千万不能让死丫头知道。”
“其实……是这样的,哎,孽缘呐。这男的是小妹的同学,他一直暗恋小妹,可小妹只把他当好朋友,后来他们大学毕了业,这男的就去了国外,后来……”
夏何夕撑下巴,“后来怎么样?”
苏乐程望天想了想,义正言辞道:“后来,他得白血病,死了。”
夏何夕:“……”童鞋,你就算要编,能不能编个其他病?你难道不知道,这年头白血病已经被你们黑得无地自容,不敢侵蚀人类的身体了吗?
就在夏何夕正质疑着苏乐程的凄美故事时,大哥苏谦程也乐颠颠地出现鸟。不过显然,大哥比两个弟弟稳重得多,没说来看戏也没说是来参加聚会,而是委婉地表示:来劝架!开场白曰:“小夏,我听说你和小妹吵架了。”
夏狐狸扯了扯嘴角,启齿喃喃道:“我和丫头吵架是因为她钱包里的那张合照。”
苏乐程&苏谦程:“……”
于是,狡猾多端的夏何夕又用同样的方法从大哥那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合照故事。这次,凄美绝伦的棒子剧演变成了义薄云天的军旅剧。
大哥道:“其实,小妹和照片里那个男的没啥,你不要误会。呃~事情是这样的,这个、这个,这男的是我们的邻居,小妹一直当他是亲哥哥,后来他当了兵,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怎么样?”
大哥悲痛欲绝地握拳:“哎,他牺牲了。”
夏何夕:“……”很好,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两兄弟编故事的经过、风格不大一样,但结局却是统一的。不过,你们到底有多恨这人,都得咒他死啊!
苏乐程撞墙ing:大哥啊,你咋就不看我给你使的眼色呢?万事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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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锦程也下班回家,一家人聚齐开始吃晚饭,夏何夕才彻底明白了三兄弟嘴里的“看戏”是什么意思。和苏锦程同回来的,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苏妈妈介绍说,这是露露。话毕,还意有所指地将露露往夏何夕的方向推了步,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何夕默了默,下意识地去看人群最后边的小媒婆,只见小媒婆正低着头布菜,似乎对这边的景况丝毫都不关心。这边露露姑娘倒是极大方的,顺着大舅母的介绍,甜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伸出右手道:
“你好,夏先生。”
女方都主动伸手了,没回应的话委实不太礼貌,是以夏何夕伸手亦道:“你好。”短暂的相握后,夏狐狸正欲抽回手,却感觉那边传来一股力量使得彼此的手无法分开,微微抬头,就见露露对自己调皮眨眼道:
“呀,你还真不记得我啦?”
话音刚落,众人就忽听筷子落地的声音,齐齐回头后便见小媒婆没事人地“哦”了声:“开饭了。”
这边,刚刚还兴奋看八卦的苏家三宝也默默噤了声。本来三兄弟以为今天上演的是【房玄龄欲纳妾,贞烈夫人吃醋自究大戏,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女版陈咬金横刀夺爱,秦香莲黯然神伤】呢?
这剧情,会不会反转得太过头了点?
饭间,氛围在寂静和尴尬中交替进行。除了三位老太太偶尔闲聊,以及看似无意地问着夏何夕及露露的状况,让他们彼此更了解外,其他人皆安静地吃着饭。
吉祥三宝沉默是因为对剧情的反转实在叹为观止,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夏何夕童鞋沉默则是因为他一直回忆着到底在哪见过露露;至于小媒婆嘛,无人能知此时此刻猛啃红烧鱼的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好的是,往日向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