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转念一想,曾鲤突然佩服起伍颖的勇气来。
“马依依她怎么说?”曾鲤问。
“我没敢告诉她。”伍颖回答。
“为什么?”
“她家和我家太熟,有丁点风吹草动的就通气了。况且,我要是消失了,我妈肯定第一个来找她,她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又说漏嘴那就前功尽弃了。再说,我要去E城,依依他们老家就是E城的,如果我真的没找过依依,我妈肯定会排除那个地方。这叫反其道而行之!”伍颖就跟拍谍战片似的,给曾鲤分析地头头是道。
共享着这个心惊肉跳的秘密后,曾鲤和伍颖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
伍颖的计划原本很周密,大概是因为她妈有点觉察女儿的异常,所以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她趁着早中晚遛狗的当口,把行李衣物一次一次地往外挪,挪出去的东西放在另一条街那个大超市一楼的投币存物箱里,然后晚上曾鲤再去取。
星期一的早上,伍颖跟伍妈妈说自己出门买卫生巾,然后就甩着两空手,大摇大摆地离家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家出走这事和艾老师可没有关系……
直接写完就更上去的可能有虫子。
☆、2——3
伍颖的作战计划比较曲折。她先去E城,独自体会下单飞的生活,然后呆上一个月,等风平浪静后,再去T城与男友汇合。正好,曾鲤在E城还有一个要好的初中同学,毕业后没继续念书,在那边打拼了几年,曾鲤顺道打电话去将伍颖交给她。
可是,殊不知那一个月如何也不能风平浪静。
伍颖失踪的那天晚上伍妈妈才看到她留在床上的信,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她。和预想中一样,首先接受盘问并且遭殃的就是马依依。可是在双方家长的轰炸式盘问下,马依依只显现出一脸的坦诚和茫然。
经过几轮调查后,伍颖父母找到了曾鲤这里。说实话,曾鲤如果说自己一点也不害怕是假的,这就是一个大变活人的把戏,要是伍颖出什么意外,帮凶就是她。可是,如今她骑虎难下,只能统统都是一问三不知。
伍妈妈转而说:“我知道我们管她管的太严,她在网上和那小伙儿谈恋爱,他爸知道后也揍了她好几顿。我都劝过她爸了,女儿大了,自尊心也强了,怎么能说打就打,应该好好沟通。现在不知道她哪儿去了,就说是要自己的生活,要是真去了那小伙儿那儿,我们还放心,如今下落不明的,我们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爷爷奶奶。”说着说着,伍妈妈便潸然泪下,“你们这些同学,要是真有她什么消息就告诉我们,让她回来也好,我们去看看她也好,总之就是只要能有她个信儿就行了,我们不打也不骂,她要怎么就怎么。”
曾鲤听着有些动容,数次都差点将伍颖的消息脱口而出,可是转念一想起在伍颖面前发的誓,又忍了下去。后来事情的发展,曾鲤也不得而知了。那个时候,她们都太任性太幼稚,没有了解过社会,也没有体会过什么才是挫折,根本无法理解父母的苦心。
开学了之后,伍颖仍然没有回来。过了几天,伍妈妈来到学校拿着医院证明,低调地替伍颖请了个长假。曾鲤这才如约将事情告诉马依依。马依依当场跳起来,差点没掐死曾鲤。
待伍颖回来时,已经一学期过半。
伍爸爸走了些后门,让伍颖在医科系继续念了下去,将家里的一些陈旧家规删改了不少,还保证再也不打她。那个T城的小伙儿,也被伍爸爸接过来,安排了一个工作。两家父母,虽然隔得远,却也时常走动。一切都在朝着伍颖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
但是到了第二年夏天,伍颖和小伙儿分手了。
曾鲤说:“以前他们那么反对,你们那么难,又那么远还偏要在一起,现在不反对了,你们怎么反倒这样。”
伍颖苦笑没答话。
后来再后来,伍颖结婚的时候,曾鲤又将这段往事说给身旁的艾景初听,结果艾景初简简单单用一句话就替曾鲤分析了下:“这是心理学上说的阻抗。”
曾鲤追问了半天才知道,艾景初口中的阻抗就是传说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有心理学家研究,当人的自由受到限制时,会产生不悦,而从事被禁止的行为反而可以消除这种不快。这种事情在爱情上也可以体现,当外界的阻力和干扰越大,那么爱情关系会越稳固。可是,伍颖的父母恰恰反其道而行之,结果事半功倍了。
当然,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算更新,只是上一章还有一个尾巴补上。
下一章会有惊喜。。。
☆、3——1
艾爷爷每天六点多就起床了,所以只要是有空,艾景初也会早早起来陪着爷爷遛弯。在曾鲤跟着伍颖熬到半夜的第二天早晨,艾景初也起得迟了些,出门的时候,保姆李阿姨已经推着艾爷爷去湖边散步了。
他跑了一圈快回家时,手机响了。
艾景初放缓脚步,平复了下呼吸,接起电话。
“艾老师,打扰你了,”电话听筒传出来的是一个平和低缓的男声,“我是物理系的慕承和。”对方大概怕他忘了,特地先自报了下身份。
“你好。”艾景初说。
“我们家有个孩子想找你看看。”慕承和解释,“我昨天找了冯院长,他说你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让我向你咨询下。又听说你今天要乘飞机出去开会,所以才这么早打扰你。”
艾景初一边听对方说话,一边停下步子,站在岸边,面朝湖水,之后直截了当地问:“孩子怎么了?”
“我姐的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但是现在六个月,B超照出来唇线不完整。”
艾景初继续问:“中断距离是多大?上牙槽骨有中断吗?是单侧还是双侧?”
这连续几个问题明显把教物理的老师给难住了,隔行如隔山,电话那一头的慕承和顿了顿,他对此不太懂,妻子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以为就是一名词,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选择题。
艾景初看了下腕表,说道:“这样吧,慕老师。我今天是中午的航班,怕来不及和你面谈,但是周三晚上就回来。你要是信得过我,就等到周四一早,我们当面看看。”
慕承和松了口气,笑着答:“好。谢谢。”随后就挂了电话。
艾景初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输了几个字,将刚才的号码存进号码薄去。学校年年扩招,校区越修越多,大部分同事几乎都叫不上名字或者根本没见过。他与慕承和也不算陌生,同乘过车,谈过话,而且经常听人提起他,偶尔来看老爷子的那些老部下口中也会谈及此人,只是从未聊过私事。
星期四一大早,艾景初如约见到了慕承和。慕承和的身后是一个娇小的姑娘,旁边扶着一位大肚子的孕妇。孕妇手里拿着一张B超的检验单。艾景初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其中一行写着:“右侧上唇连续性中断宽约7mm。”他回头再看了看,送检的抬头,是A大附院的检验报告。
艾景初抬眸问:“你们家属有什么想法?”
孕妇一听艾景初的反问,没发出一个字,却先落下泪来。
孕妇身侧娇小的姑娘说:“艾老师,你觉得会不会有误?”
艾景初看着她,心中酝酿着应该怎么出口比较委婉,他本身不是急性子,于是顿了顿。也许这个停顿让对方误会了,那姑娘急忙又解释:“我是慕承和的妻子,这是我堂姐。我不是怀疑医院的水平有问题,就是会不会有地方弄错什么的,孩子怎么可能有唇裂,我们家没有家族史的。”
慕承和靠近一些,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薛桐,不着急,慢慢听艾老师说。”
艾景初说:“现在是高峰期,附院里早上看B超的人比较多,我们去那边影像系借他们的教学仪器用下,咱们再查一次,我现场确认。”
孕妇闻言连声说谢。
到了B超室外面,薛桐陪着堂姐一起进去,慕承和留在外面。
这一回,检查做的更加仔细,艾景初抱着双臂,盯着显示屏上的黑白影像,神色严肃,从头到尾有接近十分钟,一句话也没说,直到病人和家属先出了诊室。
旁边的医生问艾景初:“你熟人?”
“嗯。”
“你觉得怎么样?”
艾景初淡淡说:“不但右唇有问题,上牙槽骨也缺了一块,可以看见孩子的舌头。”那屏幕上的荧光映出他脸上的轮廓,看不出神色。
“太严重了,孩子最好打掉。”
艾景初没答话,转而起身说:“老王,借下你隔壁的办公室。”
“行啊,随便,爱用多久用多久。”
艾景初出门环视了三个人一眼说:“我和孩子的母亲单独谈谈。”得到许可后,艾景初将孕妇带到了旁边的房间。
艾景初问:“你是慕承和的姐姐?”
“不,我是他爱人的堂姐。”
艾景初点点头,“那么既然是堂姐,不是直系亲属,我就不让他们参与我们谈话了?”这是他整个上午使用的唯一一个征求对方意见的疑问句。
“可以。”堂姐紧张地说。
“你们先前给我看的检查结果,没有错,只是我和王医生核对了下,可能因为上次胎儿的角度问题,没有看清楚上腭。胎儿不但是唇裂,还有腭裂。”
堂姐一听到这话,虽说心中早有准备,但是那刚干的泪痕又湿了,“医生,你可能不知道我怀这个孩子有多难。我先前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孩子,当时我和我丈夫觉得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享受二人世界,怎么就可能要个孩子先拖累自己了呢,所以义无反顾地就打掉了。当时都没给家里人说,知道怀孕的那天我坐在公交车上,还一直埋怨老天怎么让我那么倒霉。”
堂姐抹了抹眼泪又说:“结果后来眼看三十了,同学朋友都有孩子了,自己也就动了这个心思。可是哪里会想到,无论怎么都怀不上。我们俩什么医院都看了,什么法子都想了,结果一年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