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间屋子中唯一“干净”的地方。没有任何的修饰,没有摆放什么,纯粹的和这座房子不配。亮白色正上方,接近屋顶的部位,一道横幅平平的展开,酣畅淋漓放荡不羁的墨迹让人看了之后心里大快,“黑龙舞兮,云飞扬?”
低低地念出上面的字迹,我的眼光扫到了一旁的署名。没有用印章,是张牙舞爪的甚至要盖过那些字的三个字——戚寒渊。
戚寒渊。
刹那间我明白了,知道一切的钥匙,已经拿到手了。
这里名为梵天国,据说,是“众神庇佑的国家”。风土民情与中国古时无二——奇怪。
只是扫过我脑海中的记忆而已,我就看到了不同朝代的风俗。唐宋明清四个朝代的风俗,这里居然一同具备?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多元宇宙?嗯……这倒是很有意思。
接着跳出来的就是“我”的身份。想着想着,我不禁冷汗直冒——这人,真是个疯子!
戚寒渊,先帝皇后的侄子,货真价实的外戚。却因为深受皇帝的宠爱而被赐姓“戚”,收为皇室子弟。为人张狂,无法无天,先帝在世时还能有所收敛。后来先帝殡天,皇后殉情,他竟直接入宫,改了遗诏。怕不是另一个先帝真正的子嗣与之作对,天下就真是他的了。为人蛮横,说一不二,权倾朝野,是朝中最大党派的党首。所做恶事令人发指,还……真是合我胃口。
我无声的笑着,老天爷果然还是不开眼的。变个性本来是个很没创意但是很让人头疼的为难人的办法,可是这个人的身份实在是太合适了。虽不知道老天爷有什么想法,不过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他老人家——想让我当个好人,没门!正相反,我要用“戚寒渊”的身份,让他后悔!
不过当我想知道更多的时候,熟悉的混沌状态又回来了。莫非我要想起来什么还要靠“关键词”?
还来不及想更多,一缕晨曦透了进来,五更天了!
“王爷,奴婢伺候您更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一个翠衣少女轻轻的走了进来。看见我倒也不太害怕,还试图在脸上挤出来一个笑脸儿。
“你是……”我接过她递来的袍子,问道。
“奴婢小翠,紫鸯姐那边的梳洗丫头。”小翠笑盈盈的伸手帮我束发,三两下就梳成了我觉得相当别扭的发髻,然后拿来一个八龙环绕的冲天冠戴在我头上。瞧她的样子,倒是真的不怕我,不免让我心生疑窦:“戚寒渊”劣迹斑斑,小翠就算是什么紫鸯的丫头也不可能全然不怕我,再说,紫鸯是谁?
细品着这个名字,却没有“红鸾”一样的让我立刻想起来一切,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紫衣女子下跪行礼,脸上带着隐隐的泪痕……
“好了,王爷真漂亮。”小翠拍了拍手,低身退下,让我有余暇“欣赏”自己。
顺势走到一面镜前,我揽镜自观——镜中映出的影子,身穿黑龙袍,头顶八龙冠,当真是半个天子的样子。嗯……漂亮是漂亮,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未消。
心理念头转了转,我转过身,走到小翠身边,伸手抵住她的下巴。她也不躲闪,一双大眼睛俏皮的眨着,给本来不算出众的容貌添了一笔亮色。
“小翠,你不怕我?”故意把声音压低,我挑逗的轻声说道。
“王爷说了,只要不犯大错,不会轻易动紫鸯姐房里的人。”
听完这话,我眉头不觉皱了起来——这个紫鸯是何方神圣?能让戚寒渊答应她“不动她房里的人”?似乎来头不小,可是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
“那你信不信,王爷要了你?”我的声音更低,紧盯住她的双眼,试图从那双眼睛里寻得一丝一毫的惊慌。
可是没有,小翠的眼睛里没有惊慌,只有惊奇:“王爷莫要取笑了,谁不知王爷……时辰快到了,王爷该走了。”说到一半,小翠吃吃笑了起来,引开了话题。我心生狐疑,但又不敢误了所谓的“时辰”,只好出了大门。
一出门才知道“我”的府第究竟有多大,美国的白宫算什么?小儿科!占地至少上千平方米的标准豪门,我所在的房子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不过可以原谅,谁会把做见不得光事情的屋子摆在最前面?绕了半天出了大门时,天已经见光了。于是乎,我晕晕乎乎地上了马车,开始我的新生活第一天。
下章预告——
终于见识到了货真价实的“朝廷”,荆若珂感慨自己之前所处的世界简直是君子国之余不忘搜罗有效的信息,却偏偏被人拿来当靶子打。可惜荆若珂不是戚寒渊,轰轰烈烈的朝堂辩论由此展开。
3。朝堂辩论赛
晨光熹微,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寥寥。马车飞驰,却近乎无声无息,很明显这辆马车也不是普通的马车。拉车的四匹骏马均是一色的纯白,浑身上下不夹半根杂毛,跑动起来犹如一团雪在那里飞奔,煞是好看。不过,在车里的我的脸色却一点也不好看:该死的,我晕车!
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脑子被马车有节奏的晃动晃得越来越迷糊,起先还能饶有兴味的看着四处的街道,欣赏历史混杂的建筑风格,到了后来,完全呈现睁着眼睛睡觉的状态。这辆马车也真大,躺上几个人没问题,那,干脆睡一会儿好了……
“王爷,皇宫到了。”正当我向周公发出邀请函而他老人家羞答答的表示愿意前来下棋的时候,一个该死的声音立刻让我清醒过来——皇宫?
撩开车帘向外看,马车的正前方,红墙金瓦,在阳光下烁烁发光的建筑物,不是皇宫又能是什么?至于样子,与我印象中的故宫几乎完全符合,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正对着宫门的天台上,一把一人多高的黑石巨剑插在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上。剑身盘龙,耀武扬威的气势惹人不寒而栗。谁这么无聊插了一把剑在这儿?明摆着跟皇帝过不去。
马车临近了宫门口,却连停都不停,直接闯入了中直门,还真是……嚣张!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当皇帝了,看来我要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需要好好动动脑筋了。历史上这么嚣张的外戚有几个好下场?
从中直门一直向前,马车在金銮殿大门口停下,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步入朝堂。金銮殿内已是朝工在列,很明显,我迟到了,不过完全没有人在意,看来“我”连迟到都是家常便饭。我微微停了一下,看着分列两边的人。左首第一个位置空下了,看来是给我的。就在我走到位置的刹那,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太监走了出来,拂尘一挥。
“皇上驾到——”明显属于太监的尖细嗓音扯得老高,刺得人耳膜生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大臣齐刷刷的俯身,下跪,山呼万岁。由于知道自己有殿上不跪的特权,我依旧拽拽的站在那儿,享尽了鹤立鸡群的滋味。
“列位爱卿平身。”一个稚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当今圣上,年方八岁继承大统,名副其实的傀儡,戚寒素!
给他取名字的人八成没怎么有脑子,好好的男孩子取了个这么有女人味的名字。我叹了口气,抬头与他对视,却脸色一青。
若素?即使明知道不会是他,我依然呆住了。那个人,分明是我唯一的嫡亲,也是我唯一信任过的人,荆若素!一样的脸,即使穿上那身黄袍,我依然能认得他,可是……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该死的太监又一次打断我的思路。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注视龙椅上正襟危坐的小小身影。
太像了,像到我会怀疑是不是若素也来到了这个时空。一样的天真稚气,只不过,那个小皇帝看起来比较可怜而已。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干脆自立为王的想法被我无情的粉碎,我很清楚,即使我有那个野心和能力,那张极端酷似若素的脸也让我下不了手。
“……总之,必须严办!”
“两广总督一向为民请命,爱民如子,有此说法,实属冤枉!”
“两广总督业绩不少,即使犯法也罪不当诛,降职!”
……是不是每当我想起一些让我非常在意的事情的时候就一定要有人来吵?这是在吵什么?我皱着眉头看着现在热闹的不象话的朝堂。还真是“泾渭分明”。满朝文武分成四个集团,围绕着一个话题口沫横飞,闹哄哄的连菜市场都要自愧不如。
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我已经对现在的形式了解得差不多了。朝内差不多有四个党派,各占了东南西北一边儿正在辩论的热火朝天。东边看来都是我的人,密密麻麻的围在我身边,正在为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法的“两广总督”辩护。南面的人数比我的人稍少些,看上去像是和事老,正在两方人马中间和稀泥,主张降职。西面的人和我的人吵得最厉害,看身上的官服大多是御史一类的官儿,多是谏官,官位最高的是一个大学士,一把胡子居然也能和后生晚辈吵得不亦乐乎,着实难得。他最有力的帮腔人站在他身边,引经据典把几个人驳得体无完肤,明显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在两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我去看另外一面。北面的人最少,但是看衣服,都是武官,官衔还都不低,换言之,都是手里有兵的人。一个个摆出“不予尔等计较”的拽样,看了就让人有气。
心里对形势估了个大概,我的脸上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来。这个时候“朝堂辩论赛”已经达到白热化的地步,两边人马开始互相扯皮,从上个月的老底一直揭到前年,大有把对方隐私挖个清清楚楚的意思。要不是两边的人大多是文官,估计现在捋袖子地上的都有了。真是……没品位!
我一直觉得在地球上黑道谈判的时候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够差劲了,哪知今日一见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起这些吵到完全没有形象的家伙,我的暗里使刀子真是太幽雅了。看上面皇帝的小脸已经皱成了苦瓜,我轻咳一声,顿时,满堂寂然。
方才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人一下子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