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之所以会那么突然的跟陈飒下战书,可能是她自己早就算计好的,她要给自己一个理由,给自己鼓起一分勇气,用一个看似堂而皇之的借口,在自己的年龄再也经不起等待时,她要进行她暗中策划好的“阴谋”,借助一根导火索,她想引爆自己体内积压的情感。
凭陈飒的姿色容貌与手腕,为什么会甘愿待在这家律所?为什么会甘愿做一个小小的秘书?她的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本市,能有多少人比得过诸葛候的才俊?能有多少人能高出诸葛候的地位?在这样一个年纪,拥有这样一番作为,用很落俗套的说法,诸葛就是本市最有价值的钻石王老五。
所以,陈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任一离开律所,她那对工作的极度不屑的态度就表露无遗,而陈飒过于明显的目的,终于是让方言决定要有所行动了,她做了二十六年的蜗牛,她想要甩掉背上的蜗壳了,她想要在她尚算年轻的年纪里,也冲动一把了。
文小刀拉了拉她的衣服,将她的意识从紊乱的心思里扯了回来。
“方姐,你真的打算跟那家伙玩游戏啊?”文小刀一脸的惊诧,尽管她们刚刚的声音不大,可是她听见了,当方言从嘴里蹦出那些宣战之词时,她惊了好一会儿,她想象不出,方言这样的平时大大咧咧,还有些迷糊,不露锋芒的人,竟会跟所里的公认的所花下战书,而且是那样不可思议的战书。
当然,她相信陈飒的眼光定是极高,所以,方姐要抢陈飒看中的人的话,应该也算是有点名堂的男人,不过,不过,文小刀缩了缩脖子,费力的吞咽了口口水,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啊!
陈飒非常殷勤的跟着主任进了主任的办公室,她这秘书,也就单单只是主任的秘书。跟在诸葛候身后的陈飒回头朝方言一笑,笑容中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方言握紧了拳头,在红木桌上擂了一下,两眼中的光芒更回的坚定,哼,臭女人,你玩完了!很没底气的,她在心里如是说道。
文小刀看着方言与陈飒,眨了眨眼,不禁有些咋舌。她们两人的电流,真的是超强啊!
单调的电子音乐响起,整个律所还用这种不带和弦铃声的手机的,也就只方言一人了。她用的是四年前买的一款阿尔卡特的手机,一直没换,按她的说法是这款手机耐摔,摔了几十次了,还命长的半点事也没有,文小刀一直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去摔这支手机,摔坏了好找个理由再买一支新的,不然的话,谁会舍得将手机摔上几十次。方言做什么都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看起来理所当然的理由。
捣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方言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刚刚大张的气焰瞬间消失,从难得一见的母老虎,又变回了正常的小绵羊。
“妈……!”噘起了唇唤了一声后,那电话里的又急又快又震耳欲聋的声音吼的方言皱起了脸,文小刀捂唇偷笑起来,有那么张扬的妈妈,才会教出这样老是掩藏自己锋芒的小绵羊来,隔了一米的距离,她还可以清晰的听到电话里面方妈妈的大吼,不知道在方妈妈旁边的人,见她这样的对着电话暴吼,会不会掩耳逃窜哦。
见方言一挂电话,文小刀索性笑出声来,相亲,她捕捉到的信息就是相亲,方言的第七次相亲,马上要开始了。
很是郁闷的将电话塞进了了牛仔裤袋,下班的时间也该到了,她妈总是掌握着她的作息时间,电话来的真是非常的“及时”,方言想磨蹭磨蹭,文小刀却非常善解人意的将她的挎包递给了她,带着一脸贼兮兮的笑,暗示着她该上刑场了。
没好气的一把扯过包包,方言狠瞪了文小刀一眼,要不是这次有她老妈亲自督场,她定会将文小刀拉了去顶包。无奈上次拉小刀去顶包的事情,让老妈发现后气到不得了,足足数落了她一个多月,直到这一家讨不到老婆的人家找上了她的家门,那样的念叨才息了下来,她今天若不乖乖的去的话,她老妈放过话了,再浪费她的心血,她就要断绝掉她们的母女关系。
背着挎包走出了律所,回头看了一眼那非常显眼的蓝底白框黑字体的律所招牌,那招牌的挂置,是从主任室的窗口打的钢架,所以招牌的后面,是主任的办公室,她每次站在这里抬头,都可以看到主任室那镶着茶色玻璃的铝合金窗户半敞着,露出她喜欢的蓝色条纹的棉织窗帘,而下班后这样的回眸一后瞥,从来没有引出过任何的意外与惊喜,但是却成了她这三年来的习惯。
满怀心事的走在大街上,无视着擦肩而过的任何人,她又想起了她与陈飒的战争来。到现在,她竟不确定当时下战书是不是太过冲动了,当诸葛候突然出现在陈飒的背后时,她不是又退缩了?她不是又躲避了?她知道诸葛候对她没有任何的想法,三年来,都不曾有过什么想法,她凭什么让自己在与陈飒宣战后而有理由相信诸葛一定会爱上自己?
反手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还真是个人头猪脑,要是自己输给了陈飒,岂不是该直接去撞墙?不顾忌旁人异常的眼光,方言突然自我晦气的狠狠的一跺脚。
“扑!”
脚下传来一阵怪异的身响,而方言的身体突然因为这一怪声而僵住了,在旁人更加怪异的眼光中,方言的整张脸都涨到了通红。
她踩到“地雷”了。
那种因为地砖在铺整时未填实,而日久便松动,形成了空心地砖,通过下雨或平时洒水,会积下很多的黑水,行人一不小心踩上去,便会溅出臭烘烘的黑水来,犹如踩到了地雷。
一脸哭丧的低下了头,现在,她的裤腿上全是臭烘烘的黑水。
天哪,真的是糗死人了,她居然那么大力的去踩那块空心地砖,她的运气咋就这么好?!踮着脚动作奇怪的绕开了那块破地砖,从包包里捣出了纸巾小心的擦拭起裤褪上的污渍来,一边小声的咒骂着,今天真的很晦气!
当然,每一次相亲,她都会觉得当天会十分的晦气,若不晦气,她不会相了六次还未成功,所以,相亲日,等于晦气日,诸事不顺!
早上她妈就跟她说过要她进行一番打扮,于是,她刻意的穿上了她最普通的一件衣服出来,套条过旧的牛仔裤,背了个挎包,整个人素的像刚从校门出来的学生。
呃,应该是比学生穿的更土,这年头,学生比上班族更会打扮。
她平时并不这样穿的时候,她仍然土,这样穿,只是让自己土得更彻底一些罢了。
也算是今天相亲的人倒霉,落到了她今天跟人下了战书,若早上那么一天,她或许还会对这样的相亲抱有一线的希望,希望对方是一个符合自己条件又不嫌弃她土的优秀一点的男人,但是,就是一个小时前,今天相亲的这位大哥就被注定了被她开甩,他们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当是蹭了一顿饭吧,做女生还有这点好处,相亲不用买单,第一次跟人相亲时还会觉得吃人家的会太不厚道,但是自从第一次与她相亲的人把她开甩后,再吃别人的,她便心安理得了,谈成了,便是理所当然,不成,就当是对自己又被打击受伤的补偿。相亲的次数越多,便越对这物质上的不公平越漠视,至少,他们那些人来招惹她,让她被老妈骂上个几百回,就得出钱赔她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一接听,老妈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又灌入了耳内,这样的三催四请,看来老妈对这次的相亲重视的更甚以往,这就证明这次的相亲对象应该是非常合老妈的意,也证明这次她想逃脱掉这样毫不浪漫的游戏更加的困难。
挂掉电话,方言烦躁的大喊一声,不理会旁人的侧目,在树影婆娑的的人行道上甩着她的挎包大步前行。
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西二路的自助餐厅,找了半天才找到久候着她的老妈与冤大头,而从她老妈第一眼见到她起,数落继续开始,人声鼎沸的大厅里,就数她老妈的声音最为宏亮,方言一直低着头任其老妈数落,不敢看老妈的脸色,更不敢观察周围人的神色。现在,她在怀疑,整个餐厅里的人都在知道她来相亲了。
方妈妈确实不满女儿的态度,二十六岁的女儿了,却怎么泼也泼不出去,不是说一定要把女儿给推出家门,可是这么个大女儿却是她的心病,二十六岁没谈过恋爱,从来不跟男人主动接近,可以窝在家里就绝不出去,简直是太奇怪了。要说她女儿长的不咋地,那隔壁家女儿长的更丑,可是人家十九岁就偷偷的生娃了,她的女儿,再怎么说也在律所混啊,本以为律师事务所里可以锻炼一下女儿的交际能力,而且律师多才俊,成其好事的机会也很多,可没想到三年来,她日等夜等的结果从未出现,她灰心了,失望了,这样的女儿,让她差点要气馁了。
于是,她拣起了她的那套办法,两年内,到处推销着这盆泼不出去的水,人家说劣等货需要广告推,这年头,是什么东西都要打广告,商品的好坏,人们都不看质量和疗效,就看广告。那女儿也一样,要混一张长期的优质饭票,就需要铺天盖地加创意不穷的广告,但是,要说到外部包装的话,她就没那个办法了,虽然她相信女儿包装出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她四处打广告的行为,已经是女儿忍受的底限了,想要给她进行一些外部的包装,她死也不肯,真是个死丫头!
今天相亲的对象,是所有所有相过的对象中,她最满意的一位,当然,她对前面的那六位也很满意,因为不管怎样,那些人配自己的女儿,还是绰绰有余的。无奈这丫头脑袋里想什么,她就是不明白,明明自己的条件一点也不好,可是却挑三拣四,眼光放的忒高,错过了六个女婿,她急切的希望这第七个,会是正主。
相亲吃自助餐,不知道是老妈的意思还是对方的意思。听完老妈冗长的训斥后,方言终于抬起了头来注意这餐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