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吃了东西,也是赵娴雅带着兰亭去玩。蛮素完全落了闲。
蛮素不是不懊恼,但只对陆寒桥说:“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赵小姐不适……”
陆寒桥深深凝了她一眼,忽然没头没脑说一句:“她最近有找人相亲。”
他的意思是:他和人家已经该断就断,人家也不是纠缠不清的人,你没必要为了小孩子偶然一次和谁一起玩斤斤计较。
不要计较。只要人家大面上做得得体、无懈可击,小事上无论什么居心,都不要计较。
蛮素再不和陆寒桥提赵娴雅,也不跟他说什么话。他做事说话都无可挑剔,但她总觉得不顺心。万事皆不如意。
陈明远那边很久没有消息。蛮素一直想再去看看他,不知道隔了这么久再见面他会是什么反应,心一横,选在一个下雨的周末回了母校。
天阴凉,她穿一条夏日背心套宽松且长的针织衫,配一条过膝的裙子。这回没带什么补药,只提了一只肥硕的榴莲,一路抱着。在大门口又被那多事的保安拦住盘问了几句,也没上心,脚步沉重,一步步往教师宿舍走。时间是傍晚。他在,无论他会说什么,见一面;他不在,放下东西就走。
道旁含笑开得正好,雨水淋洗过,润白厚重的花瓣暗香浮动,蛮素像给自己一个中途休息的机会,停住脚步,弯腰去闻,又是包又是榴莲又是伞,裙子后片雨点越来越深。
身后忽有沉沉的男人声音,“不冷吗,站这儿淋雨?”
蛮素一激灵,转身已是一脸薄红对着眼前人,心一颤,出口结巴,“我,你从外来吗?”
陈明远冷眼看她——明知故问,他手上提着购物袋,里头满满当当。蛮素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没发现,这回他的眼神,看起来冷,却又隐约闪动着温热的喜色。怨有很多,但想念更多。
“走吧。”出声凉凉的,眼睛却已贪婪地把人打量了个来回。
进了陈明远寝室蛮素才缓过来,沉住气,悄悄打量他。他气色不错,精神似乎也不错。他一时也不招待她,只把自己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拎起一袋油桃,往她眼前一摆。她自发地动地接了拿去洗。
两个人对坐吃桃,陈明远先开了口。“我重新教课了。干点实事更充实一点。”
蛮素眼睛一亮,这才抬眼正对他。他目光仍很僵硬,但平和许多,语气也缓了不知多少。“你的东西明月都有给我。看到奶粉我确定只能是你。”
蛮素又低眉。
陈明远并不问起陆寒桥,打开电脑听他的历史学名家讲座。蛮素打伞出门,没多会儿回来,带着一小把含笑。含笑花白如玉兰,叶嫩似栀子,养在玻璃瓶里,白绿相间,很干净漂亮。陈明远望了望花束,又转眼端详插花的人,忽然幽幽说,“我以为你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或者很久以后才可能来……他什么都比我好,你快乐就好。”
蛮素眼睛一酸,并不觉得委屈,只是听到他这样悲凉的说法就觉得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悔吗?很后悔。她从没打算要爱上哪个男人。对陈明远没动情就已经这么苦。实在不应该嫁给陆寒桥,辜负眼前人又辜负了自己。
他们没有就那些纠缠不清的□再多交谈。蛮素给自己找事做,帮他洗掉了冬日的棉拖,试着用洗衣机脱水,成功。然后烧晚饭。他买了五花肉、花椰菜,年糕。蛮素决定炒年糕。
年糕还没起锅,蛮素正要关火,忽然脊背上贴上一具身体,不等她反应过来陈明远一把关了火,从后紧拥住她,埋头往她颈侧吻去。她慌忙挣扎,才转过身就被正面顶住。他往前欺,她顾忌身后有碗有锅,无处靠,就那么被他抱回怀里。
下着雨的周六傍晚,学校一片冷清,可是蛮素不敢喊,只低呼,“不可以!不可以——”
陈明远急迫,“我想你,谁让你回来——”身下的昂藏顶住她,一手探向她的胸,一边拥着她想往床上去。
远离了锅碗蛮素又开始挣扎。“不要!不行——”
这一次他应声抬头,猛地把她推了开。蛮素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在地,眼泪滚滚而下,他也红了眼睛,转过脸去,一时喘息不定。
和以往任何一场争执不同,这一次陈明远没有一丝火气。他擦掉眼里的水意,回头望着蛮素,哑声说:“我不明白你还回来干什么?如果什么都不能给我,还来干什么?”
蛮素两手簌簌发抖,瘫坐在床上。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是无比清楚,说不如不说。
等不来蛮素的解释,陈明远走近那瓶油绿莹白的花束,对着它痴痴看,后来他轻轻端起花瓶,转身对着蛮素,脸色苍白,眼神却决绝,“你我之间,就像这瓶花。”说完,他指尖一松。
啪!玻璃四溅,水流满地,花枝狼藉。
这夜蛮素回家后就躲进自己房间,第二天早上,陆寒桥喊她吃早饭,才发现她把门反锁,叫她也没反应。陆寒桥急急找来备用钥匙,开门就看见她蜷在床上,脸色潮红,嘴唇却没一丝血色,紧闭的眼底湿漉漉全是眼泪。一摸额头,滚烫滚烫,床边垃圾桶里有呕吐物的痕迹。
陆寒桥忙要抱她去医院,蛮素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只是感冒了……”
陆寒桥照顾兰亭小有经验,也不慌,直接找来家里常备的退烧药。
陆寒桥不明白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发烧了,而且她生起病来连兰亭都不如,竟然一直哭。喂她吃了药,又灌下一大杯热开水,拿被子给她盖上。她眉头仍皱得紧紧的,忽然轻轻地嗫嚅了一声,“陆寒桥……”
从没听过她对自己直呼姓名。陆寒桥一时怔住。
作者有话要说: 5月30日
☆、没动静
陆寒屏息等待,以为蛮素会对他说点什么,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下文。
看着她秀美的脸上憔悴无光,泪痕满布,又见她时不时凝眉忍耐身体的痛苦,他起身离开,回来端了一只洁白的搪瓷水盆,盆里温水烟雾微蒸。他用小块毛巾微她擦脸。
蛮素这才掀开沉重的眼皮,眼框红肿,眼角眼看着又有泪水滑下。陆寒桥打趣她,“原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么爱哭,兰亭都要笑话你了。难受了怎么也不叫我呢?要是我没进来,你要怎么办?”
蛮素没吭声,只是哭。她知道哭是很软弱的表现,可是心里装满眼泪。她不打算告诉他她终于和陈明远决裂了,她终于伤透了她原想一辈子陪伴的那个人。愧疚这种感情没有旁人可以帮忙承担。
陆寒桥又耐心为她擦了擦眼泪。迷蒙只中,她凝着他的脸,俊美的、温柔的、澄澈的,像一泓清泉,只是水太清,没有鱼。她缓缓阖眼,不再看他。
他问:“吃点粥好不好?”她摇了一下头。
后来兰亭进房来,见蛮素闭眼睡着了样子,兰亭压低声音问爸爸,“昨天晚上没有见到妈妈?我觉得自己洗澡都没有妈妈给我洗干净了呢。妈妈为什么感冒了呢?”
陆寒桥目光微凝,扫视了下房间,这才发现地板上她的衣服竟然湿漉漉的,拎起来,地板上一团水印子。
陆寒桥安排兰亭练字,自己捧了手提进蛮素房间。
佣人帮着把衣服和呕吐物都收拾了。这是佣人张阿姨第一次见到男女主人同处一室,却不是在主卧,而是客房。阿姨为人老实,从不多话,陆寒桥也一早就交代过,他们的事跟别人都不必提起。收拾房间的当口,阿姨饶是再老实也不禁多看了他们两夫妻好几眼。他们相敬如宾,妻子生病丈夫很细心地守在一旁,可是又分房睡……
阿姨洗好衣服、垃圾桶,再回房,陆寒桥正好接到一通电话。
书店那边赵娴雅原来和陆寒桥说好有事商量的,可陆寒桥一直没现身。听说蛮素生病,赵娴雅意味不明地恭维,“你倒很尽心尽职。”
陆寒桥微微皱眉,想挂断,赵娴雅却说要上门探望。陆寒桥不是很乐意。“发烧而已,下午应该就好了。不必兴师动众。”
赵娴雅没给准话,直接挂断。
等到中午,蛮素再次醒来,烧退了许多,脸色好看了一些,看到陆寒桥一直陪着,她心里稍暖,有点歉疚,“劳烦你了。”
陆寒桥深深凝她一眼,“哪一天你可以不再用劳烦、麻烦这类词,就好了。”
蛮素苦笑。她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一天。
蛮素想去厕所,陆寒桥扶了她一段,送到卫生门口,又让阿姨热一下早上的粥。发烧还没全好,吃粥正好。
蛮素还没从卫生间出来,门铃响起来。陆寒桥亲自开门,望见端立在门口的赵娴雅,他情不自禁摇了摇头,也没等她进来自己就先往回走,正好蛮素出卫生间,他仍旧搀着她,却直接往主卧去。
两个女人随便地互相打了招呼。赵娴雅笑得矜持有度,“寒桥很会照顾人,为了你连书店都不去。我只好上门来和他商量店里的事。”
阿姨错愕地望着赵娴雅这个前女主人,很快反应过来,客气地和她招呼,问吃过中饭没有。赵娴雅笑呵呵,声音清亮,“没吃呢,好久没有再尝张阿姨做的饭菜了,就怕你们饭不够。”
阿姨讪讪一笑,为这个前“女主人”突然的热情,以前她们可基本没有言语交流的。兰亭这会儿在看动画片,故事精彩,仍不忘甜甜叫一声“阿姨”。
蛮素很不自在,不仅为赵娴雅,更为突然使用陆寒桥的床。赵娴雅还没跟进来。蛮素直直望着陆寒桥,两人目光相对,蛮素笑意不再。陆寒桥低声说:“不要想太多。”蛮素没点头,只是尽量放平静。
窗开着,风铃微微响动。蛮素心里叹息。在这个房间,她原不必在意赵娴雅怎样,她从来不必太在意赵娴雅的,反正谁都不是胜者。
赵娴雅没进来探望蛮素,直接陪着兰亭吃饭,席间笑声不断。陆寒桥也没作陪,端粥回房。“我喂你吧。”
蛮素随意睇他一眼,“不必。出去陪她吧。”
陆寒桥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