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仪却不同意,说,南国大酒店呢?我看南国大酒店和金龙也属同一档次,但南国那边便时时有酒席,一到好日子,门口竖起“×府婚宴”、“××联婚”、“×府寿宴”、“×府弥月”(婴儿满月酒席)的牌子最多时有四、五个,老实说,我是又嫉妒又生气。
方清默然。说起来金龙中餐厅是从侯宗兴走了正式开始走下坡路的。餐饮业就是这样怪,大厨名头响,对顾客就有号召力,大厨的亲戚朋友也自觉来捧场。方清想,侯宗兴走还不是因为你这骚货?你只知道逞一己之私欲,捅出漏子还不知道它的严重性,捅了漏子就缩回三楼,照样挺着胸乳勾引男人,嘻嘻哈哈的和男人打情骂俏──你又不缺男人,只要你愿意松裤头,几多男人都愿意挺“身”而出,也不缺一个侯兆雄的,偏偏要勾引他,这下好了,把侯宗兴逼走,生意一落千丈。不过他这时却没有把肚子里的话照直说出来,因为暗地里他已经把侯宗兴离去的真正原因告诉了华仔表哥。
华仔表哥皱了皱眉头,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亡羊补牢,嘱咐方清再去挑选合适的大厨。方清脸上露出苦笑,说金龙做坏了名头,别的厨师知道侯宗兴也甩手,一般都不敢来,怕的是做坏自己的名头,也怕做不长久沾上晦气。
华仔表哥忽然说,把李伙生挖回金龙怎么样?丢那妈,人工翻一番,李伙生会不会动心?
方清还是摇头。做三行的虽然粗鲁,也是义气仔女(讲义气的人),打头的大多不会做见利忘义的事,李伙生的脾气他清楚,这时候出高价挖他他也不会动心,除非南国现在关门。但南国如今正如日中天,何异痴人说梦?!
华仔表哥正想嘱咐方清再想想办法,一眼瞥见桌上的清源日报有南国大酒店的字样,心里一动,伸手把报纸拿过来看了看,随即一扔,冷笑一声说,这个欧灿辉,有了两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赞助什么书画大赛,有这个钱还不如赶快把自己那间破屋翻建呢!
韵仪拾起报纸,见是一个占了半版的广告,原来是南国大酒店赞助、市老干活动中心书画协会协办,在全市中小学中展开迎国庆贺中秋少儿书画大赛。
方清是早看过了这张报纸的,随口附和说,嘿嘿,老话都讲人怕出名猪怕壮──开了这个头,以后上门伸手要钱的就更多了。
韵仪看了一下却说,欧灿辉这个人有脑子,搞这个赞助我敢说利大于弊。
华仔表哥马上醒悟过来,看了方清一眼,说,唔,沽名钓誉有时也有好处。阿清,老干活动中心没找过你吗?
方清就说,老干活动中心的几个老家伙倒是来过一次,一开口就是要金龙购买老干诗书画社创作的一些字画作品,用于捐助山区贫困失学儿童,其实是拉赞助,我就没答应。
韵仪狐疑地问,怎么又搞出一个书画大赛?
方清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他已经明白,在金龙遭遇冷淡对待的老家伙,一定是在南国得到热情接待,说不定就是麦老师几个老家伙给欧灿辉出谋策划鼓弄起来的。
华仔表哥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却走出经理室接听,讲完电话回来对方清和韵仪说,你们好好商量,想出办法把餐厅做旺。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经理室里一下静默下来。韵仪看方清无精打采的样子,脸色一沉,说要回三楼看看晚上的营业准备。说完伸了个懒腰就施施然地走了,剩下方清一个人在经理室里发呆。
方清这时心里充满了对韵仪的恚恨。这个骚货,刚才竟敢在华仔表哥面前拿南国大酒店来压我!不过一想到南国就想到欧灿辉,方清更充满了怨恨。欧灿辉这小子不知吃了什么狗屎,好运都给他行上了。方清悻悻地想,南国的餐饮现在就是比金龙强十倍,不过金龙餐厅虽然亏本经营,但三楼酒吧赚大钱,看今年能分多少,若是分得少,明年就要想办法把餐厅包下来,这是自己的老本行,赚这个钱还是有把握的。再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总不能让欧灿辉把自己压了下去。
华仔表哥匆匆离开金龙,骑上摩托车便往城西驶去。刚才他接到潘榕生的报告,说清点钞票时发现了六张百元假钞。华仔表哥怒气上冲,丢那妈,不想想华仔我是何等人,胆敢在我的档口玩嘢(玩花招)?
华仔表哥现在很少去金龙,是因为他的赌档时开时停,既要和赌徒们保持联系,苦心安排,又要严防公安查赌。一有风吹草动就要收手,平时就尽量不惹人注目。
有一个叫孙大眼的赌徒,原是个做小商贩的,十几年拼搏也拼下不错的家底,上两个月输红了眼,用北门街一间10多平方的铺面作抵押,借了20万再赌,还是输个清光。这贵利“钉”上加“钉”到期还不起,只好把铺面顶了账。
北门街现在旺得似广州的北京路,这间铺买的时候不足20万,现在升值到30多万还抢着要。华仔表哥转契证时转为老婆的名字,让老婆去收铺租,算是为老婆和儿子作经济上的打算。不过听说孙大眼的老婆恨老公烂赌,这次连北门街的旺铺也输掉了,急红了眼和孙大眼又吵闹上吊又和老公打架,华仔表哥干脆又停了下来,去了一次新疆游旅,回来后天天在茶庄,侦察过确实没有人对他监视跟踪,才让潘榕生重开赌档。
华仔表哥的秘密赌档时常变换地点。军长、潘榕生已经收了十几个徒弟,都是些意气相投的亡命之徒,华仔表哥对他们常洒金钱,这些人也就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的听候使唤,在酒吧、赌档则充当马仔、打手。
华仔表哥现在每月起码拿一万元分给军长、潘榕生。按照和梁仕彬的约定,军长每个月护送挛毛去一次广州和澳门人七仔接头,交易完成,华仔表哥又会另发一千、两千给军长,所以军长对华仔表哥最忠心。除了金龙中餐的营业不如意,其实华仔表哥现在前呼后拥,颐气指使,横财大进,吃香喝辣意气风发得很。
华仔表哥现在很少回东较场的家,对家里那个原配老婆早就没一点兴趣,基本上吃住都是在“二奶”小琴那边。不过有时也回家里走一走,主要是看看三个儿子,也顺便看一下母亲。这一次也是见天色还早,就走回东较场的家看看儿子,见七岁的大儿子在客厅的饭桌上画画,老婆坐在一边看着,不由自主走过去。
他老婆早就和他闹得连吵架也懒得吵了,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就走开,回到楼上房间去。
华仔表哥见儿子在临摹一幅双鱼图,两条金鲤画得很形象,几片荷叶也画得很像。儿子正在上色,大约还不熟练掌握轻重深浅的技巧,鲤鱼身上的金黄颜色抹得过重,儿子调皮地伸伸舌头,细心的给另一条鲤鱼上色,倒是轻浅得宜。上好了色放下笔,神气地看了看父亲。
华仔表哥一看,两条鲤鱼颜色一重一轻倒也相影成趣,,整个画面比例略有夸张,看上去也顺眼得很。虽然和作样板的那張印刷国画对比自然不及万分之一,但一个一年级的孩子能画出这样的画已经很不错了。他不知道儿子原来有绘画的天份,不由得摩挲着儿子的头赞场说,叻仔,画得好,有前途。儿子咧开嘴笑了。
华仔表哥从口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说,乖仔,奖励你的,拿去买纸笔颜料,以后多勤力画画,争取当一个画家。
儿子接过钱,高兴地说了一句多谢老豆。
华仔表哥看见母亲从楼梯走下来,忙转身迎上前去叫了一声“妈”。他最怕母亲唠叨他,
忙掏出5000块钱递过去,说要上去看看两个小儿子。母亲手上拿着一大叠钱,脸上却是忧怨,过了一会见儿子走下来,正想和儿子说话,儿子却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还摆手不让她打扰,转眼间便边说电话边出门而去,气得做母亲的有话也说不出来。
电话是梁仕彬从澳门打来的,明天有500万从顺德运过来,华仔表哥要安排好存放、做好计划作营业收入分散存入、分期分批以购货款等各种名义转出去,这都是些很花脑汁的事,不能假手他人,更不能泄露一点风声。唉,要劳心又劳力,才有世间财啊。
第七章第一至四节
第七章
一
欧巷里除了深邃的欧宅、巷尾公用水井后面的麦老师家算得上隐蔽,前面四家谁家搞出大一点动静,其余三家都能有所听闻。过去阮桂洪母亲脾气不好,动辄恶骂丈夫儿女,嗓门又大,整条巷都受到影响。当街道小组长的方清阿嫲看不过眼,上门劝说,不料反遭黄三女白眼,后来更是把阿嫲当作仇人,撒了几回泼,害得阿嫲再也不敢管阮家事,也不再踏入阮家门,做邻居反而因有心病而疏远。这一次方家有了吵闹,林珊林珊哭哭啼啼,虽然卢少容说话声音不高,还是让竖起耳朵的黄三女听了去。
因女儿以后要嫁入方家的,所以黄三女对方家多了另一种关心。她很想和丈夫说说方家的事,也说说怎么办嫁娶的事。两家紧邻而居,这婚礼怎么办?难道让女儿走两步就进方家门?过去还说明媒正娶要抬八人大轿,收买佬陈满家娶媳妇,虽然女家才隔了一条巷,陈昊天还知道用八部花车行大运呢!我们两家就隔了一堵墙……
阮世诚一边看电视播放的粤剧,一边抽他的水烟斗。老婆说的话,其实有听进去的,只是他素来寡言少语,家长里短的事就更不爱操心,所以没有答理老婆。
黄三女唠唠叨叨见得不到老公响应,心头就有了火,不过忍住了。老公是十棍也打不出一个屁的人,骂了也是浪费口水。女儿在外头住,儿子和五女虽然在这个屋住,晚上收工回来,冲好凉就躲进房,虽然开了录音机放流行歌曲,黄三女也知道两人都上了床的。五女爱笑,有时会传出五女压抑不住的笑声。今晚过了十一点还不见两人回来,不用说,又是到什么地方食宵夜了。
黄三女猜对了一半。阮桂洪和五女关好店铺后确是到江边大排档宵夜去了,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阮桂洪这时正满城的找人。
阮桂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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