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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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戒-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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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当时狠心送阿球去戒毒所强制戒毒后,就没再去理会阿球?为什么后来甚至不关心阿球生死存亡?是生气阿球欺骗自己、潜意识深处还是让阿球离自己越远越好?阿球身上带着写有阮桂洪名字和电话的纸条,阿球和我关系更深啊,为什么不写我的名字和电话?!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变了,阿球心里就有了想法?

阿球身上带着这样的纸条,是因为他早知道自己的下场,他不想、不敢、不愿在他身后烦扰我,是不是也感觉到我对过去的好朋友有了无意的排斥?我的思想意识真的有这样的变化吗?如今阿球终于让白粉带他走上不归路,虽说咎由自取,欧灿辉却感到内疚、后悔。

欧灿辉的心情很沉重,阮桂洪却不感到特别难受。阿球为了吸毒,到处去骗钱,阮桂洪第一次是被骗,那层纸捅破后,阿球不但没有悔改,反而更没有廉耻,几次找过阮桂洪乞讨要钱,阮桂洪都没有好面色,但看阿球全无羞耻可怜巴巴的样子,终是给一点钱把他打发走。只是看见阿球便生气,如今阿球死了,阿球再不会到店铺去烦扰他了,反而在内心深处觉得得到解脱。

阮桂洪、欧灿辉第二天在殡仪馆再一次感受到人生无常。确认死者后,阿球的尸身直接从冷藏室推到焚化间。只有赖水清、阮桂洪和欧灿辉三个人送阿球最后一程,没有仪式,没有悲恸低迴的哀乐,寂寥冷清得令人觉得身心俱具凉意。

欧灿辉参加过师傅莫慕贞爱人的追悼会。师傅的爱人发病很突然,待住院仔细捡查才知道患上肝癌而且是晚期!师傅的爱人在工商局工作,听说负责打假那一摊,这一次发病还是在打假现場,因为肝腹部疼得受不了直接送进医院的。

欧灿辉因为第一次参加这样庄严肅穆的追悼会而印象深刻。悲痛揪心的哀乐,痛不欲生的恸哭,大大小小飘着白带的花圈,诺大的会场站满了饱含伤痛和情义的人,有最最亲的亲人,有上级领导、同事、朋友、亲戚,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向逝去的可亲可敬的人遗像三鞠躬,和遗体告别的时候,撕心裂肺的悲呼哭叫震撼了欧灿辉的心灵,他也忍不住凄然泪下。

而现在阿球的丧礼──根本就没有仪式上的丧礼──冷清得令人心寒,没有眼泪、没有哀伤,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赖水清看着木棺进了焚化炉就转身离开了。不用等焚化完做装敛骨灰安置之类的事,交了钱,殡仪馆都代客做好这一切。赖水清租来的的士把欧灿辉和阮桂洪送回市区,他直接就坐的士赶回深圳。临分手时,赖水清把一个装了钱的信封交给欧灿辉,说,我知道阿球在清源借了不少钱,其他人的我不知道就没办法还了,这3000元是我代阿球还給你的。

欧灿辉生气地说,这算什么?他把信封还给赖水清,赖水清不接,说,你不要这笔钱,我和我父母都不安心,你还是收下吧!说完吩咐司机开车,扬扬手说了几声拜拜就走远了。

想了想,欧灿辉把信封递给阮桂洪,阮桂洪迟疑着还是接了过来,却打开信封,抽了600元出来装进衣袋,把信封还给欧灿辉。欧灿辉不接,说你拿着吧。阮桂洪眼一瞪,不由分说把信封往欧灿辉身手里一放,说,你当我什么人?是我的一分不少拿,不是我的一厘也不多要。

欧灿辉见阮桂洪生气,知道自己做错了,就袋好信封,笑着揽着阮桂洪的肩膀说,我请你去洗头,好不好?

阮桂洪和欧灿辉好久都没有这般往时常有的亲密举动了,见欧灿辉真情流露,阮桂洪也露出笑容,说了一声好,便相偕走去前面的发廊。

本地风俗,做了丧事或参加完丧事,要回到事主家洗柚果叶水、跨燃着的火碳盆,便是意喻事情结束、霉气衰气不吉利的都远离而去。赖水清丧事简办,算不算是新风尚?没有洗柚果叶水,欧灿辉也知道有另一风俗,就是在外头洗头——也是意喻把不吉利的冲洗走才能回自己的家。阮桂洪也是知道这样的习俗的,刚才自己的说话太冲,见欧灿辉没有什么不满责怪,便放下心来。

办完阿球丧事以后几天,欧灿辉都是闷闷不乐,这天处理了一些事务,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那郁闷又浮了出来。

欧灿辉平时在办公室是坐不住的,他喜欢在酒店到处走走,和员工闲聊几句,或是到餐厅和熟悉的茶客倾谈,再不然就到厨房部或点心部,把反馈回来的意见信息和师傅们商讨,改进厨艺,搞搞创新品种。这时是他和员工最融洽、身心最松驰的时候,甚至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但今天他没有什么心情,干脆就走出酒店,沿着江边长堤朝西信步走去。

外面的天气很晴朗,这几年的冬天都不觉得很冷,欧灿辉觉得身上很暖和,也觉得很愜意。他信步朝南门街走去,经过金公主时装店,没有看见阮桂洪,便继续朝北走。到了繁忙的先锋路,才知道自己下意识地要去南国富怡食府。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想起阮桂婵的时装店就在不远处,便走了过去。

阮桂婵看见欧灿辉走进来觉得有点意外,随即高兴地离开收款台迎上来说,灿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欧灿辉看阮桂婵容光焕发,笑盈盈的,这才留意到阮桂婵是越来越靓女,不过嘴上便笑着对阮桂婵说,刚好路过这儿,想起还没进来看过你,就顺便进来了。

阮桂婵乐呵呵的,原想说你是大忙人,话到嘴边便改了口,说,我看你那个富怡食府从早到晚都旺得很,昨晚我把两个老家伙都拉去吃了一顿,差点也找不到位子,我老豆说,唔,辉仔果然有出息,惦(行)!

她学父亲阮世诚的口吻,声音低沉老气横秋的,把欧灿辉也惹笑了。不过阮桂婵的话也提醒了他,他还没请父亲和弟弟去富怡食府吃过呢,晚上就把他们请去,把沛林叔、红姨也请去,开开心心吃一顿。

欧灿辉看店里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顾客在挑选衣服,售货员在一旁耐心解说,再认真看了看,墻上、衣架上、模特身上的衣服,全是适合中老年妇女的款式,觉得奇怪,就问阮桂婵,改变经营方向了?他知道阮桂婵原来经营时尚流行时装,因为刘艳红也在他面前提过,说常到金公主买靓衫靓裙。

阮桂婵点了点头,把欧灿辉引回收款台,拿出一次性茶杯给欧灿辉倒了一杯热茶,欧灿辉正觉口渴,一大口喝了半杯,说,好茶!──婆坑茶?你也喜欢喝茶?

阮桂婵又点点头,说,我在店里备下茶水,顾客上门先奉茶。听人说婆坑茶好,我闲着冇事就喝茶,谁知喝茶会上瘾,一天不喝不舒服,而且最喜欢喝婆坑茶。

欧灿辉说,看得出你喝茶也喝出水平了,你这个茶起码是存了5年的。

婆坑茶是清源一个叫婆坑的山区出产的茶,因冲出的茶湯浓洌却不苦涩,细细品味才觉有一种茶香,另据医生说还有极好的去湿除滞消脂功能,越是存放年代久远的就越好,原来名不见经传的,近来名声越来越大,很多人趋之若骛,在本地竟然和铁观音、乌龙茶齐名,大小酒楼均有婆坑茶备客之需,婆坑茶之崛起可见一斑。

阮桂婵笑着说,早两天有人送来一斤二十年的婆坑茶,回头我让方坚送一点给你。

欧灿辉不禁动容,忙连声说多谢。婆坑茶性温,既不寒凉也不燥热,最初据说是用来入药的,从前山民医疗条件不好,小孩遇吐泻、发烧、喉咙疼的时候都喝婆坑茶。欧灿辉自己也有体会,小时候有一次咽喉疼痛口腔溃疡,母亲就搬出独门秘方,拿出家里存放了十几年的婆坑茶泡上一壶,加少许生盐,喝时觉喉咙特别舒服,到第二天,口干、喉咙火热等感觉已经没有了,溃疡的地方也有了好转。

穷人生病有穷人的办法,欧灿辉便记牢了婆坑茶有神奇功效。只是近年婆坑茶日渐扬名,大街小巷似乎随处可见兜售婆坑茶,也不知孰真孰假。阮桂婵这二十年的婆坑茶,那是值得好好珍藏的。

欧灿辉又打量了一下店里,说,生意还可以吧?

阮桂婵说,做时尚流行时装竞争太激烈,潮流转向又快,一不小心,流行的就变成落伍的了。做中老年女装就不同了,相对稳定,而且这一层次的人,家庭经济稳定,越是上了年纪越是要扮靓,特别是一些富婆,穿衣打扮最舍得花钱,上千元的衣服看上了,眼也不霎就掏钱,我就是瞄准了这一部份人。嘿,不瞞你说,生意比以前还好……

欧灿辉不禁向阮桂婵投去敬佩的目光。阮桂婵才会做生意呢,懂得趋时就势,识得选择市場定位,若是做了餐饮这一行,不是好帮手就是厉害的竞争对手。这时他想到阮桂洪,就关切地问,你大佬呢,生意怎么样?

阮桂婵的眼神灰黯下来,摇了摇头说,一般吧,他走的是中低档路线,竞争最激烈的,我劝他们改变一下,或是找一个牌子货做代理,但……

欧灿辉看出阮桂婵兄妹有了生分,想来必是姑嫂合不来。他见过五女,觉得也是个眉精眼企的人,阮桂洪这么粗鲁牛精的人也给她治得服服贴贴,应该说是个有心计有本事的女人。但是做生意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大概还要讲命水(命运风水),不然就个个都大发特发,这个世界就没有穷人了。

第八章第一至三节

 第八章



命运之神似乎很眷顾欧巷的这群年轻人。街坊们有时闲聊,说到欧巷的后生便如数家珍。欧宅的欧海亮就不用说了,赁借家族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当上总经理,有时到市里开会,市长见了他也主动和他握手。不过欧海亮也是个勤奋好学、作风踏实的人,如果是草包甚至是卑劣之人,身为香港富豪的大姐夫也不会付予厚望,也不会让尸位素餐的人久居其位的。

巷口的方家,方清、方坚两兄弟,一个当酒家经理,一个当超市总经理,连在广州唱歌的方华,如今在演艺圈也小有名气,偶尔在电视上露面,街坊们都会叫家人快看,那不是欧巷方家的老二方华么?

街口卖生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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