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五女说过这个姨丈,年轻时做搬运伤了筋骨,不能出来做工了,因为下廊后街市场旁祖上还留有一间铺面,每个月的租金够生活费,这个姨丈每天便聊天吹牛、下棋、喝酒过日子,偏又酒瘾极大,每天不是午晚两餐而是从早到晚一天四餐都离不开酒,这个家全靠阿姨辛苦支撑才算维持下去。
听得古阿姨又说,他这个人也是有脾气的,你不去,给他吵到派出所、吵到你家来,大家面子也不好看。
阮桂洪想想也是,自己还戴罪在身,这些丑事还是私了最好,便点了点头,却是憋了一夜的尿,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要撒尿的,这时便忍不住冲去卫生间。出来见古阿姨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心里却不自在,就说,我还要睡觉,你走吧,下午我记着带钱过去就是了。
下午阮桂洪去了古阿姨家,古阿姨老公却不在家。古阿姨接了500块钱,笑了笑说,我老公打听过了,说你是牙齿当金使的人,他信得过你,只不过你要过口密一些,不要到处乱说,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她笑眯眯的伸手去拉阮桂洪,阮桂洪这时却没有一丝兴致,站起来说,我有事要先回去。
古阿姨便很失望,不过见阮桂洪坚持要走也只好送桂洪出门,再三叮嘱阮桂洪有空就过来,阮桂洪也不答理,大步流星的便很快不见了踪影。
回到欧巷阮桂洪还闷闷不乐的,说不上是心痛那500元,还是憎恨五女和她的阿姨、姨丈,总之和古阿姨搞在一起总没什么好下场。今后也懒得理古阿姨了,要花钱的倒不如找阿秀、阿香,花得心甘情愿心安理得;古阿姨老公废人一个,古阿姨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我“孝敬”酒钱,呸,老子不找你了,让你那个东西不去找別的男人的话,发霉发臭我还高兴呢!
第十章第一至三节
第十章
一
黄三女正要去市场卖鸡。下午晚饭前这一段时间还是有生意的,她把两笼鸡合作一笼,吩咐阮桂洪把空笼子拿去巷尾空地置放。
巷尾水井旁那空地足有二十多平方,黄三女和满记、陈姨说了,自己家居狭小,阳台也不大,有时要把一些空鸡笼拿到空地存放一下,满记和陈姨都满口答允。那空地虽是公用地方,因是在陈满、麦老师屋外,顺理成章变成了陈、麦两家管辖、使用,旁人要放什么东西都自觉找陈姨打一声招呼的。
阮桂洪拿着足有一米多长的大鸡笼来到水井旁,却见陈满家的后门旁,欧德庭正和陈满在说话。阮桂洪也没理会,按母亲吩咐打井水冲洗鸡笼。看来欧德庭这老家伙身体还可以,年过七十每天还去市场买菜,阮桂洪是时时见着他的,对他的所作所为就很不以为然,又不是负担不起,却连工人(保姆)也不请一个,自己负责天天买莱,却让霞女做看护、做工人,年纪轻轻困得大门不出,把青春都浪费了,也不知道霞女烦不烦,这个老家伙脑子不知是怎么想的。
自己当初和霞女有情有意,刚有点苗头霞女就改弦易辙,自是欧德庭压迫霞女的,阮桂洪有时想起和霞女的交往便对欧德庭有看法。这老家伙不近人情,平日也不大和巷里的邻居交往说话,今天屈尊移驾在陈满家后门和满记说话,阮桂洪倒有了一份好奇心,一边慢手慢脚清洗鸡笼,一边竖起耳朵听那边说话。
但听得欧德庭说,满记,这块黄腊石,你真的卖便宜了。中山公园北门边新开了几间店,有一间就是摆卖奇石、赏石的,那里也有黄腊石,价钱都是成千上万……
阮桂洪转头看去,原先放在门边那块大大的黄色石头果然不见了,原来给陈满卖了,听欧德庭说法,那块石头原来叫黄腊石,是个值钱的东西,阮桂洪便留心听下去。
陈满嘿嘿地笑了笑,显得毫不在乎,低着头呼噜呼噜的吸他的水烟筒。
欧德庭唉了一声,说,古老传说,黄腊石能辟邪。我家祖上原有一块黄腊石,足有三几百斤重,两个人是抬不起的,上面还刻有“永镇此宅”字样。欧家族谱上记载,明永历元年即清顺治四年正月,清兵攻陷县城,我先祖逃难至乡下,后来回城,不但宅裕焚毁,连这块黄腊石也不知去向。嘿,从那时起家道开始衰落,先祖便认定黄腊石丢失所致,耿耿于怀。有些事,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的。
陈满却是不信这些的,便说,一块石头罢了,放在我门口我当它椅子坐,既然有人喜欢当它是宝,它便是找到好归宿了,总比现在当它是坐石好。
欧德庭又唉了一声,说,我早看过这块黄腊石,质地通灵纯净,温润脂滑,常坐的这一面摩擦得光可鉴人,褪尽浊气,整块石脂圆温润,精光内蕴;行话便是熟透了的,它一头尖一头园,把它竖起来配上底座,便是一件极佳的赏石。你要卖也应该卖一个好价钱,怎么500元就卖了?若是我,那是一万块钱也不卖的。
阮桂洪吃了一惊,那块坐在屁股下面的大石头凭般值钱?!小时候和陈昊天没少争着坐它,常忍不住用手不断摩挲,喜它光滑圆润,倒不知它价值万金。他便为陈满惋惜,心里却有了一个主意。
到晚上阮桂洪来到陈满家里,陈满和陈姨都有点诧异,不过还是很热情招呼阮桂洪。阮桂洪和陈家关系好,但也极少闲暇上门坐的,听阮桂洪说起那块黄腊石,陈满便说,买家谭老师是朱老师介绍来的,说是原来的同事,也退休了,因一直喜欢玩弄石头,看见了这块黄色石头,说是喜欢,要我开一个,我说你喜欢搬走就是了,那人就放下500元搬走了石头。
阮桂洪便说,连欧德庭都说一万块也不卖,那人欺侮你老实,不行,我要找他算账!
陈满忙摇手说,一方愿买一方愿卖,500块就500块,一块石头罢了,没人买它还不是石头?
阮桂洪说,有人买它还是石头,不过这石头值钱。满记,你不用管这件事,我负责去找那个人,大不了给回500元给他……
陈满还是摇头不同意,不料阮桂洪说,现在天哥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这样给人骗买,天哥脸上也不好看,这件事我是管定了的。你也不用操心,那人若打电话给你,你就说全权委托我了。
陈满见阮桂洪搬出儿子,一时沉吟不语。见阮桂洪告辞要走,知道阮桂洪的牛精脾气,拦阻是拦阻不了,陈满便说,桂洪,你要和人家好好说,不可动粗耍蛮。阮桂洪答应了。
第二天找到那个谭老师的家,见谭老师家宽敞的大客厅两边有案桌、博物架,到处摆满各式各样的石头,有大有小,形态各异,上百斤的就放在地下,小一点的很多配上了不同木座放上桌子、木架上。
阮桂洪不识其中有寿山石、大理石、磬石、绿松石、雨花石、太湖石、英石、云锦石、孔雀石、灵碧石、菊花石、玉石等等品种,只觉得走进了小型石头展览馆,有些像人形物形的倒还罢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也不知好在那里。
又见客厅中有一幅大字条幅,上面“石不能言最可人”七个字倒是读得出来,又见客厅居中墙上有一块黑色木匾,上面“石心可鉴”四个金字也是认得的。冷冰冰的石头也有心?阮桂洪便知道这谭老师和欧德庭一样,也是一个“痴”,不过不是树痴,自然是石痴了,而且看家底也不会差。他便有了主意,废话也不愿多说,找到那块已经配上底座的黄腊石,把500块钱往桌上一放,便说要搬运回去。
谭老师大惊,这黄腊石是本省产地之物,真正玩石的人,绝不会只有他地之石而无地产之石──连自己家乡之名石也无一件,徒具虚名而已。他所收藏石中恰没一件腊石上品,且是寻觅多年而不得,皆因这石亦有灵气、亦讲缘份,常说可遇不可求便是这意思了。而刚收购回来这块黄腊石色如琥珀,色重纯黄,无杂质杂纹,质地细腻,非常润泽,他一见便如痴如醉,见持石之人随他开价,他试探着说了个500元,不料此石就顺利到了他手。
谭老师当时虽不敢喜露于色,回到家却是心花怒放,找着相熟的工匠为它配上底座,果然立时不同凡响,再认真察看,多方观摩,更觉如此造型显得敦厚抱拙,藏灵藉气,极合和气福厚、方圆处世的哲理,自是腊石中的上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越看越是喜爱。待阮桂洪找上门,言语中虽没责怪他欺负老实人不识价钱,却是口口声声说不卖了要搬回去,这不是要剜谭老师的心头肉?
一番纠缠下来,谭老师便知道此事难得善了。打电话给朱老师,朱老师回复说陈满已经委托阮桂洪,她的意思是给加一点钱,言语中虽不敢责怪谭老师,却也是后悔多管了闲事,希望谭老师妥善处理,不要弄得她以后难以面对街坊邻居。
谭老师打电话把儿子叫了回来,儿子在房管局上班的,回来了对阮桂洪兴师问罪,不料阮桂洪也不多说道理,就是咬着说不卖。当儿子的来了火气,说要打电话报警,阮桂洪便说,报警我也不怕,今天不解决,明天我还来,总之不解决我就天天来,今天你客气我也客气,若要搞大件事我更求之不得,总有个地方让大家评评理……
谭老师冷静下来,知道吵闹起来面子上不好看,事实上自己出价太低也有点理亏,于是劝开儿子,转而和阮桂洪商量,加一点钱,如何?
听阮桂洪说好啊,谭老师心里一宽,不料阮桂洪跟着说,我听行家讲过,这块石头起码值2万元,我就退一步,当1万元好了。你补上9500元,我立马走人,永不反悔。
谭老师吃了一惊,说,这石头不值那么多钱,这样吧,算5000元,我再补4500元给你……
阮桂洪哼了一声也不语言,那板着的脸色却告诉了谭老师,他不是好商量的人。谭老师教了一辈子书,知道碰上这种犟性子的人很难打交道,再说阮桂洪面相凶恶,弄得过火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想了想便说,这样吧,你容我今晚和家人商量一下,明天给你一个明确答复,如何?
阮桂洪翻了翻眼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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