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君意(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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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君意(连载中)-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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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光闻声转过头来,只略略看得一眼,便停下脚步来。他额上微汗,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衬得那张脸温文儒雅。

    “子孺,”站在廊下,刺眼的阳光令他微微眯起双目。他的声音低醇,如沐春风般温暖,“千秋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张安世慢慢调匀气息:“年方九岁。”

    “和皇后一般大啊。”

    张安世注视着对面的霍光,他神情自若,看不出一丝端倪。

    “走吧。”再要细察,霍光已转过头去,擦去额上的汗水,继续往西行。张安世暗叹一声,徐徐跟上。

    太液池位于整座建章宫苑的北面,湖面占地之广、景致之绝尤胜未央宫的沧池。池中蓬莱、瀛洲、方壶三座神山错落屹立,令人望畏仰止,池畔水草丛生,湖水粼粼,水声拍打岸边石雕,发生啪啪之声。草中鸟雀无数,发出啾啾声鸣。

    霍光与张安世到时,岸边早已备妥小舟,两人上了舟,船夫划桨,小舟似离弦之箭般在水面上烫了出去。岸边栽满雕胡、紫择、绿节等植物,时值秋季,果实累累,其间更是伏以凫雏雁子,船舟行过,惊扰得一片鸣叫呱噪。

    皇帝这会儿正在太液池中央的渐台殿阁内与金赏对弈,金建不精棋弈,只擅六博,索性拉了金安上到池边垂钓。正午阳光正足,晒得人从头到脚发暖发懒,他阖上眼正欲假寐,忽听对面水声大作,睁眼一看,一艘小艇破浪而至。他丢开鱼竿,站了起来,随手抓过一旁伺候的黄门,道:“去,赶紧上去通禀。”

    渐台高二十余丈,临于太液池中央,居高环伺,寒风猎猎。霍光、张安世上得殿时,恰好看见皇帝正手拈一枚白棋在冥思,风吹得他的发丝些微凌乱,身上穿了一袭玄色的衣裳,衬得露出广袖的那只手白玉般剔透,与拈于指尖的棋子色泽一般无二。

    霍光站在门口望着那个临风而坐的俊美少年,有那么一刻,脑海里不知想起了什么,竟而呆了一呆,张安世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他方醒转,快步走了上去。

    “大司马大将军臣光叩见陛下!”

    “光禄勋臣安世叩见陛下!”

    两位大臣依礼向皇帝叩首,可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良久,也不见皇帝起身回礼。霍光下颌微抬,目光如电的射向皇帝无暇的侧面。皇帝仍是坐在榻上,拈棋作冥思状,倒是他对面的金赏已然站起,面现惶惶不安之色。

    霍光的眉头轻轻一蹙,随即便恢复原状,皇帝不回礼,不叫起,他便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张安世见他如此,更不敢造次起身,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均是挺直腰板长跪于地。

    “吋!”一声清脆的落子,皇帝嘴角勾起,似笑还哭,这副怪异的表情看在金赏的眼里,竟有说不出的颓然悲怆,“你这一手很是漂亮,朕输了。”

    金赏低头一瞥,棋枰上黑白棋子星罗密布,他上一手落的黑子早被皇帝刚才下的那手白子吃死,连带着整个半壁江山也全被吃了去,棋局胜负分明,皇帝的赢面不只是一手半子那么少,缘何认输?

    正纳闷,皇帝已推枰而起,转身对上霍、张两位,如同初见般恍然:“原来大将军与光禄勋在此,免礼吧。”侧首对上金赏,颇有责备之意,“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朕?”

    张安世满脸窘迫,霍光却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微笑解释:“是臣来得唐突。”

    “又是什么事?朕离京时不是嘱咐过,朝中大小事务全由大将军处理么?”

    霍光道:“叛党皆已伏诛,只是燕王那里……”

    皇帝知晓他的意思,沉吟道:“燕王与叛党勾结,贵为皇室,罪不可恕。”

    霍光低低的应了声:“诺。”

    皇帝又道:“但他毕竟乃朕的兄长,诛杀他恐有伤手足之情。”

    霍光道:“既如此,陛下可下诏与燕王,如能自裁了断,则加恩赦免其子嗣族人;如若负隅顽抗,则举天子令,传檄各诸侯国,发兵燕国,剿平乱党。”

    皇帝迟迟不应,目视远方,良久方沉沉点了下头。

    霍光道:“臣还有一事,皇后乃上官族人,依律当废,连坐其罪。”

    皇帝皱了眉:“皇后年幼,她自五岁入宫,长居掖庭永巷,不闻世事,上官桀父子作反与她何干?”回头见霍光一派不以为然的神色,心中压抑怒火微拱,险些难以自持,“她虽是上官族人,到底还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大将军不念着已故敬夫人的面上,替皇后求情开罪,难道还要亲手送自己的外孙女去地下见敬夫人不成?”

    这话说到后面语气微颤,皇帝到底年少,涵养再高,也抵不住霍光的咄咄相逼。金赏见状,忙笑着插嘴:“陛下与皇后情深意重,大将军岂有不知之理?”

    霍光一派大义凛然之色,肃容道:“臣心中只有公,未有私。”

    皇帝气噎,狠狠的咬紧牙关,面色发白,双肩微颤。

    张安世在边上不徐不疾的说:“大将军辅佐天子,情操之高堪比周公,但陛下所言也在情理之中,霍将军岂忍让帝后夫妻分离?”

    霍光闻言,看了看张安世,又看了看皇帝,这才松口:“既如此,臣谨遵圣谕。”

    皇帝已难掩心中厌恶,拂袖挥手:“朕尚年幼,不及亲政,以后这样的事不必再来问朕,大将军自行拿主意便是。”

    霍光这才领着张安世退出。他俩走后,皇帝像是扎根的柏树一样,一动不动的立于原地,纹丝不动。金赏打量皇帝的脸色,内心焦急却又不敢随意出声惊扰,只得满脸忧虑的陪站在一旁,双手握于身前,十指紧紧纠缠在一块。

    殿门大敞,高处不胜寒,凉风猎猎穿堂而过,皇帝猛地打了个寒战,怅然噫呼:“好冷啊。”

    金赏急忙召来黄门侍卫,令他们关闭门窗,殿内燃起灯烛。正在这时,楼底下却听得金建清亮的嗓子一声欢呼:“可算是上钩了!上天注定尔乃我盘中烹鲜,如今又何必苦苦垂死挣扎乎?”

    声音之高,字字句句顺风清晰的传入皇帝耳中,皇帝浑身一震,抱着头大叫一声,仰天摔倒,身子撞翻棋枰,红砖上蹦落一地的黑白棋子,叮叮咚咚如骤雨狂风般砸下。


第五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成全
    上官桀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机上谋动,为的是右将军王莽亡故离世,丞相田千秋抱恙休沐,朝中除了一个大将军霍光外,再无所惧。而远在燕国的燕王刘旦的想法更为简单,两年前长安城为了一个伪卫太子现身北公车司马门,数万百姓群起涌动,民心欢悦,以至于霍光惧怕得动用军队来镇压。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卫太子刘据尚能博得如此拥趸,他作为先帝现存于世的“长子”,岂不比一个傀儡的小皇帝更得人心?

    刘旦踌躇满志,雄心勃勃,满拟胜券在握,所以不顾自己的丞相再三劝阻,决意起兵。燕国群臣行装齐备,只等上官桀等人拿下霍光,他便率兵进京。他在燕国心心念念的做着皇帝梦,却不料有朝一日梦被震碎,等来的不是同党得手的好消息,而是霍光先发制人,一举将上官桀父子、桑弘羊、长公主尽数诛灭的噩耗。

    打雁的,反被雁啄了眼。上官桀父子谋划着让长公主宴请霍光,在宴中埋下伏兵将霍光格杀,这等机密之事不曾想被公主府一名舍人的老父亲——稻田使者燕仓获知。燕仓先将这个阴谋告知了大司农杨敞,杨敞以前是大将军府长史,靠着霍光提拔一路高升,但此人素来胆小怕事,听到这个阴谋之后,竟不敢将这件事直接告知霍光,先假装自己生病搬到城外养病,远离是非之地后才将这事告诉了谏大夫杜延年。杜延年随即把此事禀告霍光,以霍光的为人,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剪除自己的亲家,他以天子的名义下诏令丞相田千秋负责此事。

    田千秋抱病设宴,以同样的一出计策应对,丞相府少史王山寿诱骗上官安入丞相府,擒之,丞相府征事任宫则擒拿住了上官桀……等到身在云陵的皇帝得到消息,彻夜赶回京都,叛党已尽数伏诛,鄂邑盖长公主亦自杀谢罪。

    当皇帝在云陵拜祭生母之时,长安城的血腥杀戮已经尘埃落定,胜负立分。

    刘旦在燕国闻讯后,万念俱灰,阴谋败露,他即使再发兵也已无济于事。正在彷徨之际,皇帝的玺书到了,刘旦在羞愤中用王玺绶带自绞身亡,王后、夫人二十余人皆追随刘旦自杀相殉。天子加恩,燕王太子刘建免死,赦为庶人,赐刘旦谥号为剌王。

    《周书谥法》曰:愎佷遂过曰剌。

    一场阴谋就此覆灭,九月初七,右扶风王訢擢升为御史大夫。长安城内论功行赏,首功记的是杜延年,封为建平侯;燕仓封为宜城侯;任宫封为弋阳侯;王山寿封为商利侯。不久之后,朝廷调整官吏,霍光举荐张安世任右将军兼光禄勋,作自己的副手,又以杜延年有忠节,擢升为太仆、右曹、给事中。

    皇帝抱恙,休于建章宫,对于霍光的举措无一不允。没过几日,皇后亦从未央宫移到建章宫侍驾。

    皇后年方九岁,家遭变故,再如何循规蹈矩、有礼有节也免不得难抑心中悲痛,适逢皇帝病在床上,她在驾前即使形容憔悴,也没人敢嘴碎说些别的。皇帝喜静,又在病中,更不愿被人打扰,所以常将侍女黄门一概遣到外室伺侯,皇后一来,寝室中空荡荡的便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后着白衣,衣领加缘,却未曾绣上华藻,发梳双鬟,同样不曾佩戴饰物。皇帝明了她的心意,幸而是在秋日,穿白衣并不算违礼,只是这一身妆扮未免也太素净了。

    秋日越转越凉,再过几日便要入冬,届时白衣便不能再穿了。皇帝靠在玉几上,懒洋洋的看着皇后坐在自己跟前,午后稀疏的阳光投在她的身上,白花花的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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