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狗咬吕洞宾啊,”刘宁不满地哼道,“我是有个主意给你,不听算了。”
“等等,”我急忙追问,“什么主意?”
他卖了半天关子,才说,可以给Kei介绍一个想包外室的大款,这样Kei不用出去做。那些有钱人多半也忙,估计也就偶尔来“照顾”他一下,有房子有钱,Kei可以过得很舒服。就在庆中安心住着,等我毕业回来,一切都好说了。
“以Kei的条件,绝对不成问题。”刘宁信誓旦旦,“我就认识一个,是我爸公司的大客户,上次陪他出去时他暗示过有这方面的癖好。”
“不行。”我说,“你的意思是把我的人去包给别人?想什么呢?!”
“他不包给别人还能干等着你不成?他不过日子了?你养他?有钱么你?”一连串的问题把我生生噎住。“再说了,”刘宁继续道,“只包给一个,总好过一天接一个不一样的吧。你考虑考虑。”
我闷声不语。刘宁说得对,Kei的这条路,是横竖也要走。在我不能给他任何保障的时候,我也不可能对他提任何要求,例如从此不做MB。更何况以他的身体素质,连体力活都干不了,那他还能干什么去?如果说这样的卖肉生涯已经是一种必然的选择,我再不甘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让我考虑考虑。”我说。刘宁说成,就挂了电话。
我第二天就去找Kei,兴冲冲地把这个计划告诉他。Kei只是坐着听,眼睛盯着我情人节送他的花。他买了个花瓶,纯白而优雅,和玫瑰的艳丽相映生辉。我说完了,他还没动静,好象在走神。
“Kei,”我推推他,“你觉得怎么样?Kei?”
“……呃?”他蓦地扭头看我,一脸不明所以。
我一下来气:“我说,我跟你说了半天,你怎么不听啊?”
“没,我听着呢。”他又扭回头去,平静地说。
“那你……你的意思呢?”
“我觉得没这必要吧。”Kei说,站起来走到花瓶边,动手调整玫瑰的位置。
“为什么?这样不比你每天出去接客好么?”我也走过去,质问道。
“那是我乐意。”
“你……”我火起来,“那我不乐意!”
“你?”他抬头很困惑地看了我一眼,“你为什么不乐意?”你凭什么不乐意?关你哪门子事?我知道这些都是他的潜台词。
“Kei,你听我说!”我握住他的肩膀,看着他道,“我知道我们现在什么也改变不了,可是以后都会好的,一定会的。如果你可以等我……”
“我为什么要等你?”
“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是什么?很值钱么?”
我怔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Kei第一次把我的感情放在金钱的位置上考量,他竟然这么残忍!我定定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说出那样的话。
他微微侧过头,一脸不屑地说:“如果我真喜欢一个人,我就不会出来做了。可是不出来做又没人养,我就得饿死。偏偏我现在又不想死,那怎么办呢?”他嘲弄地扬起嘴角贴近我的耳朵说,“我就只喜欢有钱人。谁给我钱我就喜欢谁。”
“你……你怎么这么贱?!”我一把推开他,对他吼道。他踉跄了一步,站稳,抬起头挑衅般地说:“我本来就贱,一个男妓,够贱才有职业道德。”
他的声音始终冷静平缓,好象我的一切在他心里根本激不起一点波澜。我不可置信地退到墙角,胸口不断起伏,一句话也驳不上来。的确,他从没说过他喜欢我,他从没说过他想跟我。一切都是我的想象,我的自作多情,我的自以为是!我以为他愿意和我在一起,单纯的没有任何杂念,就如同我对他一样,可惜我还是太天真!你能对一个money boy期待什么?!你能对一个抛弃自尊的人期待什么?!纸醉金迷,昏天梦地,过一日算一日,那才他的生活,到老到死,到没人要了就躺在马路上盖报纸化成粪坑里的蛆!我干吗要自降身份和他扯在一起?我有病啊我?!我他妈的会喜欢一个男妓就是吃多了撑的!!相信了他的眼泪,他的故事,自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一个堕落的灵魂,shit,我他妈的还真病得不轻!
“成,”我说,“我不管你!我大后天的飞机,以后也管不着你!”
“哦,那先提前跟你说再见了,”Kei微笑,“谢谢你陪了我这一个多月,我很开心。”
Fuck up you asshole!Go to your happy hell then!
我拉开门,又砰地用脚踹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六章 生活可以平稳而简单
悉尼的夏天每天都是阳光明媚,蝉在满街的bottle brush上唧唧地寻求伴侣。整个城市都是懒洋洋的,维持着一种海滨城市特有的悠闲气息。
蓦然从庆中的寒冬里回来,我的身体不太适应,一感冒就一个礼拜。不再每天头晕的时候,我就不能安坐在家里,总觉得空虚和无聊真是人类大敌,费耗生命并且折磨精神。我的同学Steven叫我去参加他们的聚会时,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不让自己闲着就好。
Steven是广东人,广东人在悉尼占很大的比例,并且多半喜欢拉帮结派。对我们不讲广东话的人来说,融入他们的团体不太容易。因为和Steven混得熟,顺理成章的我也在一片广东话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们去Blue Mountain烧烤。因为Steven和我都是圈里人,我本以为这也是一次同志聚会,没想到男男女女的情侣到不少,更显得我形单影只。我说你把我自己拉来看大家卿卿我我的什么意思啊?Steven一边跟他男朋友喊着要那块最大的羊排,一边不耐烦地跟我说:“能忘的了你吗?那边,我带来一个准备介绍给你的。”
“谁?谁啊?”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么多男孩子,哪个是啊?
“你喜欢的类型。”他奸笑一声,对着那群人喊:“Yiheng,e here!”
人群半闪开一条缝,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挤出来,用手挡住太阳往我们的方向看了看。
“什么事?”叫Yiheng的男孩走到我们面前,用广东话问。我这才看清楚他,有点瘦,脸很白净,眼睛亮得要命。Steven冲我一抬下巴,说:“方添是讲国语的,和那帮香港人没共同语言。”
Yiheng对我一笑,改用普通话说:“你好。”
“你不方便就说广东话好了,”我急忙道,“我听得懂。”
“没关系,”他说,随意坐在我旁边的石头上,“我很多朋友都讲国语的,我也要多练习。”
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诚恳和善解人意,这感觉甚至从他蹩脚的普通话里渗透出来。看他说得那样吃力,我很想告诉他可能说广东话我还能懂得多一些,但是终于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于是我说:“那最好,我可以帮你多多练习。”
Steven很知趣地消失了,Yiheng问我:“你从哪里来?庆中吗?”
“啊,你怎么会知道?”
“说话卷舌的嘛,”他边说边故意模仿着北方口音,“我朋友是这样说话,‘饺子皮儿’”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立刻对这个活泼乖巧的男孩产生了好感。我们聊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叫起来。我提议去吃点东西,等走到烤肉架那里,竟然只剩些残渣了。
“Steven,你这个主办者怎么当的!”我指着那熏得黑糊糊的肉碎说,“知道我和Yiheng没吃东西都不留点!”
“我叫过你们了。”Steven乜着我,接着又把目光扫到Yiheng脸上。
还诡辩,我怒斥道:“你根本没叫我们,只顾着自己吃得高兴快活,把朋友肚皮的生死存亡扔在一边,还好意思……”
“我真地叫过你们了,”他对我一拱手,一副“你行行好吧”的表情,“你自己说得热火朝天的根本没反应,还怪我?不信你问Yiheng。”
“Yiheng?”我转头看Yiheng,见他欲言又止,顿时一把火烧到脸上,滚烫!
“看吧……还说我……”Steven嘁了一声,又问,“聊什么那么高兴啊,很投缘吧!”
因为早知道他把Yiheng介绍给我的目的,又听见他意味深长地语气,我羞恼地瞪他一眼。偷偷瞄Yiheng,他好象蒙在鼓里一样,很坦然地说:“是啊,和方添谈话非常高兴。”
“哦,那真是太好了……”
这时那边有个女孩子喊:“Hengheng,没东西吃了吧?我这带着有些巧克力,来先吃吧,别饿坏了!”Yiheng对我点点头走过去,我又听见那女孩说:“晚上请你吃点好的吧,真可怜。”
我兴味索然地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用胳膊肘一顶Steven:“哎,人家受欢迎。没人管我死活都。”
“我去看看我男朋友在干吗。”Steven正眼也不瞧我就走了,好个没良心的啊!
结果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无奈地踱到眺望台上,山下的风景真好,郁郁葱葱,可惜没胃口欣赏。
“方添。”
“恩?”竟然是Yiheng又回来了。
“这巧克力你吃不吃?我看你饿坏了吧,”他将手伸到我面前,不好意思地一笑,“刚才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心头一阵温暖,我佯装去接,顺势握住他的手。他垂下眼,脸上淡淡地红了,却什么也没说。他脸红的样子非常好看,仿佛不敢看我一样,任我拉他到怀里。被几棵大树挡着,我有恃无恐地凑到他鼻子前,低声说:“Steven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Yiheng微微颤了一下,我将他抱得更紧一点:“他真的很了解我。”
Yiheng是每个人都忍不住去宠的那种人,聪明,懂事,温柔伶俐。我们回去的路上,那些有了男朋友的女孩子不断地在关照他,一会儿问玩得高兴不高兴,扔给他这样那样的零食,一会儿又拿他开涮,似乎逗弄Yiheng已经成为她们生活中必须的一部分。我在一旁感叹人的待遇果然不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Yiheng的一举一动。他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偶尔流露一点羞涩,对那种挑逗性的语言也是呵呵两声就过去了。想不到他倒深谙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
在central火车站大家都下了车,解散各自行动。我掏出我的车钥匙,问Yiheng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Yiheng点点头,我在Ste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