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大家都已明了。苏笑心想,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她头低低的,握紧鼓锤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心跳加速,所有的血液飞快向上涌来,可是,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安静的起身向外走去。许启辰随即站了起来,瞪了一眼凌丽和凌丽身后挂着一副幸灾乐祸表情的齐傲明,忽略了齐傲明眼里的挑衅,转身匆匆走去。
豹子的几个朋友有点看不过去,准备起身和傲人他们理论,起码不能让他们觉得安吉是好欺负的,可还是被豹子给压了下来。忍辱负重也许对于血气方刚的玩音乐的人们来说简直是件天方夜谭的事情,但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发生什么口角或者打架之类的事情,毕竟如果被取消表演资格才是更严重的事情。
梁澄缓缓的起身,其实,她可以不属于安吉或者傲人任何一个乐队,所以即使出了事,她也能因为某些人际关系上的方便成为局外人,虽然她厌恶这种身份,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身上那种让她极其不耻的事情,但越是在这种无理的场合这种无理的身份才越显得更加有理。
刘千河看着梁澄起身,有些惊讶。大家都能看出来,这是傲人故意的挑衅,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这个时候站出来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他相信梁澄,一直都相信。
梁澄走到凌丽身边,原本个子就高的梁澄踩着一双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使得她比凌丽足足高出了半个头,再加上梁澄身上冷艳的气息,凌丽一下子就胆怯了起来。
“看来你和苏笑很早就认识吧,你以前也学过音乐?你说苏笑有舞台恐惧症?可我怎么觉得你比苏笑胆子还小啊,”
梁澄说着,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凌丽的肩上,继续说:“你看你现在哆嗦的。哼,在我看来,起码苏笑现在还在打鼓,你呢,你现在胆小的也就只能缩在乐队的后面,像小丑一般上蹿下跳罢了。”
哆嗦的凌丽因为梁澄的几句羞辱立刻红了脸,她甩开梁澄的胳膊,气急败坏的说:“我怎么样要你管,你是什么东西,哼,说我是小丑,那你呢,看样子是个果儿吧。”
凌丽是傲人的粉丝,从很早就开始努力的接近他们,为他们做了非常多的事情,前些日子才真正能在他们后边跟班了,所以她自然不认识梁澄。
梁澄听着声音颤抖的凌丽这样说也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目光更冷了,说:“虽然我不玩摇滚,但一些词的意思我还是懂的,拉起窗帘关上门,跪着做过什么事情,这种你自己擅长的事儿就不要按在别人头上了。至于我是谁,现在看来你也不配知道了。”
此刻被钉坐下的凌丽彻底歇菜了,梁澄过于寒意的气场和咄咄逼人的眼神让凌丽彻底冻在了座位上。傲人的其他人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和话语搞的羞愧得无话可说。
梁澄自尊心很强,这样龌龊的事赖在她头上她怎么能够忍受呢,想必是真的被气着了,转而梁澄有对齐傲明说:“齐傲明,你们乐队有这么样的败类,你也看的过去。”
齐傲明听梁澄这么说他的乐队,也急了,但言语里还是带着有意的克制,“梁澄,你怎么说凌丽我无所谓,但傲人也不是你能品头论足的,咱们都是音乐学院的,你们钢琴系的那些破事儿我也知道。所以,别在这装清高。”
梁澄突然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和别人理论,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从来没有畏缩过,但这一次,她突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刘千河见梁澄没说话,便走上前去,把梁澄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说:“齐傲明,今天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儿,大家心知肚明,所以都退一步,毕竟乐队才是最重要的,弄得这么不愉快,对演出没有任何好处。”
齐傲明看着刘千河想了想,便退回座位上。而梁澄头也没回的快步走了出去,刘千河见状也跟了出去。
舞台上的声嘶力竭,舞台下的喧嚣吵闹,让躁动的每个人都更加躁动。巨大的后台没有谁注意着谁,但有些事情注定要留在那些人的心中。没想到演出的开始居然是这么烦乱的前奏,可他们真的要感谢这样的前奏。正因为这烦乱的夜,让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内心的伤疤。只有揭开伤疤,才能使伤口愈合,让人生的齿轮在锈迹斑斑中转向未知的每一天。
走出后台的苏笑并不是逃跑,她还没有懦弱胆怯到那种程度,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且也许只有她出来,里面紧张的气氛才能慢慢缓和下来,她不想成为事件的导火索。
“人只有被逼到悬崖,才知道自己是只鹰。”苏笑反复的回味着这句话,如此明了,这一次,平和代替了恐惧,她真的再也没有害怕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如今都已伴随着红峡谷幽幽的夜色渐渐的消失在黑暗之中,无影无踪。
轻轻地有人用双手搭住了苏笑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衣服,传来了最温柔的暖意。苏笑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站在月光之下。
许是快到月中的缘故,挂在山谷之上的月亮在夜空里显得硕大而明亮,在山谷的喧嚣下又是那么冰冷而安静,远处山谷中的点点篝火和星空相映,空气中还可以闻到清凉溪水的味道,背后的温热气息偶尔扫过她的耳垂,让她从耳朵到心里都是痒痒的。
苏笑有些醉了,但她也很清楚不多时就要上台表演了,醉心的事儿还是在应景儿的时候做吧。她缓缓的转过身,许启辰正笑着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的闪着光。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动物,只有相信自己,才能让自己平静。”许启辰开了口,边说边握起苏笑的手摆弄着,苏笑好奇的任由他摆弄,然后一个手指的画框,把月亮框了进来。许启辰的手举着苏笑的手,笑着在苏笑耳边继续说:“看,月光美好,若不好好享受,岂不白白辜负了美景。”
是啊,良辰美景白月光,真的不能辜负了。苏笑放下手,看着月光下微微发亮的许启辰,情不自禁地双手环上了许启辰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怀中。
让我再放肆一会儿吧,苏笑心里暗暗地说。
许启辰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讶异,但瞬间心头涌入的温暖让他也沉醉了,他缓缓地抬起双手,想让自己靠她靠的更近些。
就在许启辰的手刚要碰到苏笑时,苏笑放开了许启辰,然后朝他点了点头,深深的微笑,坚定而温柔。许启辰也微笑起来,眼神跟着泛起了迷离。
两个人回到后台的时候,大家恢复了起初的安静。凌丽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苏笑坐着,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不久,傲人上场,而凌丽也消失了。
当然,苏笑也没有办法在顾及其他,因为傲人之后便是安吉的演出,虽说仅仅只有两首歌,但是对于苏笑来说这是个全新的,充满兴奋的时刻。这一次观众更疯狂,骨子里最原始的情怀全部都在一首首的歌曲中被带动,释放出最本质的感动,每只乐队都拼尽全力调动着观众的情绪,观众买不买账,完全是看乐队有没有实力。她希望自己的表演,能够帮助安吉,成功的留在观众的心里。
许启辰牵着苏笑上台,手心上的微湿也一并转递给了许启辰,他紧了紧握着苏笑的手,然后停下来看了一眼苏笑,苏笑抬头,周遭鼎沸的人声突然消失了一般,她能看到的只有许启辰眼睛里像草原一样的宽阔安宁,她的内心也变得纯粹如新生一般。当苏笑打起第一个鼓点的时候,她笑了,因为她知道,片刻即成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一夜清辉
夜,暗得深沉,喧嚣之后宁静如期而至,仿佛一场梦醒,睁开眼看到的是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苏笑是睡不着的,尽管和大伙在演出结束后庆祝到了半夜已然疲惫不堪,但她始终是睡不着的。现在,她安静地坐在溪水旁边的枕石上,一个人享受着山谷难得的寂静夜色。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许启辰,走出宾馆的他借着明亮的月光,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背影,熟悉的气息让他不自觉的靠近,于是就看到了微微仰着头,看着夜空的苏笑。
许启辰坐在苏笑的旁边,苏笑倾斜身子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但她没有说话,转而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流淌而过的清凉溪水。舞台下的她恢复了往日的羞涩,许启辰想,她的脸现在一定又是微红了吧。
“这么晚还一个人在外面,你不怕遇见坏人?”
“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没人出来了。而且这儿离宾馆近,我可以大嚷大喊。”
“噢,你还会大嚷大喊。”本来也是在开玩笑,只是被许启辰看似识破本性的苏笑,低着头讪讪的笑出了声。
许启辰也笑了,然后继续说:“今天谢谢你。我就说他们讲的都是鬼话,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可以,每一次都相信。”
苏笑低头沉默,但心里开始翻涌。短短几个小时,苏笑的心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大多数中的一个,现在她想成为的是能够站在许启辰身边的人。她慢慢地整理着语言,她不知道要怎么对许启辰说出自己的感受。
就在苏笑纠结的时候,许启辰说了话。
“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带你来的时候就想告诉你,只是后来就没说了。”许启辰顿了顿,苏笑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也许这个夏天是安吉乐队最后一个夏天了。”苏笑愣了,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看向许启辰。
许启辰仰起头,看着满天繁星,慢慢地说:“明年的这个时候,阿根要去美国留学了;沈森也不知道会被他妈妈送到哪里去了;豹子,一个音乐学院的研究生也不会安于在这里搞乐队。我们几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今天,沈森为什么病还没有好就过来了,其实都是不想错过每一次和大家在一起的机会。所以,今天,真的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妙的演出,这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苏笑看着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