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顺利游回到池边。他有点恼怒地看着咚咚,双手撑着护栏,身体使力,坐在了池沿上。再一点点的转动身体,想让自己单腿站起来。可是泳池的地面太滑,孟海涛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咚咚的游泳教练刚才走开了,这会突然拿着一张卡片走过来,“我叫石威,是这里的业余游泳教练,也是文体局残疾人游泳队的专业教练……”
孟海涛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
“你的身材比例和平衡能力都太好了,如果练习游泳,说不定可以拿残疾人运动会的金牌。你考虑清楚可以给我打电话。”
孟海涛脸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咚咚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状况,挥着手对石威说:“你就别在这添乱了,他以前是舞蹈家,已经拿过许多奖杯了,他不需要再拿金牌。”石威悻悻地笑了一下,一边走还一边不死心地说:“你还是考虑好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咚咚扶住孟海涛。她感觉到了孟海涛身体的颤抖。他的右腿纤细,左边的裤管空荡荡地往下滴着水,样子非常凄惨。咚咚知道刚才自己的调皮闯了祸,加上石威的捣乱,又触动了孟海涛的伤口,她忙帮他拿来拐杖,扶着他回到更衣室。
孟海涛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咚咚拿起巨大的浴巾,包住孟海涛的身体。更衣室的暖气开得很足,孟海涛却嘴唇青紫。咚咚知道自己真的犯错了,她跪在孟海涛的跟前,抱住他湿淋淋的头,吻着他冰冷的脸,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孟海涛摸摸咚咚的脸,他又扫了她的兴了。叹了口气,他慢慢换好衣服,低声说:“回家吧。”
咚咚和孟海涛提前回了家,整个晚上,孟海涛都不说话,咚咚为他下了什锦面,孟海涛好象有点发烧,得吃点面条发发汗才行。
孟海涛一点胃口也没有,甚至觉得恶心。咚咚一副做错了事的懊悔样站在他的身边,他揉揉咚咚的头发,小声说:“我没事,想早点睡了,你自己吃饭吧。”
孟海涛一步一挨地回到卧室,咚咚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看着咚咚又痛又悔的表情,孟海涛觉得于心不忍。咚咚本没做错什么,错误在于他少了一条腿,并且没办法克服自卑的心理。很多残疾人在奥运会上,在全世界的镜头前都可以保持从容,他也在几个人的面前就慌了手脚。孟海涛,你到底还是太懦弱啊!
咚咚到浴室给浴缸放满了水,“你刚才都没冲澡,游泳池里的水不干净,洗洗再睡吧!”咚咚小心翼翼地说,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孟海涛点头,咚咚把他扶到了浴缸中,温暖的水包围着孟海涛,让他觉得有些温暖。
咚咚跪在池边,一下一下地把热水撩在孟海涛的身上,细细低语道:“我又想得不够周全了,只是想在同学面前有面子,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孟海涛不忍心看到咚咚可怜巴巴的样子,抬手把她拉起来。咚咚很自然地滑入浴缸,和孟海涛紧紧地贴在一起。“可能是我从来不在乎你的残疾吧,我觉得别人也不会在乎,那么你也就不该在乎。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不喜欢游泳,我也不再去了,就在家里陪你,好吗?”
孟海涛抱着咚咚,哑着嗓子说:“不怪你的,是我的问题。”
“这么说,你不生气拉?”咚咚的眼里升起了喜悦之色。
孟海涛无奈地苦笑,他知道咚咚是在乎他的,她是健康活泼的女孩子,自然不会了解他的苦处,他怎么会生她的气?
11月6日凌晨,补全了
自从游泳那一次以后,咚咚开始学着去呵护孟海涛的心灵,不再强迫他陪她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但20岁的年纪怎可能整天除了上课就在书店里守着一个行动不便的孟海涛?咚咚没课的时候,白天都是和同学们泡在一起,她有个残疾男友的事很快在班级里传了开来。咚咚对此并不在意,海涛的残疾是事实,她又不可能把她的男朋友藏起来,她只知道她现在爱着的男人是孟海涛,她要和他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孟海涛白天都泡在“樱花之上”,小书店的生意并不怎么好,却正合孟海涛心意。他常常是早上和咚咚一起出门,咚咚去上课,他去书店。打开笔记本电脑学习舞蹈的编导,还观摩了大量的影碟,古典芭蕾,现代舞蹈,民族舞蹈,只要是舞蹈他就看。车祸以前,孟海涛忙于排练和演出,很少能静下心来观摩兄弟艺术的精华,现在看了,再与他学到的编导理论联系起来,孟海涛希望能在古典芭蕾舞中融入其他现代舞种的元素,创作出一种光怪陆离又摄人心魄的戏剧效果。
在研究这些的时候,孟海涛也会为自己的身体感到懊恼,如果他的腿还在,他会把想到的片段舞出来,亲自检验它的效果,而不是坐在电脑跟前凭空猜测。可是,如果他真的还是健全的,他肯定还在忙忙碌碌地做空中飞人,根本无暇去尝试芭蕾舞以外的舞种。他会活跃在舞台上,会被鲜花与掌声包围着,会获得许多的大奖,会被许多师弟师妹视为偶像;他每天和伊恋在一起,成为舞台上最眩目的一对;他会继续试探,也许会对她表白,他们成为人人羡慕的芭蕾舞伉俪……
猛地甩了甩头,孟海涛不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他又在回想以前了,尤其他在想起芭蕾舞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曾经属于他和伊恋的日子。
孟海涛把手握在左胯的残端上,那奇异的柔软和痛感提醒着他,他的人生早已天翻地覆。他失去了伊恋,做了背叛她的事情,他选择了和咚咚在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咚咚爱他,他也很用心的去喜欢咚咚。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弥补,他注定要亏欠伊恋一生,他只能把愧疚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握住现在。
“伊伊,对不起……”他心里默默地念着,咽下嘴里的苦涩。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上,去研究舞蹈,去研究理论,去编写脚本
这几天,咚咚有点蔫,早晨起床都会觉得身体软软的,有时还会头晕目眩。孟海涛担心她是发烧,给她试了体温,却没有任何问题。一天下午,咚咚突然因为头晕恶心加肚子疼被同学送回家里!
两个女生扶着咚咚坐在沙发上,还没坐稳,一阵酸水从胃里涌了上来,咚咚忙跑到洗手间,趴在洗脸池上大吐特吐。两个同学一左一右地扶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咚咚吐了很久,好象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才抬起了头,无力地喘息着。
“会不会是吃坏了肚子。”一个女生说道。
咚咚漱了口,擦掉脸上的薄汗,摇头道:“不要紧,可能是中午没吃舒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反正海涛也快回来了。”
“要不把孟海涛叫回来吧。”另一个女孩说,这个时间,孟海涛还在“樱花之上”看店。
“也好。”咚咚说。
孟海涛听到咚咚在电话里说不舒服,急忙关了店赶回家里。那两个女生已经走了,咚咚一个人躺在床上,小脸纸一般的苍白着,可怜兮兮的。
“咚咚,怎么了?怎么会吐得那么厉害?”孟海涛把拐杖靠在床头,斜坐在床上,伸手摸咚咚的额头。
“恶心,难受。”咚咚有气无力地说,握住孟海涛的手。
“现在怎么样了,要去医院么?”孟海涛关切地说。
“不,我睡睡就好。”咚咚小声说。
“我去热点牛奶给你喝吧。”孟海涛边说,边帮咚咚盖被子。
咚咚听到“牛奶”两个字,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往洗手间跑。
咚咚的胃早已吐空了,一阵阵的往外吐着酸水。
孟海涛拿毛巾帮她擦着脸,等她停下来,陪着她回到房间,给她倒一杯温水。
咚咚把水喝了,感觉不断翻腾的胃舒服了很多。
孟海涛扶着咚咚躺下来,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慢慢入睡。
床上的咚咚呼吸均匀,小小的嘴巴微微上翘着,脸上没有不适的表情。孟海涛还是不太放心,一直握着她的手,象个天使一样的守护着她。
天亮了,咚咚在清晨微微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她看到孟海涛斜倚在枕头上,胳膊搂在她的肩膀上,粗糙的掌心包着她的手。咚咚稍微动了一下,孟海涛就醒了过来。“好些了么?还恶心么?”孟海涛刚睁开眼睛,就用手去试咚咚的体温。
咚咚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脖子,“没事了,一点也不难受了。——海涛,我饿。”
“好吧,我去弄点吃的,一会就好。你今天不要上课了,在家休息一下。”孟海涛在咚咚的手上拍了拍,下床往厨房走去。咚咚懒懒地躺回被窝,看着孟海涛一步一挨地走出去,有点感动,有点幸福。
过了一会,烤面包和麦片粥的香味飘了进来,咚咚胃里空空如也,闻到香味,更觉饥肠辘轳。她翻身下床,循着香味跑到厨房,孟海涛正把吃的从微波炉拿出来。他手里拿着食物,胳膊夹着拐杖往餐桌移。咚咚忙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让他腾出手来扶稳拐杖。
“好香的早餐!”咚咚叫道,坐在桌前大模大样地吃起来。面包是微咸的,麦片粥奶香中透着清甜。孟海涛又给咚咚煎了个蛋,盛小碟子里放在咚咚的面前。
“你喜欢的,一面熟。”孟海涛说。
咚咚用叉子叉起那个煎蛋叫咬了一口,半液态的蛋黄是她最喜欢的,此刻却突然令她的胃再次翻腾起来,咚咚想也没想,捂着嘴冲进洗手间。
孟海涛慌了,看着咚咚把刚刚吃下的东西吐得精光,还在那干眍着,粗重地喘气,脸色发青。
孟海涛帮咚咚擦干净脸,不容分说把她往屋子里拉,又打开衣柜帮她找衣服,“赶快去医院,你总这样吐是不行的。”
咚咚任凭孟海涛帮她换好衣服,她难受极了,感觉自己的胃都快要被吐了出来。
孟海涛把咚咚裹得很严实,咚咚几乎走不动路,把自己挂在孟海涛撑着拐杖的胳膊上,和他一起出了家门。
挂号,排队,看病。咚咚全身软的没有力气,全靠孟海涛的照顾。他们看了内科,抽血化验,照胃镜,把咚咚疼得直叫,检查的结果